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那句“幽灵,清场”的命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演习场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指挥部里急得跳脚的李云龙、丁伟和孔捷都是一愣。
“成才,你……”
李云龙刚想问他要干什么。
成才已经放下了步话机,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旅长,副旅长,部队纪律涣散,指挥失灵。”
“这是基层军官的失职。”
“该给他们上一课了。”
“上课?都打成一锅粥了,还上什么课!”孔捷没好气地说道。
成才没有再解释,只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混乱的演习场。
……
演习场中心,一处小山坡上。
红方新二团的营长赵铁柱,正和蓝方独立团的营长王大锤扭打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孔捷和李云龙手下的悍将,此刻都打红了眼,在地上滚作一团,谁也不服谁。
他们身边,围着几十个各自营里的兵,也在捉对厮杀,叫骂声、喘息声响成一片。
赵铁柱刚把王大锤压在身下,准备给他来个“倒栽葱”,后脖颈忽然一凉。
一个硬邦邦、带着金属触感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一个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阵亡了。”
赵铁柱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就要反抗。
“别动。”
那个声音依旧平直。
“你动一下,我就把这个拧进你的脖子里。”
赵铁柱感觉那个东西在他脖子上转了转,发出轻微的机括声。
他用眼角的余光一瞥,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军用匕首,匕首的末端,连着什么他不认识的装置。
他不敢动了。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的脑门上“啪”地贴了一张白条。
“起来,到那边站好。”
赵铁柱僵硬地爬起来,这才看清身后的人。
一个穿着普通士兵军服的年轻人,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面容。
但那双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审视,看得赵铁柱心底发寒。
他再环顾四周,惊骇地发现,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场,已经安静了下来。
所有参与斗殴的营、连、排级军官,身边都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或者两个脸上涂着油彩的“幽灵”。
他们的脖子上,或者顶着匕首,或者被一截细细的钢丝勒住。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和赵铁柱一样的惊恐和茫然。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王大锤也被一个“幽灵”从地上拎了起来,脑门上同样贴了张“阵亡”的白条。
他看着赵铁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神出鬼没的士兵,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
没有一声枪响,没有一句多余的喝骂。
亮剑旅全旅的基层军官,至少有三十多个,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俘虏”了。
那些普通的士兵,看到自己的长官一个个跟中了邪似的,乖乖地站成一排,脑门上贴着白条,全都傻眼了。
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混乱的演习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指挥部里,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通过望远镜,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全过程。
成才依旧平静,他拿起步话机,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魏和尚,王喜,把所有‘阵亡’的军官,带到旅部来。”
……
半小时后,亮剑旅旅部外面的空地上。
赵铁柱、王大锤等三十多个营连级干部,垂头丧气地站成一排,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似的。
李云龙、丁伟、孔捷、赵刚、成才,五位旅领导,站在他们面前。
李云龙背着手,铁青着脸,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啊!”
李云龙一声暴喝,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演习!老子让你们演习!你们倒好,给老子演全武行!怎么着,嫌枪杆子不过瘾,要用拳头解决问题是不是?”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军法?还有没有纪律?还有没有我这个旅长?”
李云龙指着他们的鼻子,一个个骂过去。
“赵铁柱!你小子在红军时期就是个刺儿头!现在当了营长,还他娘的狗改不了吃屎!”
“王大锤!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让你防守,你带着人跟人家干仗!你的阵地呢?”
“还有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兵都管不住,将来上了战场,怎么带兵打仗?让鬼子看我们笑话吗?”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骂得这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们,一个个头都抬不起来。
骂完了,李云龙喘了口粗气,指着旁边站得笔直,脸上还涂着油彩的“幽灵”队员们,问赵铁柱。
“赵铁柱,我问你,服不服?”
赵铁柱看了一眼那个用匕首顶着他脖子的年轻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咬了咬牙,低下了头。
“旅长,我……服了。”
“王大锤,你呢?”
“我也服了。”
“大声点!老子没听见!”
“服了!”三十多个人齐声吼道,声音里带着憋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云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成才,那意思是,接下来看你的了。
成才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不是不服气吗?”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觉得,原独立团的兵是土匪,新一团、新二团的兵是绵羊。”
“你们觉得,自己带的兵,天下第一。”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兵。”
他指着身后的“幽灵”队员。
“他们,是我从全旅一万两千人里,挑出来的一千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通过了负重三十公斤,十公里武装越野的考核。”
“他们每一个人的枪法,都可以在两百米内,打中晃动的靶心。”
“他们学的,不是怎么冲锋,不是怎么拼刺刀。”
“他们学的,是怎么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间,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割断他的喉咙。”
“你们刚才的闹剧,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在过家家。”
成才的声音陡然拔高。
“从今天起,全旅所有营连级军官,分批进入特战大队教导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回炉’再造!”
“谁不合格,就给我滚回去当大头兵!”
“我的亮剑旅,不养废物!”
“更不养,连自己都管不住的蠢货!”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被俘的军官,都死死地盯着成才。
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不服和怨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一种对强大的、纯粹的渴望。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亮剑旅的“战争”,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