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家馨的眼前还是那个热闹的酒席,脑海里北漂的生活,一路走来的种种,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家馨时常觉得,生活把人人都变成了好演员,演一套自己写的剧本,人和人之间真真假假,逢场作戏。似乎大家都知道,人生如戏,千万别入戏太深。
可偏偏家馨就是那个不听劝的,所以,在她身上似乎永远都缺少一种“放松”。她怕自己不够“好”,总是想尽力地满足所有人。但眼下这个不体面的“见面饭”,她的“不好”却又被展露无疑了。自己准未婚夫在订婚宴时候该出现不出现,自己爸妈在该出头的时候不出头……她想起来很多不好的时刻,此刻,她就像拖在所有人面前鞭尸了,然后被一层一层的扒开了,不容置喙,也容不得解释。
说到底,家馨的退路,从她不得不离开北京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她节节退让,于是节节败退,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饭吃下来,硬着头皮看喝大了老余和韩年生称兄道弟,还要一起逢场作戏。这不,老余见家馨在旁边,招呼家馨过去,把她拉到韩年生的面前,“以后家馨啊,就是你们家的闺女”。
家馨很震惊,接下来老余的话,更加令人难受了,老余说道“家馨,你以后嫁过去,可是要多听大人的话,我们做大人的,不会害你们的。”说着老余,还泪眼婆娑,自我感动上了。然后陈惠萍这个时候,接过话茬说了一句“喝多了,别理你爸。”
说完,陈惠萍见老余还在没完没了的吹牛皮,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准备带老余走,老余发着酒疯,陈惠萍也只能安抚着说道,“换个地方,回家喝。”
老余挣脱陈惠萍的搀扶,双手握住韩年生的手,“老韩,一会儿到我家,我们继续。”说完,两老哥俩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陈惠萍插空嘱咐家馨说道“家馨,我先把你爸送回去,你送送大家,然后把剩下的酒啊菜啊带回来哈。那个鱼就不要了,第二顿没法吃,梅菜扣肉记得搞一下。”说完,陈惠萍大喊一声,“小心别摔着”,边追了上去。
家馨留在饭店送走了亲戚们,等回去准备拿菜的时候,看见韩世康坐在餐桌旁,韩世康低着头,家馨走近,听见消消乐的游戏声,顿时有点火大。
“你到底干嘛去了?”
“工作忙啊。”世康头都不带抬一下,边打游戏边回应家馨。
“你还真忙。”家馨忍不住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责怪和质疑。
“我这不是来了吗?”世康继续低着头来了这么一句。
家馨没说话,看着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心里面一阵凉意,她心里不舒服,但看看世康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和他吵什么。这种情况似乎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在订婚宴这种特殊的时候,家馨也觉得好像有那么情有可原了。
家馨坐下,想喝一口水,见保温瓶在世康的手边,于是说道,“帮我拿一下,我想和热水。”世康打着游戏回答道,“等一下等一下。”
家馨坐着等了一会儿,刚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于是索性站起来,自己拿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水一倒出来,家馨也没有太在意水温,于是便猛地喝了一口,热水进入口腔,烫的家馨面部狰狞,但滚烫的热水却被家馨猛地一下咽了下去,家馨眼前两眼一黑,再想吐出来的时候,热水已经滚烫地冲进胃里。家馨难受地前俯后仰,而世康此时的游戏正打在激烈处,他说道,“你没事吧。”“傻X,医疗救我一下,医疗救我一下。”
家馨缓了很久,然后冷不丁的,问了世康一句, “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世康紧接着就说道,“又瞎想些什么呢?”
家馨语气有些冷,又很认真地问道,“我认真的。”
世康抬头,有点不耐烦,“你老这么问我,让我压力很大,都这样了,还用说吗?”
世康看家馨有点不高兴,又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冲,立马找了句软话来缓和气氛,“肯定是想啊,今天实在是太忙啦。这不是忙完了,就马上过来了嘛?!” 正说着,世康又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把家馨拦在了怀里。
一样的动作,相似的情形,只是家馨已经全然感觉不到当初的那份在乎。
“你都忙完了吧,可以走了吗?”世康这么一反问,反倒变成了是他一直在等她了。 家馨的心更冷了,被世康牵着,往前走了两步。一不小心,家馨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菜散开,全部掉在了地上。
世康看见这些散落的菜,眼神里面是有点“鄙夷”,仿佛在说“你怎么还带剩菜回去”,“赶紧处理一下吧”。
而嘴上呢,世康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地上,看了一眼家馨,然后说“我先去开车。”“你快点啊,楼下不好停车。”
家馨愣愣的,在原地应了声“好”。
她有点恍惚,她在想是不是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样,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她说不出世康有什么不好,但也觉不出往后的日子会有什么更好的奔头。她是不是和谁走到今天这个时候,都会遭遇这样的状况,人无完人嘛,是人就有长有短。日子嘛,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贪婪了。
但是她又看着满地的残羹冷炙,在空荡荡的包间里,想着这里,想着今天,是她的订婚宴,胃里不禁传来一阵阵痛……
她想日子,也许,可能,又不该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