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停顿，成才转身，大步流星，直冲李云龙的屋子。
“砰！”
李云龙的房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开。
“他娘的又是哪个兔崽子……”
李云龙刚跟赵刚喝完最后一口酒，正美滋滋地准备回屋睡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转过头。
可当他看清来人是成才时，所有的醉意和调侃，都在瞬间蒸发。
成才的脸，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赵刚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出事了？”赵刚的声音压得很沉，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叔，政委。”
成才的嗓音里像是裹着冰碴子。
“出大事了。”
“什么事？！”李云龙往前踏了一步，吼道。
成才的目光扫过两人，一字一顿。
“我们中间，有内鬼。”
内鬼！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李云龙和赵刚的脑子里。
窑洞里死一样的寂静。
李云龙抓着成才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他脸上的怒气，被一种更深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你说什么？内鬼？谁？！”
“团部保卫科干事，朱子明。”
成才直接报出了名字。
没有铺垫，没有推测，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
“朱子明？”赵刚的脸色彻底变了，“不可能！朱子明是老红军，跟了我们好几年，根正苗红，政治审查都通过了的，怎么可能是内鬼？”
“老子也不信！”李云龙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朱子明那小子，话不多，但做事稳当，上次反扫荡还挂了彩！你小子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时间解释。”
成才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立刻把他叫来，当面对质。”
看着成才那副笃定到极点的神情，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惊涛骇浪。
他们了解成才。
这个小子，从不说一句废话，更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警卫员！”李云龙朝着门外发出一声咆哮。
“到！”
“去！把保卫科的朱子明给老子叫过来！现在！马上！就说我有紧急任务！”
“是！”
警卫员被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窑洞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来回踱步，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下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赵刚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只有成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审判的开庭。
很快，一个中等身材，面相老实的战士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看到三位首长都在，而且神情极其凝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团长，政委，副参谋长，你们找我？”
来人正是朱子明。
李云龙一双虎目死死锁住他，刚要开口，却被成才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成才缓缓走到朱子明面前。
他没有质问。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一个月前，你在前往二分区的侦察路线上，被日军便衣队俘虏。”
朱子明的身体，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僵直，但嘴上还在硬撑。
“副参谋长，您说什么？我没有……”
成才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声音平铺直叙，却字字如刀。
“审讯你的，是平安县城特高课的课长。他没动刑，只告诉你，你远在山东老家的父母妻儿，都在他们手上。”
“唰！”
朱子明的脸，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如死人般惨白。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额头渗出黄豆大的冷汗。
这个细节，天知地知，只有他和那个日本军官知道！
成才……他怎么可能知道？！
李云龙和赵刚看到朱子明这个反应，心脏猛地向下一沉，坠入了无底深渊。
不用再问了！
成才说的，全是真的！
“他给了你一个代号，‘田鼠’。”成才的声音越来越冷，像寒冬腊月的冰河。
“你的任务，不是传递普通情报，而是等待一个能把独立团高层一网打尽的时机。”
“我……我没有……”
朱子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双腿发软，整个人摇摇欲坠。
成才猛地向前一步，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面前。
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锋利的锥子，一寸寸钻进朱子明的骨头里。
“团长的大婚之日，所有排级以上干部都会到场。这个消息，你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朱子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哇”的一声！
朱子明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跪倒在地，抱着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说！我全都说！”
“是我……是我混蛋！我对不起党！我对不起团长！”
“三天前……三天前我利用外出采购的机会，把团长您要结婚的消息，送到了平安县城的联络点……”
“他们说……他们说只要我办成这件事，就放了我的家人……”
轰！
朱子明的每一句忏悔，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前一秒还满溢的喜悦，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刺骨的背叛和沸腾的杀意！
他当兄弟的部下，他最信任的兵，要把他的婚礼，变成他李云龙的葬礼！
要把整个独立团的骨干，打包送进鬼子的包围圈！
“你他娘的……找死！”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血红，他猛地从腰间拔出那支磨得发亮的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狠狠顶在了朱子明的脑门上！
“老子今天，亲手毙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叛徒！”
“老李！冷静！”赵刚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李云龙的手腕。
“冷静个屁！他要害死我们！害死全团的弟兄！”李云龙像头发了狂的公牛，手臂青筋坟起，用尽全力想扣下扳机。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成才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一把推开李云龙的枪，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拎着朱子明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山本一木，会亲自带队。”
“他的目标，不只是团部，是整个赵家峪。”
“他要用一场屠杀，来洗刷他特战队被歼灭的耻辱。”
成才的目光扫过暴怒的李云龙和震惊的赵刚，声音里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绝对意志。
“婚礼，照常举行。”
“但是，客人要换一换。”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门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魏和尚！王喜！”
“到！”
两道身影如猎豹般窜到门口。
“‘幽灵’全体，一级战备！把我们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老子搬出来！”
“这一次，我们不当猎物。”
成才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森然的白牙在油灯下闪着寒光。
“我们当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