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安英眉一皱,厉声斥责,“您不要胡说!”
“栖棠压根儿不是那样的女人,别说她没勾引我,就算她真的勾引我,我求之不得!”
埋藏心底最卑微的渴望宣之于口,他忽地感到浑身轻松,好似一块大石头挪开了。
无数个日夜,他就是如此渴盼宋栖棠的眷顾。
隋母显然没料到隋安竟昏头到这份儿上,“这是别人的新居,我好歹给你留点面子,不过隋安,我最后一次通牒发你,你赶紧给我断了心思,我绝不接受宋栖棠做媳妇。”
“你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她一个劳改犯,配得上你?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娶老婆得娶贤惠安分的,而不是整天招蜂引蝶的花瓶。”
自从隋安险些被宋栖棠害得坐牢,隋母便反感她,察觉她可能被万科的小开包养,心里愈加鄙夷的同时又想巴结着。
可惜,那姑娘一旦撕破脸就懒得缝补。
再后来,宋家人搬走了。
她想,毕竟两家见面的机会寥寥可数,过去的龃龉不如冰释前嫌。
哪晓得,阮秀珠依然打隋安的主意,而隋安傻乎乎当接盘侠。
隋母市侩的言谈使隋安怒得打了个寒噤,“栖棠怎么在您嘴里就一无是处?她明明那么优秀,您知不知道她毕业皇家艺术学院?她是留学生,学位含金量比我高得多!”
“少听她撒谎,真那样厉害还坐牢?”隋母讽刺地哼出鼻音,沉声唾弃,“亮亮妈亲眼见到她鬼祟坐有钱人的车,那车进口货,她只在广告上看过,将近千万!”
“我就说,秀珠的医药费怎么来的这么蹊跷,还网贷,满嘴的谎话,原来是卖身得来!家教什么的估计也是金主替她安排的吧?所以,她哪里瞧得上你这穷学生?”
隋母以为包宋栖棠的是叶凯风,隋安却当即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对他而言,那次雪夜开着别人的车让江宴行逼停带走宋栖棠,简直耻辱得一言难尽!
他胸膛急剧起伏,心脏卷出团熊熊大火直往上窜,烧得眼眸立时通红,低吼,“栖棠是逼于无奈才被那个姓江的胁迫的!”
长久积压的愤慨化成巨大能量爆裂胸骨,他的指骨捏得咔哒响,粗哑声调蹦出嗓子眼,“妈,您有没有想过,在您心目中千好万好的我,不过是他们有钱人的笑话罢了!”
“不管栖棠做过谁的情妇,我不在乎,永远不在乎!只要她愿意接受我……”
“色迷心窍!”隋母切齿打断隋安,怒不可遏举起手。
手尚未挨隋安脸庞,外头骤然传来“砰”的铁门声!
那响声极突兀且刺耳,没来由的散发一股子心惊胆落的感觉。
紧跟着,隋宁兴高采烈的呼喝洪亮响起,“朋友送我三斤花甲,咱们有口福了!”
随后,阮秀珠沙哑的声音隐约带笑,“正好做蒜蓉花甲,放点辣酱,滋味儿特别鲜美。”
隋母脸色铁青,颤着收拢手指,压低嗓音警告隋安,“今天看你姥姥面上,回去算账!”
——
临近六点,宋栖棠补完课回家。
夏天天黑不算早,乌金的天际尚且游浮朵朵白云。
客厅飘着喷香的菜味,窗明墙白,灯光暖黄,香喷喷的雾气溢出厨房。
她无端失神,生出些感触,觉得这一刻似乎又尝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回来了?累不累?”
隋宁叼着棒棒糖近前,接过宋栖棠的包,“还差一个菜就开饭。”
“我不累。”宋栖棠放下刚买的葡萄,将拎着的荔枝递隋宁,“黄姨和黄姥姥爱吃。”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黄老太赞同隋宁的话,“我们买给你家,你又送我家,礼尚往来太讲究了。”
“就一点普通的水果。”宋栖棠失笑。
夭夭跑过来踮脚瞅葡萄,拿两颗对准自己眼周,“你们瞧,我长了葡萄眼!”
宋栖棠忍俊不禁,“就你最古灵精怪。”
抬眸,发现隋安望着自己若有所思,她一滞,坦然笑了笑。
灵灿的水眸,甜美的酒窝,占据他全部的视野。
隋安想多和宋栖棠说两句话,眼尾扫到随同阮秀珠身后出来的母亲只能作罢。
宋栖棠不以为意,经过餐桌也没停顿,准备帮阮秀珠端菜。
“婶婶,对不起,学生不会的题目比较多再加上堵车,我就回的晚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你黄姨帮我拾掇了这桌菜。”
头顶洒落的明辉映着菜式折射到瞳孔,宋栖棠正欲伸出的手倏然一麻!
汤焗多宝鱼……
为何是这道菜?
她睫毛翕动,下意识盯向阮秀珠,心仿佛被电钻猛钻一下!
“愣着干嘛?洗手吃饭。”阮秀珠笑容如故,“他们很久没吃我做的粤菜,我看反正买了鱼就做这个,比桂花鱼容易做。”
“哦,挺香,我去洗手。”
宋栖棠强笑,神不守舍移目。
走到一半,隐晦地侧身端详阮秀珠的表情变化,却发现她心情很愉悦,丝毫不见端倪。
胸口腾起诡异的恐慌,稳住自己,心不在焉洗了手。
再回去,她差点撞翻果汁。
阮秀珠疑惑蹙眉,“栖棠,想什么呢?别愣着,快给你黄姨、黄姥姥倒饮料。”
宋栖棠垂眸,视线偏转另一侧,故意看两眼那些热气腾腾的菜,“闻着都饿了。”
“这孩子!”阮秀珠无奈,神情寻常坐到夭夭身边,为她细致布菜。
客厅面积不大,众人落座便没多少余地。
闲聊几句后就执筷吃饭,不停赞着菜味,不停互相敬饮料。
饭桌的气氛看似热闹,其实更像欲盖弥彰。
宋栖棠整个过程都不在状态。
总觉得婶婶做多宝鱼的举止耐人寻味,但对方言谈自然,看不出一星半点悲痛的迹象。
她坐立不安,转而暗忖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
“来,栖棠。”
阮秀珠轻柔的呼唤惊醒了思绪游离的宋栖棠,“婶婶敬你一杯。”
“不行!”她诧异,急忙拿走自己的杯子,“您是长辈,哪儿有您敬我的道理?”
阮秀珠捏住宋栖棠手腕,笑着摇头,“我能捡回一条命,全靠你。”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女儿,倘若没有你支撑,我可能早不在这个世上,所以我要感谢你。”
“是你想尽办法让我活了下来。”
闻言,宋栖棠的气息一点点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