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成才的世界里被重新定义。
他的呼吸,和夜风的律动合为一体。
他的心跳,和远处哨兵的脚步声,踩在同一个节拍。
那三秒的绝杀窗口,在他眼前洞开。
食指轻柔,稳定地压下。
“噗!”
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轻响。
与其说是枪声,不如说是熟透的果子,从枝头坠入草丛。
经过特殊改造的步枪,枪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一股融入夜色的淡淡青烟。
三百米外,歪脖子树下。
那名日军暗哨的哈欠打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颗子弹,携着死亡的动能,不偏不倚地从他张大的嘴巴钻入,穿过咽喉,搅碎了后脑。
他没能感到疼痛,意识便坠入了永恒的虚无。
软倒的身体,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被黑暗彻底吞噬。
几乎就在这声轻响发出的瞬间。
“噗!噗!”
又是两声如出一辙的闷响。
成才身旁的张二牛,以及另一处狙击点的“幽灵”队员,用同样的动作,在同一个节拍上,送出了枪膛中的子弹。
巡逻队中,走在最前面开路的士兵,与走在最后殿后的老兵,脖颈处几乎同时爆开两团血雾。
他们的身体一软,没了骨头般委顿在地。
走在中间的几名日军,脚步一顿。
他们只觉得脚下的同伴忽然矮了下去,回头望去,那两张熟悉的脸上,只剩下迅速扩散的惊恐与茫然。
生命,正在从他们的眼眸中飞速流逝。
“敌……”
一个绝望的音节,冲破喉咙。
“袭”字,却被永远地堵死在了气管里。
黑暗中,十道蛰伏的黑影,于此刻轰然扑出!
魏和尚!
王喜!
两个突击组,像是从地底钻出的杀神,悄无声息地扑向了活着的猎物。
魏和尚一马当先,甚至没用枪。
他手中的军刀在月光下带出一道白光,横拉而过,一道血线在鬼子兵的喉咙上绽开。
滚烫腥甜的血,溅了他满脸。
他没有眨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珠,那双凶悍的眼睛里,燃起了复仇的烈焰。
这是为平安县城死去的百姓,讨回的第一笔血债。
王喜的动作更加简洁。
他蹿到一名鬼子身后,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将那声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右手的军刀,没有花哨,从其肋骨的缝隙间,狠狠捅入!
手腕发力,猛地一搅!
刀锋在胸腔内切断了心肺,那名鬼子兵的身体剧烈痉挛,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很快便没了动静。
剩下的鬼子,在这些杀人技巧已成本能的“幽灵”队员面前,连举枪的机会都没有。
每一次格挡,都被更刁钻的角度破开。
每一次呼喊,都被更迅猛的利刃终结。
不到三十秒。
一个巡逻小队,一个暗哨,全部变成了地上僵硬的尸体。
整个过程,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除了刀锋入肉的微响和尸体倒地的闷声,再无其他。
“搞定!安全!”
魏和尚通过喉震式对讲机低声报告,声音里压着一股嗜血的兴奋。
“继续前进。”
成才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两个突击组没有停留,身体再度融入黑暗,朝着炮兵阵地的核心渗透。
成才和他的狙击小组,则迅速转移阵地,攀上新的制高点。
他们的瞄准镜,就是死神的眼睛,始终笼罩着下方的突击组,为他们扫清前路的一切威胁。
又一个哨兵,在点燃香烟的瞬间,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一个刚架好的重机枪阵地,三名机枪手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依次点杀。
浜田信一引以为傲的外围防线,在“幽灵”面前,脆弱如纸,被一层层地、无声地撕开一个致命的缺口。
魏和尚和王喜,匍匐在一处土坡后。
眼前,豁然开朗。
十几门泛着金属幽光的九二式十厘加农炮,如同一头头钢铁巨兽,狰狞地趴窝在阵地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变得粗重。
每个人的眼底,都倒映出那森然的炮身,燃起了滔天怒火。
就是它们!
就是这些该死的铁疙瘩,把平安县城,把他们身后的家园,炸成了一片焦土!
“参谋长,已抵达预定位置。”
魏和尚努力压制着胸腔中即将喷薄的杀意,低声报告。
“动手。”
成才的命令,只有两个字。
却带着千钧之力。
“是!”
魏和尚胸膛起伏,转头对身边的队员们,比出了一个凶狠的攻击手势。
“行动!”
下一秒,死寂被彻底撕裂!
“哒哒哒哒哒!”
魏和尚猛地从土坡后跃起,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喷吐出火舌,那清脆而致命的咆哮,是死亡盛宴的开场曲!
一道由子弹织成的铁幕,朝着不远处围着篝火打盹的日军炮兵班,疯狂席卷!
沉寂了半夜的炮兵阵地,瞬间被这狂暴的枪声点燃!
“敌袭!敌袭!”
凄厉的尖叫混杂着中弹者的惨嚎,响彻山坡。
睡梦中的日军炮兵被惊醒,慌乱地抓起身边的三八大盖,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茫然四顾。
整个阵地,瞬间陷入了末日般的混乱。
“打!”
王喜带领的第二突击组,从另一个方向,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从两个方向形成交叉火力网,将那些还在迷糊中的日军炮兵,成片成片地扫倒。
血肉横飞!
“轰!”
一名队员卯足了力气,将一颗捆绑式手雷,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扔进了一个堆放着炮弹引信和发射药的木箱堆里。
剧烈的爆炸,引燃了周围的一切!
更加可怕的连锁爆炸,发生了!
“轰隆!轰隆隆!”
一堆堆码放整齐的炮弹被接连引爆,火光冲天,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整个炮兵阵地,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八嘎!敌人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帐篷里,浜田信一大佐被剧烈的爆炸从行军床上震了下来,他抓起指挥刀和手枪,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
当看到眼前那片火海,以及在火光中不断倒下的士兵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自信和惬意,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保护联队长阁下!”
几名卫兵反应极快,慌忙将他死死护在身后,组成人墙。
“砰!”
一声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穿透了爆炸的轰鸣。
一名护在浜田信一正前方的卫兵,他的整个头颅,被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打爆。
红的白的液体,溅了浜田信一满脸。
那温热黏稠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尖叫一声,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是成才!
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他的狙击镜,就越过了所有混乱,死死锁定了这个穿着大佐军服的最高指挥官!
他要的,不只是制造混乱。
他要的,是斩首!是摧毁这支炮兵部队的指挥系统!
“砰!砰!砰!”
成才与张二牛的步枪,开始了冷酷的点名。
他们的枪口,就是判官的笔。
任何试图站起来指挥的日军军官,任何企图冲向机枪的机枪手,只要在视野中暴露超过一秒,就会被一颗子弹,瞬间带走生命。
有了狙击组的压制,魏和尚和王喜的压力大减。
“王喜!带人去安炸药!炸了那些铁王八!”
魏和尚一边更换着滚烫的弹匣,一边用机枪火力压制着一处残敌,声嘶力竭地大吼。
“是!”
王喜带着两名队员,背着沉重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定向炸药。
他们冒着横飞的流弹,冲向那些还没被爆炸波及的加农炮。
他们熟练地将一块块炸药,死死按在重炮最脆弱的炮管连接处和炮闩上,飞快地连接引信。
“快!快!快!”
王喜大吼着,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硝烟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们只有十五分钟!
时间,就是生命!
就在这时,一名幸存的日军大尉,终于发现了他们的企图。
他眼睛瞬间血红,嘶吼着,指挥着身边最后十几个鬼子,端着刺刀,朝着王喜他们,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保护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