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遥冷哼一声,拂袖回头道:“本侯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容不得任何人有丝毫存疑,更加不许指手划脚,若有人嫌命太长,尽管来挑战本侯的权威。”
他冷冽且威严的声音让所有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是一阵战栗,连忙齐声回答道:“是,小侯爷。”
应雪遥迈步继续往前走,看着前方迷茫的白雾,心里也有些迷茫,容水到底在哪儿,怎么就是找不到他人。
左手微微上移,抚摸着腰间悬挂着的玉笛,自从容水把这柄“连霜”送给他之后,他就一直随时携带在身上,以前他总是会在腰间悬一把玉箫,天下百家乐器,他最是爱箫,也最通箫艺,自从得了容水这柄“连霜”短笛后,他却取下了从前总是不离身的玉箫,悬上了这柄连霜,也开始认真钻研自己并不是太擅长的笛艺。
来回抚摸着连霜,应雪遥的眸色愈发深沉,深邃的眼眸中,有一缕淡淡的担忧。
这人总是有意无意百般撩拨自己的心,平日里说话总是不正经,可他越是这样,他越是想探寻真正的他,越想知晓他原本究竟是怎样的性情,在一切谜团尚未解开之前,他决不允许他离开自己身边。
哪怕是翻天覆地,移了濯水城这座城池,他也誓要把容水找出来。
过了一会儿,天空开始渐渐地飘起了小雨,春日的雨,淅淅沥沥,混合着还未散尽的迷蒙雾气,更显得天色朦胧。
碧龄溪溪水潺潺,兀自不知愁地流动着,雨水溅落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微风吹过水面,撩起波光潋滟,清香的泥土气息被雨水翻覆出来,混合着溪畔盛开的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使人心旷神怡。
应雪遥身上的衣袍渐渐被雨水沾湿,凉意入骨,但他却不知疲倦,继续前行,牧恬牧恒两兄弟深知劝不住他,也不再开口说话,静静跟随着他,一群人浩浩荡荡,行走在雨水如织的天幕下。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笛声,笛声清幽,缓缓流曳,如一股清流缓缓流过人的心间,抚平了人心的烦躁,遗留一股怡然,应雪遥顿时心神一震,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连霜。
这笛音,如此优美,如此熟悉,和他手中的连霜,是一模一样的音色。
他不是太擅长吹笛,得到连霜之后,专门学了下吹笛技艺,笛与箫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擅长吹箫,没花多长时间就把吹笛技艺摸了个通透,连霜也私底下吹奏过很多次,这独一无二的清越音色,除了容水手里那柄和连霜是一对儿的枕雪,他再也想不出有笛子能发出这样绝妙的笛音。
应雪遥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失声远望出去:“是容水,一定是容水……”
他加快步伐往前走,其余人也跟随他加快步伐,一行人往前走了一阵,应雪遥突然停了下来,其余人也跟着停下步子,静静看着前方。
应雪遥眼前流过一丝惊艳,前方仍旧是绵延的溪水,溪畔有一块大青石,青石四周长满了青色蔓草,一个背影单薄的少年静坐在青石之上,双脚晃动着,双手抬起,手中斜握了一柄白玉短笛,正在凝神吹奏。
他的背影看上去孤傲淡漠,但晃动的双脚又显得他整个人分外灵动,发丝沾惹了不少雨露,在风中悠扬飞舞着,只看背影,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少年清雅出尘,不似凡人,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粗布青衫,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一股决然凌于世俗之上的冷傲仙气。
这背影给人的幻想实在太过美好,牧恬心里生出一种异样之感,这明明就是容水那个总没正形的小乞丐,他明明长得那么丑,怎么背影却如此好看?
若是没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人,只看这背影,肯定会以为是个长相绝美的清俊少年,这人明明说话流里流气,又无赖至极,为何这样背对着他,却感受出了一股出尘的仙气?
容水这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哪里有乞丐这样有气质的。
应雪遥拧眉打量容水的背影良久,忽而漾开一抹淡笑,一个人无论如何伪装,与生俱来的气质都是骗不了人的,不管容水再怎么想装得无赖猥琐,也掩饰不了,他骨子里就是个清雅静谧的人。
这人千算万算,肯定也算不出,他的气质,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出卖他,提醒着他,他在骗他。
他或许不知道,他当着他的面,总是各种寻找话题卖弄玄虚,表现得很聒噪,但每每只有他独自一人时,他基本不会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做事,或是无声遥望着远方。
应雪遥很早就发现容水有这样的习惯了,一个总是会不自觉发呆的人,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是聒噪缠人的,多半是孤僻冷傲,就像,他曾经见过的无烟公子一样,他的性子,就是如此。
容水的脸是假的,而无烟公子究竟长什么样,他至今都不清楚,这两人,于他而言,都是戴着面具的,越是这样,越是相同之处甚多,他越是想探寻,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只是怀疑,并不敢肯定,等到了尘水山庄,他要亲自确定,这边的无烟公子,还是不是当初他在红尘渡口见到的那个,如若不是,这其中的问题,可就大了。
雨声潺潺,掩去了不少喧嚣,容水并不知道身后已经站满了人,继续凝神吹奏着玉笛,听着这清越的笛声,应雪遥眸中的笑意渐转为寒意,笛子吹得这么好,还说自己不懂音律,容水这小骗子,真把他当猴耍了,若不是个音律大家,是吹奏不出这么好听的笛音的。
掩去眸中的寒意,恢复平静之色,应雪遥出声喊道:“容水。”
闻声,容水回头,见到面前站满了熟悉的人,尤其是为首的应雪遥,让他眼前一亮,从青石上跳下来,将枕雪握在手中,容水扬起笑容道:“小侯爷,你总算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