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帆跟元直聊了会儿天,将带来的书交给他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可他并不打算现在离开,眼光瞟向一边,想等着晴川雪出来,再看她一眼。
元直帮他添第四次茶水的时候,晴川雪终于出来了。
池帆见状连忙拦住元直“今日我们就聊到这里吧,库房还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下次我带些好酒来给你家大人。”
“池先生,你给我带了这么多书,可我也没有东西给你,真是很不好意思。”
“嘿,你这个小公公,跟着你家大人学什么不好,这些客套话你倒是学的快。再这样的话,我下次不来了。”
元直怕他真的不来了,赶紧弯腰行了礼“池先生,是元直不会说话,您别生气。”
“行,知道就好,不用送,我自己走。”
“恭送池先生。”
池帆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走回去对元直说“元直小公公,替我告诉你家大人,调去库房的事,我很感谢他。”
“池先生,您是在生大人的气吗?”
池帆听后哈哈大笑,拍了拍元直的肩膀,“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他的帮助,我池帆的这颗人头早就保不住了。好啦,我不跟你聊啦。”
说完,他加快脚步, 追着晴川雪去了。
从东厂出来,池帆一直跟在晴川雪后面,人家慢他也慢,人家快他也快,把晴川雪吓得不轻,以为遇见了坏人,就干脆跑了起来。
池帆一看,知道她是误会了,追在后面喊道“姑娘莫怕,我是宋姑娘的朋友。”
这一喊,晴川雪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但脚下还是保持着距离。
“你认识宋姐姐?”
池帆也很知趣的不再往前走,他笑了笑,说道“在下池帆,方才你去找宋姑娘的时候,我正在和元直小公公聊天。”
“我想起来了,您姓池的话,难道是元直常提起的池先生。”
池帆行了行礼,“正是。”
“我还以为是袁家的人在跟着我了,既然是池先生我就放心了,先生要回家吗?”
“池某家在城南,我看姑娘也往这个方向去,难道也住城南?”
晴川雪点点头,“池先生,我叫晴川雪,住城南燕子巷。”
“这么巧,池某也住在那里。”
“竟真有如此巧的事,我刚搬去时,听说那里住着一户姓池的人家,曾是朝中的大官,先生可认识?”
池帆听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稍稍低了一下头,语气平静地说“那位姓池的大官,就是我爹爹。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池家,如今不过是个笑话。”
晴川雪没想到他们有这层关系,听说那位池大人后来被先皇打入大狱,至死没能出来过。
“池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告诉您,我现在租住的,正是池家老宅。”
池帆一听,喜出望外,“晴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好像没在家看见过您。”
晴川雪不知道,自从池帆的爹爹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那个家住过。酒楼青楼,宫中库房成了他的家。
“库房这几天很忙,所以我都住在那里。今日忙完了,也是正打算回家的。那晴姑娘,不如我们一起回家。”
“好,先生请。”
池帆走在晴川雪身边,侧目看了看她,心里十分开心,不禁感叹无巧不成书,“诚不欺我呀。”
两人一路走着,快到门口时,池帆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晴川雪喊了一句“池先生,小心!”
池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被人猛推了一把,力道很大,他站立不稳,朝旁边倒了过去。
池帆挣扎起来,这才发现推自己的人正是晴川雪,而此时,地上还倒着一个男子,正哎哟哎哟直叫唤。
“池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晴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晴川雪走过去蹲到那人身边,将他的手拉住,反着拧了一下,那男子疼的缩起了身子,爱求着让晴川雪放过他。
“姑娘姑娘,手下留情,您这力气大的很,我的手都快断了。”
“刚才,你为何要偷袭我们?”
池帆一听,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走过去在那人身上摸了一下,拉出一把匕首。顿时神情一变,压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说,什么人派你来的?”
“这位大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这匕首我没认错的话,可是一个叫北冥的组织专用的,我说的可对?”
