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的求情并不顺利,徐大少爷大骂了一通,还继续扬言会要徐二少爷好看。
李姨娘勉强笑着,打算离开,后来见那些丫鬟婆子急着做布条,便自己也去领了一些同样的布料做些布条表现一下。
她自己院中有个烧茶用的小灶,倒也不用把布料送去小厨房,直接在小灶上面把布料煮过熏干后,送给小桃,让小桃也做一些布条,好在徐大老爷面前表现一番,方便为徐二少爷求情。
她让小桃晚上熬一熬,多做几条出来,打算今天早晨送到徐大少爷院中来。
但徐二少爷昨天被徐大少爷抽了一棍子,背后瘀青疼得厉害,晚上不肯沾床榻,非要在李姨娘怀里才肯阖眼,李姨娘心疼儿子,便坐着搂着徐二少爷,一直到五更天,徐二少爷睡踏实了,她才和衣睡下,醒来已经不早。
她想把小桃做的布条送来,但徐二少爷今天一刻都离不得她,一眼看不见李姨娘,便嚎啕大哭,等再把徐二少爷哄睡,李姨娘稍微休息下正要去找小桃要布条,却知道了徐大少爷的死讯。
当时李姨娘还庆幸,幸好她好没把小桃做的布条送过去,不然的话,少不得要被怀疑一番。
可李姨娘没想到,她还庆幸着的时候,最后徐大少爷的死因,恰恰就落在了她让小桃做的布条上。
李姨娘悔得肠子都青了,跪在地上不住喊冤。
但她的这些口供,只是一面之词,方颢不置可否,命人带小桃去把小桃缝制的布条拿来。
带来之后一瞧,却发现,其中只有几条是她自己缝制的,剩下的针脚各有不同。
方颢心中一动,让徐大少爷院中的丫鬟婆子上前来认。
果然,这些布条里,便包含着她们缝制好的那部分。
楚青玖上前,一一嗅闻后,和方颢说道:“这些布条都沾了味道,不过,小桃缝制的布条味道最重,其他布条上的味道,应该都是放在一起后染上的。”
李姨娘一听,吓得瘫在地上,一个劲儿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要害大少爷。
楚青玖听得心烦,徐大老爷见状,急忙呵斥了李姨娘两句,让她闭嘴。
这会儿所有线索一整理,便发现,就算这毒不是李姨娘下的,也与李姨娘院中人有关系,方颢命人去搜查李姨娘的院子。
就在他们等结果的时候,一个衙役飞奔而来,直冲方颢面前,急速回禀:“大人、楚姑娘,李姨娘院中,有人畏罪自杀。”
“已经问过,她是伺候徐二少爷的妈妈宋氏。”
方颢面色微变,命几个衙役留守,看着这边不许众人乱动,便立即带了一部分人,急速往李姨娘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衙役也快速回答:“我们当时过去,打算先去搜李姨娘和小桃的屋子,那宋妈妈恰恰从李姨娘屋中出来,看到我等之后,面现惊慌神色,十分可疑,因此我等便要上前询问,她却慌忙退入屋中插上门,我们破门而入时候,她却用一块碎瓷片割腕了。”
“我们急忙抢下瓷片给她包扎,她半点不反抗,但人却越来越无力。”
所以他急忙飞奔前来回禀。
楚青玖和方颢等人过去时候,那个宋妈妈的面上,已经现出灰败青紫之色,人虽然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除了割腕用的那块碎瓷片之外,她身边还散落着几块碎瓷片,看数量,便可知道,那被打碎的瓷器,大约是个和女子巴掌差不多的小瓷瓶。
“楚姑娘,人还有救么?”楚青玖上前查看,听方颢询问时候,她正和李姨娘院中丫鬟要了一块帕子,包着手捡起了宋妈妈自杀用的碎瓷片闻嗅。
“这碎瓷片,内里是用见血封喉树汁涂抹过的,我手头没有解药,救不了。”楚青玖无奈摇头,继续用布包着手,把其他碎瓷片也嗅闻看一番,确认其他瓷片上也有味道。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宋妈妈已经快要没气了,想审问她,那是痴心妄想。
方颢忍不住有些头疼——本以为是内宅里的争宠阴私,这会儿却涉及到了出自郑国附近的罕见毒药,显得事情复杂了起来。
本想查一查再去回禀,这会儿方颢改变了主意,低声吩咐衙役,去回禀崔鸿,并让崔鸿通知通政使司——涉及到郑国,可能其中有郑国留下的探子参与,那么让通政使司参与,便是非常必要的了。
即便去通知了上峰,但案子还是要查的。
“这宋妈妈,是什么来历?”方颢询问,徐大老爷问了两句,李姨娘的贴身丫鬟便上前来,说了宋妈妈的来历。
这宋妈妈也是徐家的家生子,男人死后,女儿又生病,当时李姨娘瞧着她可怜,给了些银钱让她给孩子抓药,但后来宋妈妈的女儿还是去了。
宋妈妈难过了一阵子,便把感情都移到了李姨娘生的徐二少爷身上,李姨娘见她做事周全,又是真心疼爱徐二少爷,便把她要到了身边,专门伺候徐二少爷。
