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的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瞬间变得凝固而沉重。
李云龙那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赵刚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连呼吸都放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成才身上，等待着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成才沉默了。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迎着旅长审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几秒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报告旅长。”
“家传。”
这两个字，简洁得近乎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解释。
旅长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似乎想从他脸上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中，剖析出真相。
良久，旅长紧绷的脸颊忽然松弛下来，他缓缓点头，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家传……”
“好一个家传！”
他非但没有追问，反而猛地转身，对着门外的警卫员发出一声咆哮：
“去！把全村能找到的铜钱，都给老子拿过来！”
李云龙彻底懵了，他凑上前，一脸不解：“旅长，您这是要干啥？唱哪一出啊？”
“唱戏？老子今天要亲眼看看，这‘家传’的本事，到底有多深！”
旅长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那不是单纯的兴奋，而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兵器的战略家的狂热。
“三百米外，用这铜钱当靶子！这总够小，总没有陷阱了吧？”
话音一落，团部内外，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百米打铜钱？！
那玩意儿在瞄准镜里，恐怕就是一个模糊的小点！
很快，警卫员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小袋铜钱跑了回来。
旅长亲自上前，挑出几枚中间方孔最完整的，让人用最细的麻线穿好，吊在了远处那棵歪脖子槐树的枝丫上。
微风拂过，那几枚小小的铜钱轻轻摇晃，在阳光下几乎隐形。
“成才同志，请吧。”旅长将那杆德制98K步枪，如同一份重托，再次递到成才面前。
成才接过枪，只是随意地抬起瞄准镜瞥了一眼，便立刻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旅长，目光平静。
“旅长，我想再增加一点难度。”
此言一出，李云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急得直跳脚：“才子！你小子疯了不成？这还不够难？你还想上天啊！”
所有人都觉得成才一定是疯了。
然而，成才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旅长身上，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申请，蒙眼射击。”
轰！
如果说刚才打铜钱是震惊，那这句话，就是一道天雷，把所有人的脑子都劈成了一片空白。
蒙眼！
三百米！
打晃动的铜钱！
这不是枪法，这是神话！这是妖术！
旅长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他死死地盯着成才，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确定？”
“确定。”成才点头，不带丝毫犹豫。
“我需要一个人，为我报出初始方位即可。”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王喜身上，“你来。”
王喜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像是被天神点将，他咽了口唾沫，双腿发软地走了过来。
旅长深吸一口气，亲自从警卫员腰间解下一条擦汗用的黑布，一步步走到成才面前。
他亲手为成才蒙上眼睛，并且反复检查，拉扯了好几遍，确保那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现在，你还坚持吗？”旅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做了最后的确认。
成才没有回答。
他只是举起了枪，枪口斜指天空，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静立在原地。
风，从耳边拂过。
他能“看”到风的轨迹。
远处树叶的沙沙声，昆虫的振翅声，甚至每个人紧张的心跳声，都汇成一张无形的立体地图，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王喜，报方位。”
“正……正前方……槐树方向，仰角……大概十五度。”王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成才缓缓移动枪口。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稳定，充满了某种韵律感，仿佛不是在瞄准，而是在与这个世界进行一次最精密的沟通。
整个赵家峪，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个蒙着双眼的、神一般的身影。
“砰！”
枪声清脆如炸雷，撕裂了宁静。
子弹带着所有人的目光，呼啸而去。
远处，槐树枝头最左边的那枚铜钱，应声炸裂！
一小片青铜碎片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然后归于沉寂。
“中……中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间沸腾！
“我的天哪！他娘的真的中了！”李云龙直接蹦了起来，状若疯魔，嗓子都喊破了音。
旅长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扯掉成才脸上的黑布，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成才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刺眼的光线，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听风，感知，计算。”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巧合！”旅长身边的一名参谋失声尖叫，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成才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怒，只是重新拿起黑布，默默地再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次，他连王喜的提示都不要了。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风的低语。
砰！
枪声再响！
第二枚铜钱，凌空粉碎！
砰！
第三枪！
第三枚铜钱，化为齑粉！
三枪，三中！
枪枪毙命！
这一下，再无人质疑。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旅长彻底失态了，他像一头困兽般围着成才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妖孽……真是个妖孽！我八路军……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妖孽！”
李云龙的尾巴已经翘到了天上，他搂着赵刚的肩膀，得意洋洋：“老赵！看见没！我侄子！我亲侄子！牛逼不牛逼！”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神迹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旅长忽然停下脚步，他再次站到成才面前，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成才同志，我问你，有你这样的本事，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任何试探都更重。
成才抬起头，迎着旅长的目光，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报告旅长！”
“我想组建一支小队，一支专门猎杀敌军高级将领和特种部队的‘利剑’！”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特别是，山本一木的特工队！”
“好！”
旅长沉思了足足半分钟，最终，他狠狠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
“我批准了！”
“我给你最高权限！要人给人，要枪给枪！独立团，不！整个386旅，随你挑！”
“我只要你向我保证一件事！”
旅长盯着成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把山本一木那老鬼子的脑袋，给老子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