西南边疆，因失了先机，战事便很困难。
守将拼死抗敌，也还是短时间内便连失两城，却是上一次郑国国主率军北上时候，虽然因为国内内乱，不得不退却，却留下了内应，此时里应外合，猝不及防下，便有此严重后果。
如果说从北疆递送京城的是一封捷报的话，此时从西南递送到京城，便是一封求援信。
皇帝震惊又震怒，郑国自从换了现在的国主之后，实在是激进不少，这两三年，郑国手伸得老长，不断在大越国闹出事情来。
皇帝抱着想要先拔除于家势力的心思，对郑国的破坏行为，会制止，却没有想着打回去，也只有郑国国主率兵北上时候，曾主动在郑国国内挑起过纷争。
如今郑国国内刚定，郑国国主便又再次北上，完全是把大越国当作软柿子，把皇帝的退让当作了软弱，皇帝这次，真是忍无可忍。
召集了众臣在御书房会面后，皇帝直接表明了这次不会妥协、一定要战的意思。
众位大臣也觉得郑国狼子野心，实在是过分，何况皇帝的意思又这么坚决，他们便顺着皇帝的意思往下想办法。
战事危及，谁来挂帅、副将是谁、谁人主管辎重、该从何处调兵……等等，都要考虑妥当，若是平时，还能拖延，但战事不等人，由不得他们慢慢筹谋。
为了这个，十多人在御书房激烈争论，沈云晖和沈云昭旁听，沈云晖间或发表意见，沈云昭则是一言不发。
他有自知之明，他自己不是将才，因此也不管他们如何，需要配合的时候，只要合理范围内，他不会推脱。
因此，众人争执时候，沈云昭则在想楚青玖。
一直到众人争出了结果，最后一致同意请沈云晖挂帅率兵出征，沈云昭才回神。
沈云晖挂帅？沈云昭眉心轻蹙。
如今皇帝把沈云晖当储君看待，一般这些领兵出征之类的危险事情，本应该避免让沈云晖去做才是，免得预定的储君万一遇到了什么不测，导致朝廷社稷不稳。
皇帝之前已经开始为沈云晖着想，甚至连之前水患时候，没什么危险、只是会落下不太好的名声的差事，都没让沈云晖去，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不该让沈云晖亲去才对。
这次怎么忽然定了他挂帅？
沈云昭正疑惑时候，皇帝已经遣散重臣，让他们为沈云晖的出征做准备，却把沈云晖和沈云昭留了下来，而后与他们两人说起了于君明的事情。
之前两人遣人跟着于君明，于君明一路逃，路过的亲近于家的势力或者是于家暗藏的势力，都被沈云昭沈云晖二人联手，清理的差不多了。
于君明很快发现了两人的行为，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一旦停下，就代表着要被沈云晖沈云昭抓捕甚至当场击杀，因此，即便心疼那些被清理的势力人手，于君明还是一直在逃。
因为被沈云昭和沈云晖逼着，所以于君明不能直奔郑国，常常要迂回绕路以避开两人追捕，即便是如此，他也快要靠近西南边境了。
显然，他是想着要和郑国会合了。
一旦于君明混进了郑国的军队里，想要击杀他就很难了。
于家对大越国真是太熟悉了，即便在于君明叛逃后，皇帝便已经尽量把各地的驻防、军营、将领、粮仓等，都重新整饬，甚至调换、伪装，以各种手段，尽量让原先于君明知道的事情变成无用的消息。
但是时间太短，本就难以全面考虑，再加上各人在各地都有自己的利益，未必愿意离开经营许久的地方，因此皇帝想要一下子完成调换或者改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直到现在，于君明知道的那些消息若是放出来，依然可以颠覆大半个大越国。
皇帝是绝对不敢让于君明真的和郑国会合、给郑国提供更多消息的。
此时，皇帝对沈云晖和沈云昭下了令，让他们两人不要再考虑其他，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杀死于君明。
这件事情，皇帝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办，怕别人或者受过于君明的恩惠，或者被钱收买、或者有把柄在于君明手上，从而放于君明离开，因此所以才会让沈云晖挂帅出征并同时总管此事。
必要时候，沈云晖还可以直接调集驻军，杀灭于君明。
沈云昭这才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对于皇帝让他配合沈云晖行事的要求，沈云昭一口答应，就算皇帝不说，他为了这天下的安宁，也会配合沈云晖。
因事情紧急，沈云晖第二日便要离京，沈云昭还有许多事情要与他商量，干脆便请他去了敬王府，两人商谈到很晚。
