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瞪着成才，脸上的怒火还没散去，就被这句话浇得透心凉。
“你说什么？”
他一把揪住成才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咆哮。
“那狗日的都招了！你他娘的跟老子说这是假的？”
赵刚也愣住了。
他完全跟不上成才的思路。
“成才，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个特务在说谎？”
“他没有说谎。”
成才的回答，让李云龙和赵刚更加糊涂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可能都是真的。”
成才的语气冷静得可怕。
“但正因为太真了，所以才是假的。”
他轻轻推开李云龙的手。
走到那个瘫软如泥的特务面前。
“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山本一木的精英，心理防线会这么脆弱？”
“我只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甚至连刑具都没上，他就崩溃了。”
“你们不觉得，这太容易了吗？”
成才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李云龙和赵刚的心上。
是啊，太容易了。
容易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李云龙虽然是个粗人，但不是傻子。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太多硬骨头。
鬼子的宪兵队里，能扛住各种酷刑的死硬分子，也不是没有。
这个特务，从被抓到招供，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你的意思是……”
李云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这狗日的是故意被我们抓住，故意招供的？”
“可以这么说。”
成才站直了身体，踱步回到地图前。
“或者说，他的任务，就是被我们抓住，然后把这份'完美'的口供，送到我们手上。”
“一份包含了叛徒、代号、联络方式、总攻信号的口供。”
“山本一木，这是在给我们送一份大礼啊。”
成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算准了，我们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后，会是什么反应。”
赵刚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顺着成才的思路想下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想让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天后，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树上。”
“他想让我们相信，只要解决了那个代号'土拨鼠'的叛徒，危机就解除了。”
“然后，在他预设的战场之外，在我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真正的致命一击！”
这番话，让地窖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李云龙听得浑身发毛。
他打仗，习惯了真刀真枪地干。
这种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
震得尘土簌簌落下。
“这个山本，真是个阴险狡诈的狗娘养的！”
“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团长，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成才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战场。
“山本的计划很高明，环环相扣。”
“他牺牲一个特务，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土拨鼠'的存在，从而把我们引入一个更大的陷阱。”
“这个陷阱，比正面进攻要可怕得多。”
“它会让我们内部产生怀疑，互相猜忌。”
“不等他动手，我们自己可能就先乱了阵脚。”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成才，眼神里第一次有了请教的意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就当不知道？可万一那个'土拨鼠'是真的呢？”
“那不就是一颗埋在我们身边的炸弹？”
“查？怎么查？”
“现在一查，不就打草惊蛇，告诉山本我们上钩了吗？”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怎么选都是错。
“谁说我们要查了？”
成才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笑容，让李云龙和赵刚都看得一愣。
“山本不是喜欢演戏吗？”
“那我们就陪他演一场。”
“他想看什么，我们就演什么给他看。”
成才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芒。
“他想让我们相信有叛徒，那我们就表现出抓叛徒的决心。”
“他想让我们盯着那棵歪脖子树，那三天后，我们就把全团的兵力都拉到那儿去。”
“他想在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动手……”
成才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那我们就在那个地方，给他准备一个口袋。”
“一个能把他和他的特工队，全部装进去的口袋！”
将计就计！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所有的憋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滔天的战意！
“好小子！你这个主意好！”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来回踱步。
“他山本不是想当猎人吗？”
“老子就让他尝尝，当猎物的滋味！”
赵刚也激动起来，但他还有一丝顾虑。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真正的攻击目标是哪里？”
成才笑了。
“政委，这就要问我们的这位'信使'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瘫在地上的特务。
“一份完美的假情报里，总会藏着一点点真实的东西，用来增加可信度。”
“他刚才说的每一个细节，我们都要反过来想。”
“他说总攻信号是画着圈的石头，那真正的信号，就一定不是石头。”
“他说地点在村口的歪脖子树，那真正的接头地点，就一定不是那里。”
“他说山本要打我们团部……”
成才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地图上的另一个位置。
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却至关重要的位置。
“被服厂。”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一怔。
“被服厂？”
“没错。”
成才的语气无比肯定。
“那里有我们刚刚建立的生产线，有我们全部的伤员，还有我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物资。”
“更重要的是，那里防备最松懈。”
“如果我是山本，我一定会选择那里作为突破口。”
“只要一把火，就能让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后勤基地，毁于一旦！”
“这比端掉一个团部，对我们的打击要大得多！”
李云龙听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成才，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层。
“那还等什么！”
李云龙抄起桌上的手枪。
“现在就去被服厂布防！”
“不急。”
成才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