和小桃一样,宋妈妈也对李姨娘忠心耿耿。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定然是李姨娘怕大少爷会真的害了二少爷,所以豁出去了先下手为强,干脆找心腹之人合计,谋害了大少爷。”正在此时,徐大夫人回来了。
徐大少爷死了,这事情怎么也是得通知徐大夫人的,因此她匆匆从寺院回来,刚听了两句,便接口说道。
“你闭嘴。”徐大老爷见她张口就来,吓了一跳,急忙呵斥了一声。
徐大夫人却根本不怕他,冷笑着继续说道:“估计李姨娘本来以为这毒药少见,应该是查不出来的,却没想到,楚姑娘这么厉害,辨认出了毒药,又来搜她的院子,眼看的事情就要败落,李姨娘要被下大狱,宋妈妈忠心护主,想要把装毒药的瓶子毁尸灭迹,免得查到李姨娘身上。”
“只可惜,宋妈妈的动作慢了一步,恰恰被堵住了,只好自尽以保护这个秘密。”
“哦,对了,别人或许是不愿意为了李姨娘而死的,但,宋妈妈却肯定愿意,因为害死大少爷,不但能保住二少爷,还能给宋妈妈的亲女儿报仇啊,一举两得的事情,宋妈妈自然愿意牺牲自己。”
“什么意思?”徐大夫人的话,让徐大老爷狠狠蹙起了眉心,“你知道些什么?”
徐大夫人笑了一声。
“别人只知道,宋妈妈的女儿是得了风寒死的,但却不知道,那小姑娘,是被大少爷推进池塘里的呢。”徐大夫人含笑看向徐大老爷,“瞧瞧,老爷您的嫡长子,真真是心狠手辣,小小年纪便畜生不如,也幸好死了,否则将来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徐大老爷闻言,身子禁不住晃了一晃。
他想驳斥徐大夫人的话,想说自己的长子还是个孩子,不是那样的人,但联想长子以往作为,徐大老爷却又知道,长子,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一瞬间,徐大老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面色苍白着呢喃:“不可能……怎么会……不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不知道……”
徐大夫人瞧着徐大老爷的样子,觉得分外的解气,出言嘲讽道:“像你这样偏心眼的糊涂虫,不知道不是正常么?毕竟你心爱的表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会怀疑呢。”
徐大老爷面色更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方颢和楚青玖面面相觑,合着破案,还挖出了一桩内宅阴私啊。
有了徐大夫人的提供的这些消息,回头再去审问李姨娘,李姨娘没有否认徐大夫人说的关于宋妈妈的事情,但却依然不承认,她和宋妈妈密谋毒害徐大少爷事情。
“是,我是恨不能手撕了大少爷。”到这会儿,李姨娘也不隐瞒了,她充满怨恨说道,“老爷偏心,不管大少爷做了什么,都护着他,纵得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之前只是两个孩子扭打,倒也没什么,如今大少爷下手越来越狠,我真恨不能杀了他。”
“但我不敢。”李姨娘泪落如雨,“我不敢,我要是杀了大少爷,自己也活不了了……”
“我死倒是没什么,但老爷定然会迁怒二少爷,才五岁的孩子,被亲生父亲厌弃,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我怎么敢死……”
她出自富贾家庭,手中银钱不少,又有个儿子,根本不靠着徐大老爷过活,忍着恶心讨好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对儿子上心、让儿子有个好前途罢了。
徐大老爷这会儿,已经站都站不住了,摇摇晃晃跌坐在了地上,仪态尽失。
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为他留下的儿子也死了,另娶的妻子对他怨恨已极,妾室也同样充满怨怼……
方颢和楚青玖才懒得管徐大老爷的心情,只是继续审问李姨娘。
李姨娘依然咬定,她没有毒害徐大少爷。
“那这个瓶子是怎么回事?”宋妈妈打碎的小瓷瓶已经被大致拼了一下,经过李姨娘院中丫鬟指认,说李姨娘确实是曾有过这样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