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邦的笔墨,还没有落到纸上,就被安宁氏给抢了去。
安宁氏说:“定邦,你若是想让我死,你就休了婉儿!”
这句话,十七年前也听说过,只不过那安宁氏说的是:“定邦,你若是不娶你表妹,以平妾之礼迎她入府,我就死给你看……”
余音袅袅,仿佛还在耳边,而那个人却因为误会,因为骄傲而不在了整整十年了!
安定邦的心中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们又是一阵忙乱,各种哭喊声象潮水一样响了起来,安定邦的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片喧闹中,安舒伸手轻轻握住安容的手,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姐姐,我们走吧!”
安容点点头,她对安定邦还有几分父女之情,但是此时见他的身旁围满了人,自己即使挤过去,恐怕也难以接近安定邦,留在此地也是无益,所以也就点点头,牵着安舒的手缓缓走出了海棠秋苑。
两人都没有留意,身后的一片嚣乱中,安晚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十分阴毒的眼神望着离去的安舒,目光里仇恨的火光熊熊燃烧。
安舒和安容沿着碧湖向着着栖凤园走去。
此刻已经黄昏,太阳已经西沉,只余下一条长长的彩霞装饰着天际。
霞光如火,半红半紫,镶在天边,象是手巧的绣娘精心绣出的彩带,映着碧波粼粼的湖水,十分美丽宜人。
安容显得十分高兴,她站在湖边,美丽的脸庞映着霞光,美丽得宛如天上仙子下凡一般。
安舒用手指比了个方框,将安容装在框里,她朝着安容比划了几下,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这个世界里没有相机,不能将如此美丽的安容的影象给留存下来。
“妹子,我今天心里好高兴!”安容道:“你的痴傻病全都好了!父亲又知晓了那个女人的作派,竟然提出要同她合离!不管能不能合离成功,对母亲的在天之灵都是一种慰藉!我……我真是高兴啊!”
安容道:“管他们合离不合离呢,最好不要!余生那么长,他们二人王八配绿豆,各自相互祸害便是,可不要再去祸害别的人了!”
安容皱起眉头:“妹子,你在说什么呢,怎么你说的话姐姐有些听不明白,每个字,每句话的意思都明白,怎么整个句子的意思就不明白了呢!”
安舒吐了吐舌头,在心里提醒自己,说话不能再如此任性,不能引起安容的怀疑。
安舒岔开话题:“姐姐,我饿了,我们快回栖凤院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安容笑道:“好啊,姐姐今天陪你吃一顿,我们姐妹俩也有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姐姐不回去陪太子姐夫吗?”安舒有些疑惑地问。
“你太子姐夫最近很忙!”安容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他一直都很忙,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说话间,两人走回了栖凤园。
只见栖凤园门上一把铁将军,生满了铁锈,显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开过这锁了。
安舒大惊,画意和薛氏难道出了什么事吗?还有在井里的银蝠娘,莫非也被人发现了?
“画意!薛妈妈!你们在里面吗?”安舒扑到门上大声地叫了起来。
“哎呀!是小姐的声音,小姐回来了吗?”栖凤园里响起微弱的声音。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再回来得晚一些,便见不到我们母女了!”薛氏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
安舒心急如焚,她用力地踹了几脚那木门,谁知那把铁锁纹丝不动,反倒把安舒的脚震得发痛。
“三小姐,让我来!”暖阳得到安容的授意,从一旁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掌心一团黄色的光团。
暖阳轻轻用手一捏,那把铁锁应指裂成两块,门吱呀一声推开来。
画意和薛氏迎了出来,两人见了安容都是一怔,连忙向安容行了个礼。
安舒的目光落到画意的身上,只见才十天没见,她竟然又瘦了许多,一张脸上满是菜色,身上的衣服也破破旧旧,满是补丁。
“怎么了,画意,你怎么又瘦了?你的衣服呢?”安舒皱起眉头,她记得自己走之前,画意虽然说穿得也不算太好,但是也不致于如此褴褛,现在画意和薛氏的模样,要说是街上乞丐也说得过去。
画意看看安舒,又看看安容,有些迟疑地道:“小姐的痴傻病治好了?”
“嗯!”安舒点点头:“姐姐今天特地去明德医馆接我回家,便是因为我的痴傻病好了!”
画意欢喜地点点头,她和薛氏交换了个热泪盈眶的眼神,以后安舒不用再装傻,自家小姐以后就是一个正常人了。
在紫藤架下的石桌上放着一盘黑糊糊的东西,旁边放着两双碗筷,看来画意和薛氏正准备吃晚饭。
安舒拿筷子挟了一块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野草。她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天就吃些这样的东西?”
画意和薛氏交换了个眼神,道:“前些天小姐去医馆治病,夫人便派了吴嬷嬷过来,先是教训了我们一顿,然后便问我们母女俩愿不愿意去侍候老夫人!若是愿意,即刻便去,可以将画意升为一等大丫环,我也可以做个一等婆子!我和画意当时便回绝了吴嬷嬷!吴嬷嬷恼羞成怒,从第二天起,便将院门牢牢锁了起来,既不让人进来,也不让我们出去,就连一天三餐的泔水一般的饭食也停了。”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宁婉儿这个贱人!”安舒气得跳了起来:“居然想把你们活活饿死!若是我今天还不回来,你们是不是就要饿死在这院子里了?”
“也没有!还能撑几天!”画意笑嘻嘻地道。
“小姐前次留下五两银子给我们,我们起初便用那银子和衣裳换得些东西吃,但是路过的婆子们要价越来越高,到了后来,银子花光了,衣裳细软也换完了!好在娘亲在后院还养着一只鸡,种了些菜,那鸡也饿死了,我们就着那些菜和鸡又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些野草餐,才吃了三天而已!”
画意说得轻松,安舒却已经红了眼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哽咽难言!
原来自己距离强大还很遥远,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庇护住这些自己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