第二天晨起，沈云昭去送沈云晖，楚青玖则是用过早饭后，去了蔡府，看了蔡觅菡的恢复情况后，楚青玖点点头：“还不错。”
唯一麻烦的也就是失血后须得补血。
但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蔡老夫人几人都挺高兴的。
她们坐一起说话的时候，崔鸿和方颢，也上门来见蔡觅菡。
蔡老夫人急忙把人请进来。
崔鸿问得问题，蔡觅菡一一回答了，包括但不限于凶手的身高胖瘦穿着之类的，蔡觅菡说的，和说给楚青玖的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在崔鸿的询问下，蔡觅菡之前觉得并不重要的一个记忆，又泛了上来。
但她也不知道，这一点有没有用，便有些犹豫。
崔鸿人老成精，蔡觅菡略一犹豫，就被他看到了，他急忙询问：“顾二夫人可是还想到了其他事情，还请多说一些，本官才好从中筛选消息，看有没有用。”
证人和受害者，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可，筛选信息，是断案人该做的事情。
崔鸿这么说，蔡觅菡便不再犹豫，和他们说起了自己闻到的味道：“我在那个凶手身上，似乎闻到了一股味道，我之前应该是闻过那个味道的，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正因为这样，蔡觅菡才犹豫着不想说。
“嗯？”崔鸿精神一振，“那顾二夫人觉得，那味道，像什么？”
蔡觅菡努力想，但这样一想，头便开始痛了起来，崔鸿便也不好再逼着她想具体的味道，只能笼统询问她：“那味道，是好闻还是难闻？”
“难闻。”这个蔡觅菡倒是毫不犹豫能够回答出来，那味道着实不好闻，像是女子的脂粉，与另一股难闻的味道混合起来，让本来好闻的脂粉味道，变得更加难闻。
“是屎尿臭味？还是饭菜馊味？抑或者是……”崔鸿细细询问，在他说道骡马圈里味道时候，蔡觅菡神色一动。
“真的是马圈里的味道？”终于有所得，崔鸿和方颢等人，一下子有了精神，目光灼灼看着蔡觅菡。
蔡觅菡摇摇头：“并非是马圈里味道，但是与那个味道，有点相通之处，像是……像是……”
蔡觅菡死命地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形容。
“难道那凶手，之前是躲在马圈里的，还是说凶手本是马倌马夫？但很少会有女子当马夫吧。”方颢忍不住说道。
崔鸿摇摇头：“顾二夫人说那女子身量高挑，也或许，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扮成了女子的样子。”
这也是有可能的。
但没有佐证，这些猜测不能算成线索，但好歹指了一个方向。
蔡觅菡见这样似乎也对崔鸿等人查案有帮助，犹豫了片刻后，又说道：“还有一事……”
“何事？顾二夫人不必有顾虑，但说无妨。”崔鸿见蔡觅菡又有话说，急忙停下思索，认真倾听，
蔡觅菡抿了抿唇，带着些不确定的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但我总觉得……凶器，并非是那一块松鹤延年的摆件。”
那松鹤延年的摆件，虽然巧妙运用了俏色，雕出了白鹤与棕色树干，但大体还是青玉，色浓而匀，可她当时睁眼看去，却没在凶器上看到任何一点的青绿颜色。
“那凶器乌沉沉的，大约只是一块石头罢了。”蔡觅菡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磁石！”
“那块磁石！”
崔鸿和方颢异口同声，想到了同一个东西。
想要用磁石隔着木制的窗棂吸着铁闩移动，从而达到开窗关窗的目的，这块磁石绝对不会小，不然吸力不够。
凶手既然拿着这么一大块磁石，何必舍近求远去拿博古架上的摆件呢，毕竟从窗户到博古架，必定会经过蔡觅菡的身边，若此时蔡觅菡被惊醒叫出声来，凶手岂不是功亏一篑？
若他们是凶手，绝对不会放弃磁石这个同样十分方便的凶器，转而冒险去拿松鹤延年的摆件。
只是叶妈妈说，她上午的时候，还曾擦拭过松鹤延年的摆件，可案发后，这个摆件已经不见了，他们才会下意识认为，这个摆件就是凶器。
如今想来，怕是叶妈妈早就把摆件处理了，以此来误导他们，只要他们一直在追寻这个摆件，那就永远抓不到真正的凶手。
崔鸿面色冷凝：“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