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雨丝连绵,轻抚过容水的脸颊,撩起他额前青丝,更是显得他清雅出尘,笑容也灵动摄人。
应雪遥不禁微微恍神,那日他太过生气,没有擦净容水脸上的药水查看他的本来面目,他也不屑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这种事,他自恃清高,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但赌气的情形下,扔掉布巾之后就离开了容水的房间。
此时此刻,他却止不住在心中臆想,容水应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吧,这样飞扬的神采,宛如谪仙的决然气质,令人不得不产生遐想。
心念一转,他又想到了无烟公子,都传说他貌丑无盐,不能见人,可他总觉得,那样清冷雅致的一个人,相貌也应该一样绝世秀雅才是。
收住心中各种奇异的思绪,应雪遥沉下脸来,靠近容水,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不在树林里等着本侯,居然跑出来这么远?”
容水笑盈盈地看着他,一点内疚感都没有,嬉皮笑脸地道:“这不能怪我嘛,昨夜场面那么混乱,我虽然走开了,但是被一个杀手一直追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只能一直不停往前跑,跑着跑着就出了树林了,那个杀手估计是嫌我跑得太快,追不上,也就没追了,反正后来我再也没看见过他了,可是大半夜的又看不清路,我就迷路了。我想着小侯爷绝顶聪明,肯定能脱险,小侯爷又如此重情重义,肯定不会扔下我不管,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应雪遥冷冷瞪了他一眼,这人满嘴胡言拍马屁的样子,真是和刚才判若两人,他不得不佩服容水深厚的演技,瞬间切换成另外的模样,他自愧不如。
看他兀自说得滔滔不绝的样子,应雪遥心里溢满了嘲讽,反正不管他如何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是不会相信的,这人到底是怎么到的这里,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反正现在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不能再让他跑开了就是。
伸出手一把抓过容水的手,应雪遥将他拉扯到自己身边,威胁道:“给我闭嘴,你这该死的小乞丐,赶紧随本侯回去。”
“是,小侯爷,小人遵命。”容水脸上全是欢喜之色,似乎很高兴,看着应雪遥拽住自己的手,面上的笑容越发明朗起来,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
应雪遥怔了怔,感受到容水的亲近,看着他,眸色深沉,没有挣开他的手,就这样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应雪遥牵着容水往前走。
其余的人都有些讶异,但谁也没敢出声,静静跟在他们身后。
“没有本侯的命令,你不许再胡乱跑开了,也不许再离开本侯半步。”应雪遥继续强势地威胁。
容水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似乎很满足的样子,“是,小侯爷,我以后一定再也不离开你了。”
应雪遥又是心中一怔,无视他调侃的语气,诚恳地说了一句:“你的笛子,吹得很好。”
是他见过,笛子吹得最好的人。
容水看了看他,唇边扬起一抹恬然的淡笑:“我知道,小侯爷一定会找到我,连霜和枕雪音色相同,你手里有连霜,肯定能听出枕雪的声音,所以,我一直在这里吹笛等你。”
应雪遥侧头看着容水,眸色倏地复杂,心绪也止不住地开始紊乱,他时不时这样真诚的模样,总会让他忍不住恍惚,恍惚之余,又很生气。
这人,又开始胡言乱语撩拨自己的心扉了,真是可恨。
容水并不知晓应雪遥心中跌宕起伏得厉害,继续自顾自地看着远方说道:“小侯爷,若是以后你再找不到我了,记得吹响你手中的连霜,听见笛声,我一定会来找你,或是我吹响枕雪,你循着笛声,也能找到我,我一定会在某一处,静候你找过来。”
他说出的话很是真挚,没有丝毫平日里的调侃戏谑之气,悠远的目光,看上去很迷茫,可其中又蕴含着一丝坚定,应雪遥知道,这是容水的真心话,他不禁动容,隔了一阵,也报以同样真诚的语气,回道:“好,我记住了,我不会让你消失不见,若你真的不见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不是本侯,是我。容水讶异地看着他,良久,面上晕开一抹笑靥,他知道,应雪遥虽然百般怀疑他,却是渐渐开始把他放在心上了。
移开视线,容水又一次遥望远方,应雪遥不动声色地斜眼打量他,看见他悠远的目光中一晃而过一抹悲凉,心中蓦地一怔,又是这个蕴满了悲凉的眼神,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在害怕,会和他分开吗?
为什么要害怕,他们现在,明明就在一起,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担忧?他到底是谁,身上到底带着多少谜团,又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经意流露出如此彻骨的悲伤。
他不知道,他悲凉的眼神,看得他,好心疼。
找到容水之后,应雪遥携同十多个护卫一起折返回到树林之中,坐马车进入了濯水城。
他们在濯水城外折腾了一整夜,此时天光破晓,天色正好,二月的春阳绵软盈朗,淡淡抚在人的面颊上,好似清浅的吻灼烫在人的心上,痒痒的,很撩人,很舒爽。
容水掀开车帘,仰头沐浴着这柔和的暖阳,看着濯水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景象,心情也一片爽朗。
自踏入这座城池的土地以来,他浑身都格外舒爽,身心也自在了很多。
若论繁华,濯水城,着实不输皇城吟风城,相比较吟风城的庄重肃穆和雍容贵气,濯水城萦绕着的气息更多的是典雅诗意,这是一座全城尚文的城池,与天元朝全国尚武的氛围大相庭径,濯水城的城民们更为崇尚的是“文才”。
或许是受到了有着天元朝第一书香门第之称的尘水山庄的影响,濯水城成了整个天元朝内最是特立独行的一座城池,这里也素来是文人雅士们的聚集地,多文人之地,自然最是少不了诗意,因而濯水城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典雅清静的。
即便外面街道上充斥着早起做生意的小贩们的叫卖声,那叫卖声也依然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看着这一派繁荣景象,容水唇角不自觉勾勒出一抹满意的笑靥。
群贤雅闻宴两日之后才正式开始,他们提前到了濯水城,应雪遥让牧恒牧恬两兄弟带着其余护卫驾着马车直奔尘水山庄,既已入濯水城,那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拜访尘水山庄。
以及,尘水山庄少庄主,无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