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家乡的一种密码，叫做猪圈密码；其作用是，在传递消息的时候，为消息进行加密处理，把真正要传递的消息掩藏起来、防止别人拦截到信件之后知道真正要传递的内容。”楚青玖给沈云昭解释了猪圈密码的作用。
“但，大越国和我的家乡所用的注音手段不同，大概率，这些密码表现的不是音节，而是从一到二十六的数字。”这是楚青玖昨晚上思索后，得出的结论。
她不是从启蒙学起的，因此不知道大越国是如何给汉子注音，但肯定和现代不同。
所以用猪圈密码基本不可能是用来代表二十六个字母的，而应该是代表数字。
楚青玖思索片刻后，又道：“朱大夫和莫庸丢失的两本三字经，书写方法肯定与其他版本的不一样，应该就是他们内部使用的一种密码本，可以在接到密文消息之后，通过查询密码本，转换成明文，从而得知真正要传递的消息。”
三字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书籍，一个读书人的书房里有本三字经，谁看到都不会奇怪。
而他们内部当作密码本使用的时候，只要按照另外的排版顺序抄誊，便会与市面上的版本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对方才会在朱大夫和莫庸死后，把三字经带走，免得被别人知道排版顺序。
沈云昭基本可以理解楚青玖口中的话。
怪不得，这种猪圈密码会写在通政使司的秘密案卷上，被小心保存，可能当年，靳元修便是用这种方法来传递消息，避免被太祖的探子侦查到的。
所以太祖才会重视这猪圈密码。
他沉吟片刻，问楚青玖：“阿九是觉得，朱大夫案和莫庸案是有关联的，幕后黑手，就是通过这个猪圈密码，来传递消息的？”
楚青玖点点头：“对，我觉得是这样的；而且我还怀疑，那幕后黑手，可能与当年的靳元修有关，你说，他会不会是靳元修的子嗣？”
沈云昭直接摇头：“不会！”
“嗯？”他否定的太干脆利落，楚青玖好奇看他：“你怎么知道？”
沈云昭不想告诉楚青玖他们都消失了的事情，但也不会对楚青玖撒谎，他抿唇垂眸不吭声，在楚青玖觉得奇怪，转头看他时候，他才闷声道：“就是知道。”
这模样……楚青玖哪里忍心追问，不说就不说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顺着沈云昭的话往下，楚青玖道：“即便不是他们的子嗣，那也是当年与他们有很深关系的人的后代，可能对方祖先有秘密流传下来一些消息，现在被后代利用了起来。”
“嗯。”沈云昭也觉得是有可能的。
“但对方到底与蔡家顾家有什么仇怨？”楚青玖觉得挺难挖出来的，但又不是无迹可寻，“以对方的能力，想要杀死琴姐和顾夫人，虽然要费一番工夫，但也不是难事，但对方却不杀人，只是想要琴姐她们无法生孩子，倒像是，琴姐让他绝嗣，所以他也要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来一般。”
“像是妇人手段。”沈云昭开口道，楚青玖也觉得对方可能是妇人。
男人一般行事比较干脆，杀人也会给个痛快，当然，也不是绝对。
但报复的原因，是因为子嗣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而且，应该是蔡家惹来的仇恨。”沈云昭道，“我已经查过，顾家大夫人和出嫁的女儿，生孩子都很顺利。”
“但齐菲茵当年生产也不平静。”沈云昭说道，“她一次踩到了桐油，一次被推下了荷塘，最后蔡世良的姨娘李氏被送到官府，如今想来，这李氏，怕只是替罪羊。”
楚青玖之前还想过，齐菲茵没被算计很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齐菲茵运气不错，遭了算计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此事要提醒琴姐多加注意，顾家这边也要提醒一声。”楚青玖沉吟片刻，与沈云昭说道。
楚青玖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是除夕，楚青玖去给蔡觅菡诊治后，又回到客栈。
刚开门，楚青玖目光就是一亮，而后凝在沈云昭的身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他穿的是一套红黑相间的锦袍，红色的艳丽热烈，黑色的神秘莫测，更把他衬得，如同秾丽到极致的妖精。
楚青玖心痒得特别厉害。
想扒掉！
沈云昭早就知道，她极喜欢自己的脸，见她目不转睛凝视自己，他心底微微有些得意。
耳边却红了一片。
“这一套是给我的么？”楚青玖好不容易，才压下立即这样那样的想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就看到床上还放着另一套衣物。
