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台上,三道乐声交织,听者都觉乐声曼妙,只有三个奏者,知晓这是一场暗里的博弈。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小小侍童,还敢与主子一道吹笛?”
蓦地响起一道凌厉的女声,在这交织着的乐声之中,显得极为突兀。
众人同时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骑着白色骏马的白衣女子出现在落英台上。
女子右手攥着金鞭,左手握着马脖子上的缰绳,长发以金冠束在脑后,在风中飘扬,她骑在马背上,睥睨众人,姿态飞扬,极是冷傲。
应雪遥率先停止吹奏,听这声音很是熟悉,转头望去,待看清马上女子的面容后,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颜络笙,你怎么来了?”
他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公然骑着马进来的跋扈女子,竟是平战王的独女,当今圣上亲封的雪初郡主颜络笙。
牧恬牧恒等人虽不喜见到颜络笙,但她如今已经是应雪遥的未婚妻了,摧烟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万万开罪不得,只得按照礼仪躬身向她行礼:“见过郡主殿下。”
其余参加宴会的人也一一躬身向她行礼。
容水和高台上的水无烟都收住乐声,水无烟从高台上走下来,容水则站到应雪遥身后。
颜络笙从马背上跳下来,扫视了一遍行礼的众人,眸光傲然道:“都免礼吧。”
众人遂才起身。
俨秋水皱了皱眉,见颜络笙这飞扬跋扈的样子,很是目中无人,顿时十分不喜她。
元武帝真是没眼光,居然给应雪遥指配了个如此糟糕的女子做妻子。
“怎么,小侯爷很不想见到我?”颜络笙挑眉,故意对着应雪遥挑衅道。
众人皆惊,雪初郡主和摧烟侯爷乃是圣上亲自指婚的未婚夫妻,怎么这二人见面却箭弩拔张的,看不出丝毫未婚夫妻该有的温馨甜腻来?
冷哼一声,应雪遥偏开头去,没有回她的话。
他不想看见她,这个女人太傲,他不喜欢。
颜络笙也丝毫未将他的冷待看在眼里,应雪遥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两人心思如出一辙,一笔勾销。
水明越身为尘水山庄庄主,见摧烟侯和雪初郡主之间气氛如此不对,只得站出来打圆场。
“不知郡主殿下突然驾到,老夫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殿下见谅。”
颜络笙瞥了他一眼,冷讽道:“你这尘水山庄弄这什么群贤雅闻宴,四处发放请柬,却独独没给我们平战王府发送请柬,怎么,水庄主,你是看不起我平战王府吗?你不止是有失远迎,你还看不起我平战王府,本郡主凭何要对你见谅!”
水明越顿时大为惶恐,连忙躬身恭敬道:“郡主殿下,老夫绝无看不起平战王府之意,只是我尘水山庄素来不与皇族权贵相交,群贤雅闻宴平素里都是不会邀请世家贵胄的,还请郡主殿下不要误会老夫!”
“是么?”冷哼一声,颜络笙根本不信他的说辞,看向应雪遥,又道:“那摧烟侯难道就不是皇族权贵了?为何你这尘水山庄,却又邀请了他?”
见她把矛头指向自己,应雪遥面色越发冷冽。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牧恬牧恒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最是忠心护主,颜络笙如此针对小侯爷,看在他们眼里,着实可恨。
水明越看了看脸色黑沉的应雪遥,十分无奈,耐心解释道:“郡主殿下,小侯爷是小儿无烟亲自发请柬邀请而来的,小儿无烟与小侯爷曾在熏风楼琴箫合奏过,此次他邀请小侯爷前来,只是友谊之邀,无关乎其他,还请郡主殿下不要多想。”
颜络笙还是不依不饶,转眼去看静默在一旁的水无烟,眸中的嘲讽之色更甚。
“什么友谊之邀,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想攀龙附凤,趋炎附势。什么尘水山庄,什么无烟公子,什么书香门第……”
抬眼将整个尘水山庄内的建筑物打量了一遍,她不屑而笑:“不过俗人俗地罢了。”
她心中很是气闷,群贤雅闻宴邀请的都是天元朝内的风雅名士,连她素来讨厌的奉歆晏都收到了请柬,她却没有收到,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既然这尘水山庄不肯请她,她便不请自来,下定决心要给这尘水山庄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听着她嘲讽的话,全都面面相觑,虽心中愤怒,却不敢对着她发泄出来。
水明越不想在群贤雅闻宴上引起什么纷争,便默默忍受了她的嘲讽,没有出声。
看着水明越隐忍的神情,容水面上闪过一缕凛色。
颜络笙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突然停在了一人身上,正是奉歆晏。
她的目光倏忽变得凌厉,质问水明越道:“那奉歆晏呢,她可是奉丞相家的二小姐,也是皇族权贵,你说你尘水山庄不与皇族权贵结交,为何又邀请了她?”
她语气强烈,咄咄逼人,却又不可得罪,水明越面色极是冗沉。
“郡主殿下,奉二小姐乃是女中雅士,比起男子更令人钦佩,身份已经不能阻隔她为天下人所景仰,我尘水山庄素来爱惜贤才,群贤雅闻宴,自然要邀请名满天下的奉二小姐。”
颜络笙面色陡然一变,仰天猖狂一笑,威势迫人道:“那你这意思,就是看得起她奉歆晏,看不起我颜络笙了?怎么,你也想讽刺本郡主有武无才?”
“郡主殿下,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她实在难缠,水明越已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抚她,干脆闭口不言了。
颜络笙更是生气:“你就是这个意思!好你个尘水山庄,竟敢对本郡主不敬,本郡主回去就要父王下令,带兵抄了你这尘水山庄!”
落英台上众人齐齐变色,没想到这雪初郡主是个巾帼女将,却如此蛮横不讲理,纷纷怒目,却不敢言。
观察了她许久,见她如此飞扬跋扈,容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不平,站出来冷言道:“郡主殿下好生会胡编乱造随意给人栽赃罪名,我看水庄主好言好语与你说话,你却胡搅蛮缠,说话毫无道理,当真不觉得你自己可笑么!”
颜络笙愕然挑眉,缓缓转头,死死瞪住这个敢公然和自己呛声的人,待看清他居然是之前和自己作对的容水,蓦地勾唇冷笑,眸色极是噬血阴鸷。
“摧烟侯府上的侍童口齿好生伶俐,也好生无礼,你的主子还是没有教授你何为礼仪么?你不过一个卑贱侍童,逾越礼节与主子一道吹笛也就罢了,本郡主说话的时候,还敢来顶嘴,你当真以为本郡主不敢惩治你不成?”
她这话不仅是在讽刺容水,更是将应雪遥也一并数落了,应雪遥顿时面色更是不善。
其余的人更是人人自危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小侯爷很生气,雪初郡主彻底惹怒他了。
众人都凝神屏息,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在这时候成为他们出气的箭靶子。
容水丝毫不惧颜络笙的威胁,不屑冷笑:“你尽管试试。”
颜络笙咬牙,瞬时大怒,右手攥紧金鞭横甩出来:“行,行,你够有胆!既然你自找死路,本郡主也无需看你主子的面子,对你留情了!”
说罢,她挥动金鞭,直直朝着容水打了过来:“本郡主说过,迟早有一天,本郡主要亲手抽死你,今日本郡主便兑现这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