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计划的绝密电报送往总部的同时，亮剑旅内部的整合，却进行得磕磕绊绊。
平安县城外的训练场上，泾渭分明。
一边是原独立团的老兵，歪戴着帽子，站没站相，眼神里透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骄横。
另一边，是丁伟和孔捷带来的兵，军容严整，队列笔直，看对方的眼神，像看一群刚从山里钻出来的土匪。
人一多，山头主义就压不住了。
光是每天的吃喝拉撒，就让政委赵刚的头发白了好几根。
操场上比队列，靶场上比枪法，甚至连食堂打饭都要比谁的嗓门大。
小摩擦时时刻刻都在发生，都被各级军官强行压了下去。
李云龙看在眼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清楚，部队捏不成一个拳头，别说打太原，就是守住平安县城都费劲。
这天夜里，旅部。
李云龙把丁伟和孔捷叫来，三个人就着一盘花生米喝闷酒。
“老丁，老孔，这么下去不行。”
李云-龙灌下一大口酒，酒气混着愁绪喷了出来。
“我手下那帮兔崽子，一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的人呢，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再不给他们紧紧弦，早晚得闹出大事。”
孔捷重重哼了一声，脸上挂着不满。
“那能怪谁？还不是你李云龙带的头！你看看你那独立团，哪有半点正规军的样子？一个个歪戴帽子，走路吊儿郎当，活脱脱一群土匪！”
“嘿！孔二愣子，你怎么说话呢？”
李云龙眼睛一瞪，酒劲上来了。
“老子的兵怎么了？老子的兵能打胜仗！不像你的兵，一个个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中看不中用！”
“你！”
孔捷气得就要站起来，桌子被撞得一晃。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丁伟按住孔捷的肩膀，出来打圆场。
“老李说的有道理，部队必须得磨合。光靠在训练场上比划，不过瘾，得来点真格的。”
他眼珠子一转，冒出一个主意。
“老李，要不，咱们搞一场全旅对抗演习？你那个团，对上我和老孔的两个团。不设预案，不设规则，就看谁能把谁的指挥部给端了。输了的，罚洗全旅一个月的臭袜子！”
“好！”
李云龙一听这个，瞬间来了精神，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子。
“就这么办！老丁，老孔，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我手下的兵，鬼点子多着呢！”
“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孔捷不服气地叫板。
一场史无前例的全旅大演习，就在三个旅长的酒桌上草草定了下来。
命令传达，整个亮剑旅瞬间炸了锅。
独立团这边，一个个摩拳擦掌，嗷嗷直叫。
团长张大彪扯着嗓子动员：“弟兄们，让新一团和新二团的瞧瞧，咱们是怎么打仗的！”
“对！干翻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大哥！”
而丁伟和孔捷的新一、新二团，也憋着一股无名火。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次演习，不蒸馒头争口气！要是输给了李云龙那帮土匪，咱们以后就没脸见人了！”孔捷在自己的部队里下了死命令。
演习当天，天刚蒙蒙亮。
平安县城外的山区里，就响起了空包弹炒豆子般的枪声。
规则很简单：红方是丁伟、孔捷的两个团，主攻；蓝方是张大彪的独立团，主防。谁先用特制的烟雾弹“炸”了对方指挥部，并“击毙”对方主官，就算胜利。
演习一开始，丁伟和孔捷就拿出了看家本领。
丁伟指挥新一团，利用炮火优势，对蓝方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孔捷则指挥新二团，从侧翼迂回穿插，试图直捣张大彪的指挥部。
战术中规中矩，打得有板有眼。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支按常理出牌的军队。
丁伟的炮兵刚打了两轮，就发现炮弹落点越来越偏。派人一查，才发现负责观察和校正弹道的几个观察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摸”了。
几个观察兵脑门上贴着“阵亡”的白条，嘴里还被塞了臭袜子，正蹲在地上画圈圈。
孔捷的穿插部队，更是倒霉透顶。
他们走着走着，不是掉进用树叶伪装好的陷阱里，就是被藏在树上的“死人”用石灰包迷了眼睛。
带队的营长刚想发火，就被几个从土里钻出来的蓝方士兵饿虎扑食般按在地上。
他们扒了他的裤子，用锅底灰在屁股上画了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
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
红方的进攻屡屡受挫，蓝方的防线却固若金汤。
李云龙的兵，把这些年跟着他学的那些“歪门邪道”发挥到了极致。
挖陷阱、埋假地雷、化妆渗透、撒石灰、泼大粪……各种盘外招层出不穷，把丁伟和孔捷的兵耍得团团转。
“李云龙！你他娘的耍赖！”孔捷气得在指挥部里直跳脚，用步话机冲着李云龙吼。
步话机里传来李云龙得意的笑声：“孔二愣子，兵不厌诈懂不懂？这是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有本事你也耍啊！”
演习进行到下午，红方寸步难行，士气低落。
蓝方则越战越勇，甚至开始组织小股部队，反过来骚扰红方的后勤和指挥部。
终于，一个屁股上被画了乌龟的红方连长，带着一肚子火，迎面撞上了那几个“行凶”的蓝方士兵。
蓝方士兵不仅不跑，还冲着他拍着屁股做鬼脸，嘴里怪叫着。
“弟兄们，给老子揍他丫的！演习打不过，打架还打不过吗！”
红方连长一声怒吼，扔了手里的烧火棍。
一句话，点燃了火药桶。
训练场瞬间变成了斗殴场。
红蓝双方的士兵，扔了手里的枪，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
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场面彻底失控。
演习指挥部里，丁伟和孔捷的脸都绿了。
“反了！反了天了！”孔捷气得浑身发抖，“李云龙！管好你的兵！”
李云龙也傻眼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他扯着嗓子在步话机里喊：“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谁再动手，老子枪毙了他！”
可打红了眼的士兵，哪里还听得进命令。
三个旅长，对着步话机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喊哑了，下面的斗殴却愈演愈烈，甚至有几个营长都加入了战团，打得不亦乐乎。
就在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一筹莫展，准备亲自下场拉架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成才，缓缓地拿起了桌上的步话机。
他的动作很轻。
轻到让三个暴跳如雷的旅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成才没有看他们，只是对着话筒，用他那贯有的平稳语调，说了一句话。
“幽灵，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