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发起前两小时。
平安县城,西门城楼。
寒风像是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两个日军哨兵缩在墙垛后,一个新兵蛋子冻得鼻涕横流,不停地跺着脚,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八嘎,这鬼地方真他娘的冷,早知道就不申请来中国了。”
另一个老兵油子从怀里摸出瓶清酒,拧开,美滋滋地灌了一大口,哈出的白气都带着酒味。
“闭嘴吧,田中。还不是前几天那伙土八路闹的,听说连野战医院都被他们给掏了,宫本少佐的脸都绿得跟腌黄瓜一样。”
叫田中的新兵一脸不屑地撇嘴:“就凭他们?一群拿着破铜烂铁的农民,我看就是虚张声势。”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脖子后面猛地一凉,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向后死死拖去。
“呃……”
他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拽进了箭楼的阴影里,只剩下牙齿磕碰的轻微声响。
老兵察觉到身边的动静,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刚要扭头张嘴。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快如闪电,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所有的呼救都被堵回了喉咙,化作绝望的呜咽。
随即,一柄冰冷的军刀,精准地从他肋骨的缝隙间捅了进去,刀尖一旋,直接搅碎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老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一滩烂泥般软倒。
魏和尚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拖进箭楼,顺手在他身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
他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两名“幽灵”队员迅速扒下日军的军服和钢盔换上,接替了哨位。他们刻意模仿着刚才那两个倒霉蛋的姿态,一个跺脚,一个靠墙,从远处看,找不出一丝破绽。
“搞定,下一个。”
魏和尚压低声音,对着挂在喉结上的一个简陋传声器低语。
这玩意儿是成才用缴获的电话听筒和电池捣鼓出来的,线路粗糙,杂音“滋啦”作响,但在这需要极致静默的渗透行动里,简直是神兵利器。
“收到。”成才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更显冷酷,“B组,C组,按计划推进。二十分钟,我要西城墙所有会叫的铁疙瘩,全都给我闭嘴。”
“是!”
魏和尚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带着他的突击组,像一只贴着墙根捕食的黑豹,扑向下一个目标——一个隐藏在墙体内的重机枪暗堡。
堡内,三个日本兵围着一盆炭火打盹,对正在降临的死亡一无所知。
魏和尚对身后的队员比了几个手势,简单明了:一号目标,你;二号,你;三号,我。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下一秒,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同时发难!
魏和尚蒲扇般的大手化作手刀,重重劈砍在一名日本兵的后颈颈椎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士兵哼都未哼,便一头栽进火盆里,燎着了头发。
另外两名队员也用同样干净利落的绞杀,解决了各自的目标。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剩下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和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
他们手脚麻利地将尸体拖到角落,小心翼翼地在重机枪冰冷的枪管里,塞进了一小块特制的定向炸药。
药量极小,爆炸声会被风声掩盖,但足以将精密的枪管从内部撑裂,让这挺杀人利器变成一堆废铁。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样无声的猎杀,在西城墙的各个角落同步上演。
“幽灵”小队化作了数十个死亡节点,用最原始高效的杀人技,将日军一个个火力支撑点,从地图上悄然抹去。
杀人,对他们而言,早已不是泄愤,而是一门需要极致冷静与效率的技术活。
与此同时。
距离日军宪兵司令部不到五百米的一处民房屋顶。
成才与狙击手张二牛,如两尊雕塑,一动不动地潜伏在瓦片的阴影下。
他们的目标,直指司令部旁那栋独立的三层小楼——日军通讯中心。
那是整个平安县城的大脑,是连接内外所有部队的神经中枢。
成才举着望远镜,将通讯中心周围的每一处布防,都刻进脑海。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楼顶有机枪阵地,四个探照灯交叉扫射,没死角。”张二牛在一旁低声分析,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凝重。
“院墙上还拉了电网,前后门都有一个班的兵力。副参谋长,这他娘的就是个铁王八,没地方下嘴啊。”
成才放下望远镜,眼神里不见半点波澜。
“谁说要咬壳了?”他抬手,指向通讯中心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槐树,茂密的树冠,几乎触碰到了三楼的窗户,“咱们直接掏心。”
“二牛,看到那扇没装铁栏杆的窗户了吗?那是机要室,我们的机会,就在那。”
张二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可是头儿,那棵树离咱们这儿三百多米,中间隔着两条街,下面全是巡逻队,这怎么过去?”
成才没有回答,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具结构精巧的、用弹簧钢片和绞盘改造的微型手弩,以及一卷特制的细钢丝,钢丝的尽头是一个小巧的三爪钩。
他校准风向,估算了弹道和高度,然后对张二牛下令。
“我过去,解决里面的人。你守在这里,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后盾。”
成才的目光落在张二牛身上,一字一顿。
“总攻开始后,你的第一个目标,敲掉楼顶的机枪阵地。然后,用你的枪,告诉所有想靠近通讯中心的鬼子,什么叫死亡禁区。”
“明白!”
张二牛重重点头,将他那把精心调试过的莫辛纳甘步枪稳稳架好,冰冷的枪口锁定了远方的黑暗。
成才深吸一口气,将钢丝爪钩搭在手弩上,举起,瞄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他的呼吸变得极其悠长。
咻!
一声微不可查的机簧声。
爪钩带着细长的钢丝,撕开夜幕,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黑线,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最终“咔哒”一声,死死咬住了对面另一栋建筑的屋檐。
成才用力拽了拽钢丝,确认固定牢固。
他对张二牛点了点头,将滑轮扣上钢丝。
下一秒,他纵身一跃,整个人便挂在钢丝上,如一道贴着夜幕滑行的鬼影,朝着日军的神经中枢,无声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