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变得有些激动,他试图挣扎了几下,奈何被晴川雪扣的死死的,竟一点都动弹不了。
“什么匕首,什么北冥?大人,我揣着一把匕首有错吗?”
晴川雪又拉了一下他的手,说道“我虽不会功夫,但你从对面走来时,目光就一直盯着池先生,若不是先生躲的快,此刻哪还有命在。”
“晴姑娘过奖了,方才还是你救得我,多谢晴姑娘。至于这个人,我想还是交给东厂吧,兴许魏大人能审的出来。”
一听说东厂,男子顿时变得很激动,拼命拉扯,想挣脱出来,嘴里念道“我不要去东厂,不要。”
“既然知道东厂的厉害,那就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使劲摇着头“没人派我来,池帆,你该知道你们池家做过什么事,你爹爹是整个南方漕运的罪人,他死了,你这个当儿子的就该替他还债。”
“你说什么?”池帆见他提到自己爹爹,脸色一变,揪起他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爹爹的事,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你真想知道吗?只要你不把我交给东厂,我就告诉你。”
池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言为定。晴姑娘,我们将他带进去。”
“好。”
两人押着那名男子,正向屋里走去,只听见身后有声响,再转身时,发现一支箭已经穿透了男子的身体,而此时他的身体慢慢垂了下去。
“死了。”
池帆将那人放在地上,又把晴川雪推进家里,自己朝着放箭人的方向一路追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不必追了,他已经走了。”魏凉突然出现在屋顶上,低头望着池帆“依你的脚力,是追不上他的。”
“魏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凉从屋顶上飞身下来,从身后拿出一把弓递给他“我刚从宫中过来,只在屋顶上找到了这个,看样子,他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
池帆接过那把弓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也刻着一条鲲。
“又是北冥,难道真的跟我爹的事情有关?”
魏凉掩了掩嘴,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回到池家,魏凉看了看地上的尸首,心里有了个大概。
“你若是想把此事交给东厂,我就让人去处理后续的事。若是你想自己调查,今日的事,我就当不知道。”
池帆站在老屋的院子里,环顾四周,这池家老宅,往日是燕子巷最气派的人家,人人都羡慕他们池家出了个户部侍郎。
可惜,一切都只因为一袋粮食发生了改变。
“户部侍郎池仲,贪墨赋税,枉顾君恩,即日起,革职查办。”池帆嘴里念着当日圣旨上的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本以为事情很快就能查明,没想到,直到池仲死前那一刻,都没能出了大牢。
“魏大人,你觉得此事跟南方漕运有关吗?”
“当年是义父负责的此事,案卷也已经封存,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并不多。”
池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时候,爹爹负责南方赋税征收,一切都没有出现问题,可到先皇查验时,却发现征收的赋税中,少了一袋粮食。就因为这袋粮食,让爹爹成了阶下囚。”
“那北冥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爹爹出殡那天,有人送信过来,信中提到爹爹,说是不能白白看着好人被冤枉,让我自己去调查一个叫北冥的组织,说是会有线索。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追查这件事。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没想到他们又出现了。或许,是上天开眼。”
池帆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对魏凉说“大人的救命之恩,池帆没齿难忘。爹爹的事情,还请大人出手相助,还我池家清白。”
“你不必如此,先起来,我来找你,也正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大人请讲。”
“北方传来消息,此前连续干旱,导致粮食匮乏,饥民遍地,皇上命我去南方征粮赈灾,还有就是,调查南方漕运的事。”
池帆凑过去问道“这事跟我爹爹的案子有关?”
“正是。南方漕运进京的粮食,跟实际征收的出入很大,皇上怀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据探子来报,南方漕运和北冥之间有十分密切的联系。”
“大人。”池帆又掀开袍子跪下“请准许池帆跟随大人去调查南方漕运之事。”
“你当真要跟去?”
池帆态度无比坚定“是。即便大人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