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行事做派,言谈之间颇有大家小姐风范,不禁对还未见面的安氏心存敬意:若不是有舅母这样的大德之人悉心教养,此女如何有非凡容资。
房世宁全然不知赵德对她评价颇高,看着赵德带来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布料、药材不一而足。
“表姑父一路辛苦了!”按照房世宁亲娘房英朵的叫法,该喊赵德为“表姨夫”,可她不是改姓了吗,这才喊他“表姑父”。
赵德咧嘴笑,“不辛苦!不辛苦!一路上都是坐船,也不用坐车走,别提多舒服了。”
房世宁又问了姑奶奶及表姑姑、表叔伯、及他们家中的表兄弟姐妹等一众人,才从赵德口中得知:姑奶奶房贤珍跟着大儿子郑严生活,家中有一条船,主要是在濠水江跑船,帮商家来回运输货物,颇有资产,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均已成亲;二女儿郑娇正是嫁给了赵德,赵家在道口县经营一家杂货店,跟着郑严的船沿途进些稀罕物,倒买倒卖,也能赚不少,赵德目前只有一个女儿,比房世宁小一岁,帮着在家中照顾怀孕的郑娇;房贤珍的小儿子却是正经的读书人,二十二岁的年纪,已经中举,前年才成亲,还未有孩子,目前正在各处游学,争取下一届春闱能金榜题名。
房世宁记得姑奶奶是和离的,当初离开郑家时别无长物,过了这十几年,儿女都有了出息,可见也是个有能耐的。她还挺期待见到那位姑奶奶呢。
言归正传,赵德此次亲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切丝器。
赵聪带回去的切丝器,赵德觉得不错,当做礼品送了几家,收到的反响都不错,还有询问他想要再买几个的。
“宁姐儿,那切丝器是个好东西,不瞒你说,我想把延兴府濠水江两岸的买卖都拿下!你一个月怎么也得给我一千个!”若是一般的小买卖、小采购,也实在用不着赵德出马,他现在可是赵家的大掌柜、顶梁柱,一天到晚的事情不要太多。
房世宁暗暗吃了一惊。
濠水江贯穿延兴府五个县城,人口众多,更不用说涉及多少个乡镇村庄了。
这买卖够大的。
他只说家中经营杂货铺,看来是往小了说的。
不过,这样正好,可以借助赵家的铺子迅速把切丝器推广开来。如今切丝器上都因着“永宁”二字,这可是打出名号的好机会。
房世宁把“烧烤”的机会推了出去,却想把“永宁”的名号广而告之,外人看来实在矛盾,可房世宁却因为有了上世的经历而看得比别人清楚。
“烧烤”这种吃食,需要地方铺展,少不得要人力、物力、财力支撑,大事小事的事无巨细,操心的要命。而且烧烤这东西一旦推开,势必会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大街小巷处处皆会有,这背后的利润太大!
房世宁只想做个一般的“富家翁”,富可敌国这样的事情可不敢想,否则少不得要被人记恨、忌惮,外加“刮地皮”的。
切丝器则不同,不过是百姓家才用的,二十文一个,卖的顶破了天,一个月能赚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在一般的商户眼里,也不过是个讨巧的物什,不打眼。
能大量出手切丝器自然是好的,可生铁量有限啊,张铁匠那里一个月也只有五百斤的配额,就算全部用来制作切丝器,一个月也就能制作一千二三百个,目前还能满足赵德的需求,那以后呢?
看来,她得和张铁匠商量一下了。
“只要表姑父愿意,我这里可以随时供应!”
赵德生意做久了,看房世宁没提价格,知道她不好意思,索性他开口,“我听赵聪说你在山阳县城里一个切丝器能买到二十二文,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出价十八文一个!一个月最低包销一千!你看如何?”
