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风中卷着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这座戒严的县城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只有日伪巡逻队的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冰冷、单调,敲打着所有人心里的恐惧。
城中心,钟楼的指针,正一格一格地,爬向那个决定生死的数字“9”。
日军宪兵司令部。
“啪!”
宫本大佐狠狠将电话砸在桌上,听筒的胶木外壳都迸裂开来。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的咆哮因为愤怒而扭曲。
“一个晚上!连一群土八路的影子都摸不到!帝国的脸,都被你们这群饭桶丢尽了!”
“我给你们最后十二个小时!天亮前,就是把平安县城给我烧成白地,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否则,统统切腹!”
他并不知道,他口中那群“土八路”,正准备送他一场,足以铭记终生的盛大葬礼。
……
当——!
当——!
……
沉闷而悠长的钟声,终于敲响了。
一共九下。
在第九下钟声的余音还未彻底消散的刹那!
伪军军火库。
“动手!”
魏和尚一声低吼,整个人已从阴影里弹射而出!
他身后,九名“利刃”队员的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院门口,那个倚墙打盹的伪军哨兵,脖颈处一道凉意炸开,甚至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视野便瞬间坠入永恒的黑暗。
另一个正与女人调笑的哨兵,刚感觉身后有风,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便死死扼住了他的口鼻,随即,军刺无声地刺入后心,他身体一软,便再无声息。
三十秒,无声的猎杀,结束。
魏和尚一脚踹开仓库大门,一股浓烈的火药、机油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快!按计划放!”
三支小组无需多言,奔赴预定的三个方位。
他们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每一块炸药安放的承重柱,每一条引信缠绕的弹药箱,都是成才在地图上用红蓝铅笔反复推演过的死亡节点。
目的只有一个——让爆炸的威力,用最野蛮的方式,层层叠加!
“一号点完成!”
“二号点完成!”
“三号点,连环雷就绪!”
“很好!”魏和尚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弧度,他掏出最后一个特制的延时引信,拇指狠狠按下,设定了三十秒。
“撤!”
十道身影没有一丝留恋,如融化的墨迹,瞬间消失在来路。
三十秒的倒计时,是死神的脉搏。
……
轰!!!
一声不是从耳朵,而是从胸口和脚底传来的恐怖闷响,让整座平安县城猛地一跳!
大地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伪军军火库那脆弱的屋顶,被一股毁灭性的气浪从内部撕开,掀上百米高空,然后化为漫天飞舞的燃烧碎屑!
紧接着,一团刺目的巨大火球轰然膨胀,将半座县城的夜色撕得粉碎!
但这,仅仅是前奏!
轰!轰隆隆——!
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炮弹、手榴弹、子弹箱,被彻底引燃!
一场剧烈到无以复加的连环爆炸盛宴,开始了!
恐怖的火龙从仓库的每一个窗口和破洞中喷涌而出,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无数的弹片和燃烧物,化作致命的流星雨,向四面八方攒射,将邻近的街区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浓烟如墨!
整个平安县城,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景象,彻底点燃!
“八嘎!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
“报告!报告宫本大佐!是……是军火库!军火库被炸了!”
“纳尼?!”
宫本大佐踉跄着冲到窗边,看着城北那片几乎要将天空烧穿的火海,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第一、第二中队,立刻去救火!封锁现场!是他们!一定是那伙土八路干的!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一时间,城内所有的日伪军,都被爆炸声驱赶着,朝着城北的火海蜂拥而去。
街道上,全是军车刺耳的鸣笛和士兵杂乱的脚步声。
平安城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垮,所有人的神经,都被那场大火死死攥住。
没有人发现。
在城西的制高点上,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里,几支狙击步枪的枪管,冰冷得像毒蛇的獠牙。
张二牛的“点名”,开始了。
一辆载着日军军官的指挥车,正疯狂加速,企图冲向火场。
砰!
一声被连环爆炸完美掩盖的枪响。
驾驶员的脑袋猛地向后撞在靠背上,钢盔下的半张脸瞬间消失。失控的卡车一头撞进街边的商铺,变成一堆扭曲的钢铁,将整条主干道堵死。
一个日军通讯兵,正焦急地架设天线,试图恢复与上级的联络。
砰!
他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炸开的血花,缓缓跪倒,手里的天线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一个伪军营长,正挥舞着王八盒子,声嘶力竭地命令手下冲进火场。
砰!
他的叫骂声戛然而止,眉心处,一个精准的血洞,正在汩汩冒着血泡。
在张二牛狙击小组的死亡点名下,日军的指挥链条被一节节斩断,兵力调动被一次次阻塞。
整座平安县城,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巨大混乱!
而在这混乱的中心,在这黄金十五分钟的“真空地带”。
成才,正带领着他的“幽魂”小组,背负着全团的希望,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在被火光与黑暗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街道上,急速穿行。
他能听到身后那片火海的咆哮,能感到脚下大地的颤抖,更能看到前方,那道被张二牛的子弹提前“清扫”干净的西城墙轮廓。
生路,就在眼前!
成才没有回头,只是从背上解下特制的飞虎爪和登山绳。
他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队员的耳中。
“准备!”
“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