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尊主和教主互相对峙,华天遥和其余的部下全都屏息不敢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成了这两人的出气筒。
容水见此情形,垂眼,眸中浮现一丝惆怅,逼着自己勉力扯出一缕笑,对苏钦道:“师父,您不要生气了,师兄他也只是担心我,我会回去的,回去继续待在摧烟侯身边,完成您的嘱托。”
说罢,容水俯身将夜重华扶起来:“重华,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和摧烟侯相处得也挺好的,他暂时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全身而退的,你不要忤逆师父了。”
夜重华不信,正欲说话,容水当即对他使了一个颜色,夜重华嗫嚅了一阵,终究是忍下了,静默不语。
苏钦面上总算是退去了些许寒意,背对夜重华说道:“还是你师弟识大体,从不会让为师太过操心。”
说完,苏钦转过身,走近容水,问道:“为师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进展得可还顺利?”
容水恢复一贯的从容自若的样子,微笑道:“还没有头绪呢,摧烟侯生性多疑,并不是太相信我,我暂时还无法太过接近他,他上早朝也从来不会把我带在身边,我不知他和三王爷如今是个如何情状,但其他时候,他都是会允许我待在他身边的,这件事情想要办成本来就很不容易,师父不必心急,我会慢慢协助摧烟侯先扳倒三王爷,助他登上皇位的。”
“嗯。”苏钦点头,“如此也好,你还是先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比较好,已经蛰伏了十多年,也不在乎这一年两年的,先把应皓霖这个障碍解决掉才是。”
容水恭敬地点点头,没有继续接话。
他会帮助应雪遥除掉应皓霖,助他夺得皇位,但是,师父嘱托的后面的事,他只怕,是不会做下去的,此生,他也不会出手伤害他一分,这是十多年来,他一直谨记在心的事。
抬头看了看天,月色清明,容水原本低落下来的心情明朗了不少,对苏钦说道:“师父,我先回去找他了,失踪太长时间,只怕他会怀疑我。”
苏钦颔首:“也好,你去吧。”
容水说罢转身要走,夜重华从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真的要去,如此坚持,绝不后悔吗?”
背对他,容水决然点头,面上是无所畏惧的微笑:“自然,不悔。”
待在他的身边,比待在这两人任何一人身边都更要令他心情放松,这么多年来,他活得太过沉重,太过疲累,只有那一人能让自己懈怠,放松,心中惬意,他迫不及待想回到他身边去。
夜重华怔了怔,眸光黯淡下来,手中力道减轻,松开了容水的手。
“咱们,群贤雅闻宴上,再见面吧。”
“好。”
容水笑着,迈开步子往前走,苏钦看着他在夜风中单薄得不像话的背影,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心疼,忍不住出声:“雪……”
他话犹未了,便被容水打断:“师父,以后请叫我容水吧。”
“你说什么,容水?”苏钦疑惑。
容水转身,微笑着面对他,又看了眼夜重华,郑重道:“师父,师兄,以后请你们叫我容水吧,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以后我也打算只叫这个名字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作为别人的替身活着,无论哪个,都不是真正属于我的名字,我渴求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久了,如今终于有了,请你们尊重我,以后,请叫我容水,只叫我容水。”
夜重华和苏钦都是面色凝重,目光复杂,两人都思忖了良久,而后互相对视一眼,一齐开口道:“好。”
苏钦目光中浮现一丝不太明显的怜惜,走过来拍了拍容水的肩:“容水,好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师父担心,也不要,让师父失望。”
容水眸光黯淡了下,最终是肯定要让他失望的,顿了顿,他抬起头,笑靥如明媚的春花:“徒儿定会努力完成师父的嘱托,师父,我先走了。”
苏钦点头应允,容水又和夜重华对视一眼,转身,背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初春的深夜里还带着晚冬尚未完全褪去的寒意,如秋霜一般,凛冽刺骨,容水独自行走在寒夜里,发丝随风飘扬,狂乱,却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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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已至清晨。
远处不知从哪座佛寺传来晨钟暮鼓的声音,清晨升起的白雾氤氲在碧龄溪的水面上,白茫茫一片,仿若乱花渐欲迷人眼,重重层叠着的白雾中,突然烟尘四起,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很多人一同匆忙行走着的声音。
应雪遥带着牧恬牧恒两兄弟和几个护卫沿着碧龄溪一路找过来,昨夜容水失踪后,他留了几个护卫在树林里继续照看马车和马匹,便带着其余人一起出来寻找容水了。
只不过,在碧龄溪畔一直找了大半夜,直到现在,天都已经亮了,他还是没有发现容水的踪影。
牧恬牧恒两兄弟劝了他很多次,让他回去休息,他们会继续派人寻找容水,但数次提出请求都被应雪遥无声拒绝了,找不到容水,他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一方面,他怀疑容水和昨夜的刺杀有关,急于找到他,查清楚事实;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容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既生气又担忧,一颗心冗杂不已。
“小侯爷,容水会不会进城去了,咱们要不要先进濯水城再去找他?”牧恬问道。
“不可能,夜间所有城池都会关闭城门,他根本进不去,现在又还早,城门肯定还未打开,他肯定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再好好找找。”
说罢,应雪遥伸长目光四处遥望,继续找寻容水。
一个护卫站出来说道:“小侯爷,那个容水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侍童,不会武功又无赖得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倒还好些,咱们何必费尽苦心寻找他,直接进城去不就行了?”
应雪遥回头,阴鸷的目光直射向那名护卫,被这森寒的目光狠狠一震,那名护卫浑身一颤,吓得不轻,连忙低头惶恐道:“小侯爷,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该死,请您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