“嗯。”沈云昭催她换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楚青玖走过去拿起衣物。
这套锦衣同样是红黑相间，细节上与沈云昭那一套，有极多相似之处。
又因为她自来喜欢利落装束，不喜欢衣物上有太过繁琐的装饰，因此这套衣物样式虽然还是女装，却与沈云昭的男装有些类似。
“这是情侣装？”楚青玖转头问沈云昭。
情侣装？
《洛神赋》中有一句，““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怀旧志序》同样有一句，“临水登山，命俦啸侣”。
此处“侣”为意气相投之人。
那么，情侣？便该是情投意合之人？
情投意合四字刚出现在脑中，沈云昭心底便胀满了又酸又甜的情绪。
他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楚青玖，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不是让我换衣服么？”楚青玖含笑询问，沈云昭没有吭声，抱了许久，才放开了她：“你换。”
楚青玖失笑，她转身戳了戳他胸口：“三殿下，这是要看民女换衣服？”
沈云昭脸一红，动了动嘴，最后抿唇出去了。
沈云昭带着楚青玖到了县城郊外一处别院：“此宅中有温泉可泡，又种有一片梅林，此时梅花开得正好，正适合观赏。”
楚青玖喜欢温泉，至于梅林，她轻笑道：“让我赏梅，还不如呆在屋内看看书，我这人俗气，没有那样的雅趣。”
沈云昭抿唇，微微露了笑意：“我也不喜。”
白天两人便窝在温暖房内，一个看书一个处理通政使司公务，待得晚上，别院厨子已经整治了一桌丰盛年夜饭，用完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两人便去泡温泉。
而后在鞭炮声中守岁，等着新一年的到来。
新旧相交那一刻，沈云昭看着楚青玖在烛光里摇曳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捧住了，垂头覆上她饱满的唇，虔诚亲吻。
我愿余生里，年年岁岁，与你相伴。
这般惬意，一直住到了初六，沈云昭不得不离开黎阳县回京，楚青玖也要回顾家。
顾承瑞见到楚青玖，便与楚青玖说了那天的后续。
“那天路过之人，已经全都被找到，高矮胖瘦但却没有一个与凶手对得上。”顾承瑞十分烦恼。
楚青玖与他要卷宗，顾承瑞便直接带楚青玖去了衙门。
衙门如今还没开始办差，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开印办公，不过顾承瑞去，值守的差役立即便开了门。
楚青玖看完后，沉吟片刻，问道：“顾大人可曾问过，看到凶犯的时候，目击者本人是蹲着的还是站着的？”
“啊？”顾承瑞有些懵，“这、这有什么区别？”
难道蹲下和站起，会把同一个人，看成不同的人么？
“有很大的区别。”楚青玖说道，“当你的视线，处于一个很低的角度去看其他人的时候，你眼中看到对方的样子，会比对方实际的样子高瘦；而当你站在高处看人的时候，你眼中看到对方的样子，会比对方实际的样子矮胖。”
“当天那个被衙役带来的证人，身上一股厕所的味道，而案卷上也说了，证人当时是在茅厕里，从茅厕的缝隙看到凶犯的。”楚青玖说道，“所以他可能当时是蹲着的，那么他证词中所谓的‘身材高大、约七尺有半’，便要打个折扣。”
“如果证人当时是站着的，那就可能是凶犯做了伪装，才导致高矮胖瘦怎么都对不上。”
顾承瑞是第一次听说，看人的角度不同，会有这样的偏差。
但楚青玖又不像是在瞎说，他沉吟了片刻，对楚青玖说道：“我找人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如楚姑娘所言的那般变化。”
说完，他让人送楚青玖回去，自己则匆匆去找人验证。
楚青玖再回顾家，去蔡觅菡看诊。
蔡觅菡这两日精神还不错，看到楚青玖之后十分高兴。
楚青玖给她看诊之后，重新把药换成了泰山磐石散，嘱咐她平日服药、癸水期间停药，连服三月，她会再来看效果。
蔡觅菡闻言，听出楚青玖要告辞的意思，有些急了，立即挽留：“楚姑娘来往辛苦，我还没好好招待，楚姑娘何不多住几日？”
楚青玖笑着拒绝：“我在京中也有病患，须得赶回去，不好再耽搁下去。”
蔡觅菡还是很舍不得楚青玖离开。
楚青玖的存在，于她而言，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只要楚青玖在，她就觉得一点都不害怕，一想到楚青玖要离开，蔡觅菡就心慌。
但楚青玖去意已决，蔡觅菡只能命人多多备了礼，安全送楚青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