来了永宁绣坊许久,来来回回有人过来请房世宁拿主意,看她镇定自若,有条不紊,条条件件皆了然于胸,赵德也不把她当做一般的小丫头去看待,直接看做生意场上的伙伴,所以他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出价十八文正是一个双赢的价格。
房世宁早就算过切丝器的原料成本是十文,加上人工,做的越多,人工成本越低,一个切丝器的底价是十五文,赵德十八文收,她一下子卖出去一千个,就相当于“批发”了,还是很有赚头的。
“好,就按表姑父说的价格来!”房世宁爽快的答应。
赵德正好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要在山阳县停留两天,他想在离开的时候能把切丝器都带走。
房世宁为难,“表姑父,你这货要的太急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一下子给你一千个,这样,山阳县我先不卖了,我积攒一下,你走的时候大约能带走五百个,为了弥补你带货的损失,下一次我给你一百个。”
赵德也知道自己要求房世宁两天之内提供一千个切丝器是为难她了,见她舍得让利,心中满意她做事的态度,笑道:“咱们是亲戚,就不客套了,你有多少我就带走多少,弥补损失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保证在延兴府濠江水两岸的切丝器都给我卖就行了。”
“表姑父也说了我们是亲戚,切丝器自然得先紧着姑父卖,您放心,我不会再卖给第二个人!”房世宁笑意盈盈,“只是世宁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表姑父能答应。”
“你说!”
“我听说道口县有一种叫‘菱花纱’的布料,最是适合夏季做床围或蚊帐用。我这不是开了绣坊吗,就想着铺子里能多个品类,眼看着就要天热了,如果能多卖些菱花纱做成的床幔之类的,铺子里也能多点进项。只是,我听说菱花纱通常只往京城里卖,像山阳县这样的县城根本就买不着,我这才想着问问表姑父有没有办法替我买些来?”
赵德一听就明白,物以稀为贵,何况那菱花纱只卖到京城,别处人家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若绣坊得了菱花纱,肯定会更加红火。
“我也听说过菱花纱,说是一位叫菱花的绣娘织出来的,这种布料在夏季最是透气不过,防蚊防虫也很好,听说在京城里很受欢迎。我和卖菱花纱的店家不熟,可能没有办法帮你买。”他家卖的是杂货,和人家基本没有交集。
房世宁略有泄气,但随即道:“我知道为难表姑父了,也不用立即就买来,如果表姑父认识里面的人,表姑父给引荐一二即可,我自会去沟通买卖。”
“若有这样的机会,我定然记得给你带个消息!”
在商言商,关于切丝器的买卖,房世宁和赵德又定了个契约,商定单价和供货量,违约什么的就没提。大家是亲戚,万事都可商量着来。
绣坊里的售卖基本稳定,王氏这几天进货卖货还算稳重,儿子刘大远去了书院,一旬一休,立志要读出个名堂来,女儿刘淼跟着王氏进进出出,干活很是勤快,房世宁身边事一般都由她自己动手,所以刘淼就有了更多时间做绣品。
房世宁让王氏做了绣坊的主事,刘淼算是伙计,母女俩在绣坊里尽心尽力,让房世宁感觉没白花了银子。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王氏的前夫板鸭刘那里。
板鸭刘卖了婆娘孩子,收来的银子却在半路给人偷了,恨的他骂天骂地骂爹娘。没有银子去把柳二娘赎出来,他把主意又打到了刘淼身上,他总是亲爹不是。
刘淼在收绣品的路上,几次被板鸭刘拦下,要不是她跑得快,身上的银子和绣品早就被板鸭刘给抢走了。
板鸭刘虽是刘淼亲爹,可刘淼真心没感觉到她还有个亲爹。如今她虽然同娘亲和哥哥卖身为奴,可再也不用担心挨打饿肚子被卖给别人做小妾,她很珍惜这样的日子。
刘淼和母亲王氏说了板鸭刘拦她的事,王氏当机立断找到房世宁,把事情讲了下,“主子,板鸭刘敢拦下淼淼抢东西,保不齐有一天他就敢上绣坊这里抢东西,这都是我们母子三人惹来的是非。我们不敢求主子宽容,想着要不让大远从书院回来,我们三人到村子里去,也省的板鸭刘会来绣坊胡闹。”
当初买下王氏母子三人,房世宁就想到过板鸭刘不会安分守己,何况他银子还丢了,他这相当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她有冯沐暄她怕谁!
再说,绣坊也有冯沐暄的一份不是吗。
“你们安心做事,板鸭刘那里我会想办法。”
王氏不知房世宁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可既然说了,她们也只能按下心来,不论是外出还是在店里,她们都倍加小心。
后来房世宁离开山阳县,王氏听说板鸭刘半夜上茅房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主子说的“办法”。若是,那她们做事就得更加尽心尽力了。
和邓海山忙活了几天,终于将烧烤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敲定,剩下的就是邓海山这边出人工的事了,房世宁决定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