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营的战士,像是拖着一条死狗,将那个幸存的大佐拖到了李云龙面前。
战士抬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腿弯处。
“噗通!”
那个名叫大场的大佐,狼狈不堪地跪倒在泥泞的血水里。
他身上的军服被撕得稀烂,脸上糊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硝烟。
一只眼睛肿胀成暗紫色,但另一只独眼里,却依旧燃烧着毒蛇般的怨恨,和属于军国主义者那可笑的傲慢。
“八嘎!”
他挣扎着,用日语嘶吼。
“你们这些卑劣的支那土匪!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偷袭伎俩!”
“有本事,和我们大日本皇军堂堂正正地进行一场决战!”
李云龙蹲下身,将嘴里那根烟屁股吐到大场大佐的脸上。
滚烫的火星烫得后者皮肉一紧,猛地哆嗦了一下。
“决战?”
李云龙笑了,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老子现在,不就在跟你决战吗?”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大场大佐那张还算干净的半边脸上,狠狠拍了拍。
“啪!啪!”
声音清脆响亮。
“老子问你,我们独立团这出大戏,你们看得还满意吗?”
“你们那个狗屁少将,叫什么来着?”
“哦,对,服部贤二。”
“他死的时候,舒不舒服?过不过瘾?”
李云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钉子,狠狠砸进大场大佐的尊严里。
奇耻大辱!
这是帝国军队从未遭受过的奇耻大辱!
整个华北方面军高级军事观摩团,连同精锐护卫,在短短十分钟内,被一群装备落后的土八路,像宰杀牲口一样,屠戮殆尽!
连团长服部贤二少将,都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大场大佐的面孔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
“第九旅团的大军,很快就会踏平这里!会将你们每一个人,都撕成碎片!”
“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村庄,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焦土!”
“呦呵?”
李云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还他娘的敢威胁老子?”
他猛地站起身,从腰间拔出那把缴获的勃朗宁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在了大场大佐的脑门上。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你们的天照大神?!”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全场。
张大彪等一众战士,也都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神凶狠地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鬼子。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平静的声音从李云龙身后传来。
“叔,别急着杀他。”
成才缓步走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大佐,只是目光扫过战场,淡淡地说道:“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走到大场大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一个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标本。
“大场君,对吗?”
成才开口了,用一种虽然生疏、但吐字清晰的日语。
大场大佐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八路军军官。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吗?”
成才没有理会他的惊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是因为你们的战斗力不行,也不是因为我们的人数占优。”
“而是因为,从你们踏进晋西北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成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们的侦察机。”
“你们的炮兵阵地。”
“你们那场可笑的‘武装游行’。”
“包括你们故意放出来的、关于白家村的假情报……”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件事——”
成才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来了,而且,你们很蠢。”
“蠢到会把一支没有任何实战价值的观摩团,送到一个我们为你们精心挑选的坟墓里。”
成才每说一句,大场大佐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当成才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那张脸,已经白得像死人。
他引以为傲的帝国精锐,他所信奉的完美战术,在这个年轻的八路军军官口中,竟然成了一场被提前安排好的、愚蠢的送死表演!
这比一枪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一万倍!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绝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成才蹲下身,与他平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冰冷的嘲弄。
“服部将军死的时候,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脑浆糊了你一脸。”
“那个味道,你应该还没忘吧?”
“你手下的警卫,被我的部下用冷兵器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死得像一群待宰的猪。”
“而你,大场君,作为观摩团里军衔第二高的军官,却像个懦夫一样活了下来。”
“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就算我们放你回去,你也只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你会成为帝国军队永远的耻辱。”
“你的家人,会因为你而蒙羞。”
“你的武士道,你的荣耀,从你跪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成才站起身,不再看他。
“噗通。”
大场大佐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眼里的光彩,像是被风吹灭的烛火,一寸寸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他的精神,被成才这几句话,彻底碾碎了。
李云龙看得目瞪口呆。
他娘的,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自己这个大侄子,杀人,是诛心啊!
这手段,比他娘的一枪崩了对方,可要高明多了,也歹毒多了!
“好小子!”
李云龙哈哈大笑,收起枪,重重拍了拍成才的肩膀。
“以后审俘虏这活儿,就交给你了!比老子好使!”
战斗的清点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当张大彪红光满面地跑来汇报战果时,即便是李云龙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悍将,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役,独立团一营以伤亡不到三十人的微小代价,全歼日军华北方面军高级军事观摩团及护卫部队,共计一百七十三人!
击毙日军少将一名!
大佐三名!
中佐、少佐十二名!
尉官多达五十余人!
缴获卡车三辆,挎斗摩托车四辆!
轻机枪六挺,掷弹筒四个!
长短枪一百五十余支!
各式电台两部!
望远镜、指挥刀等军用物资不计其数!
最重要的是!
从那个少将和几个大佐的公文包里,搜出了大量日军华北方面军的绝密文件!
其中就包括一份第九旅团针对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囚笼政策”作战部署图!
“发财了!”
“他娘的,咱们这次是发了天大的横财了!”
李云龙拿着那份作战部署图,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伏击战了。
这是一场足以改变整个晋西北战局的,史诗级的大捷!
李云龙甚至能想象到,当旅长,当总部首长,看到这份战报和缴获清单时,会是怎样一副被惊掉下巴的表情!
而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
当消息通过电台,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旅部,再由旅部上报总部时……
整个八路军高层,都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撼之中!
正在指挥反扫荡的旅长,接到电报后,足足愣了三分钟。
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茶缸被震得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嘴里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李云龙这个王八蛋……他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而远在延安的总部。
几位首长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是狂喜,是难以置信!
“一个营,打掉鬼子一个将军观摩团?!”
“李云龙!又是这个李云龙!”
“不!电报上说,首功,是一个叫成才的副参谋长!”
“查!”
“马上给我查这个成才的全部资料!”
“这样的人才,绝不能埋没在一个团里!”
一道道命令,从延安发出。
嘉奖令,如同雪片一般,飞向独立团。
而就在李云龙带着部队,押着俘虏,哼着小曲,满载而归,还没回到赵家峪时……
旅长的加急电话,就追了过来。
电话是通讯兵用缴获的野战电话机,在半路上接通的。
“李云龙!你个王八蛋!老子让你去保护总部,你他娘的跑去捅鬼子的屁股了?!”
旅长那熟悉的咆哮声,隔着电话线都震得人耳朵疼。
“旅长,你听我解释……”李云龙嬉皮笑脸地想糊弄过去。
“解释个屁!”旅长根本不听,“你小子等着!老子回头再收拾你!”
骂完之后,旅长的语气突然一转,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不过……干得漂亮!”
“总部首长亲自给咱们旅发了嘉奖令!你李云龙,这次算是给老子长脸了!”
“嘿嘿,那当然!”李云龙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少给老子翘尾巴!”
旅长话锋再转。
“总部还有第二道命令!”
“鉴于成才同志在此次战斗中,表现出的卓越指挥才能和超前战术眼光,经总部研究决定,特调派成才同志,即刻前往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报道!”
电话那头,旅长的声音清晰无比。
而电话这头,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