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里长久的沉默，让钟德贵体会到了一种许久不曾体会过的感觉，那就是——崩溃！
在当下这个年代来说，受技术所限，采用的是人工接线的方式进行联络。
人工不是机器，出现工作失误是不可避免的。
在打电话掉线、串线、发生的概率会大大增加，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可问题是，这掉线掉的，也太他妈巧了啊！
就好像是故意在搞针对一样。
“钟叔，怎么了？”白哲看出钟德贵脸色不对，不由压低声音询问。
钟德贵面沉如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回道：“掉线了。”
“……”白哲。
这段剧本上没有啊。
难道是袁老提前安排好的？
白哲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一来，袁老不至于那么无聊；二来，也没有任何必要。
所以，只能是巧合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看看身旁老梆子的表情，白哲差点没忍住乐出声。
这运气，也真的是没谁了。
然而，就在钟德贵打算挂了电话，重新再打一遍的时候。
突然，听筒里出现声音。
“袁老先生！”钟德贵心中一喜，他虽说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故障，但电话没断线，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惜，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就听见听筒里，传出女人暴躁的咆哮声：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说好了老娘亲爹过来吃饭，让你中午早点回来，这都几点了？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就离！”
钟德贵的笑容僵在脸上，足足愣了两秒才算是明白过来。
这种情况，显而易见是串线了。
先掉线，后串线，钟德贵忍不住爆发了。
“离就离！你以为老子怕你是吗？你他妈现在就来，谁不离谁孙子！”
说完，不等女人发出“河东狮吼”，立即挂断了电话，然后双拳握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白哲见状，也没选择过分刺激老梆子。
当然，原因肯定不可能是于心不忍，而是担心力度过猛，直接把老梆子气嘎了。
那样的话，没办法敲竹杠，争取利益最大化不说，也太便宜这老梆子了。
半晌后，钟德贵把情绪调整好，冲白哲歉意的笑了笑，说道：“白哲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再给袁老先生打个电话。”
“也只能这样了。”白哲长吁短叹道：“这么一耽搁，工作量就又攒起来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连休息的时间都没了。”
钟德贵听到前半段，还在心里暗爽。
工作量大了才好，最好累死你个小王八蛋！
可听到后半段，顿时爽不起来了。
接下来，免不了还要让白哲帮忙联系袁牧，要是白哲这小赤佬用忙于工作的理由拒绝帮忙，那可真就扯淡了。
想了想，钟德贵面露笑容，拍了拍白哲的肩膀，宽慰道：“钟叔不会让你吃亏，耽误你工作时间，钟叔也过意不去。”
说着，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把皮夹子掏出来，打开后，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这一百块钱，就算是弥补你的损失了。”
白哲当时就不乐意了，蹙着眉头，不悦道：“钟叔，咱们这种关系，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要，您赶紧收好！”
“拿着，不拿着我心里过意不去。”钟德贵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往白哲口袋里塞钱。
白哲侧身躲开，表情严肃道：“要是拿了这钱，我心里过意不去，钟叔你要非给我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只能扭头就走。”
他之所以不肯要，当然不是觉得钱烫手，而是不想因小失大。
一百块钱和一台彩电，哪个是芝麻，哪个是西瓜，他当然不会拎不清。
钟德贵见白哲态度坚决，也只好把钱装回皮夹子，又递上一支烟，说了些好听话。
一支烟抽完，钟德贵开口道：“差不多了，白哲，你再给袁老先生打过去吧。”
白哲点了点头，重复先前打电话的流程。
一刻钟后，电话终于打通。
钟德贵满脸堆笑，解释道：“袁老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边刚刚串线了。”
白哲看着钟德贵脸上那谄媚的笑容，不禁在心中感慨，老梆子不去当演员，实在是演艺界的巨大损失。
哪怕是没有跟观众面对面，依然是声情并茂，就这份自我修养，就不是一般演员能有的。
少顷，电话里传出袁牧的声音：“待会儿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咱们长话短说吧。”
“袁老先生您说。”钟德贵表情严肃道。
袁牧也没绕弯子，直言道：“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你那位助理，跟南沿大学的学生有不正当关系，黄明亮知道这件事，然后直接向相关部门检举了他。”
果然，还是因为女人！
钟德贵内心有些恼火，他多次劝戒董庆林，让他最近段时间安分一些，先把以前的屁股该擦的擦完，再继续物色新的猎物。
然而，董庆林到底还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不过，钟德贵又觉得有些奇怪。
想了想，他干脆开口问道：“袁老先生，我有点想不明白，如果说我助理是因为作风问题被抓的话，那应该不至于需要保密吧？”
“正常来说的话，自然是不需要的，不过，据说你们市即将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一次整风行动；再就是南沿大学，也是要考虑脸面的。”袁牧给出解释道。
钟德贵眼中浮现出恍然之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打听不出来了。
整风行动，而且还是全市范围内的整风行动，这可是大动作。
一旦要是在这个期间被抓了典型，那仕途必然受到影响。
所以，正确且正常的做法，就是像孔雀开屏一样，把美丽的羽毛展现出来，遮挡住丑陋的屁股。
“袁老先生，黄明亮背后的人，能跟您说上话吗？”钟德贵试探着问道。
虽说董庆林进去的原因找到了，但问题还没解决。
董庆林一天不出来，钟德贵就一天没法睡踏实觉。
万一要是董庆林面临严查，扛不住，把他给撂了呢？
钟德贵十分不愿，可也不得不想办法解救董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