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噌地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几步就追了过去。
“胡闹！”
“这书是要送到法兰克福国际书展的，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署名写个课题组，外国人怎么看！”
战霆舟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两人中间，隔开了老王几乎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
“司长，知禾的性子您也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王气急败坏地打断了。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她这是把天大的功劳往外推！这是什么思想态度！”
周围还没散去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了过来。
战霆舟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沈知禾忽然从他身后转过身，“司长，要是这书真能出口创汇，为国家争光，您给我发一面锦旗成不成？”
食堂里有片刻的安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一下，把老王都给问懵了。
他愣在原地，指着她的手指都忘了收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乐的。
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年轻干事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起哄。
“那必须得绣巾帼建功四个大字！要用金线绣！”
先前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研究员也笑着比划起来。
“我看妙笔生花更好，还得配上两根金灿灿的流苏，才配得上沈同志的才学！”
笑声此起彼伏，将方才那点紧绷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老王也被这群年轻人逗乐了，他没好气地放下手，指了指沈知禾。
“你这个小同志啊！鬼精鬼精的！”
“成！锦旗我亲自去前门大街最好的铺子给你做！但是，扉页的致谢，必须写满三行！把你做的贡献都写清楚！这是底线！”
沈知禾却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
“一行。”
“就写……感谢战霆舟同志技术支持。”
话落，战霆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
王司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
随即，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你小子，你小子真是……娶了个宝回家啊！”
战霆舟没说话，看向沈知禾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战霆舟走在前面，沈知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通红的后颈和耳廓，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害羞了？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丈夫。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陈教授从后面跟了上来。
“丫头。”
“你当真……就这么不要那个署名？那可是能在履历上写一辈子的事。”
闻言，沈知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人，神情坦然。
“陈教授，要那虚名干什么。”
“能帮国家在谈判桌上省下哪怕一点外汇，都比印个名字在书上强。”
陈教授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
他不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远。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老王洪亮的嗓门，由远及近。
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力道大得门板都撞在了墙上。
老王举着一卷鲜艳的红布冲了进来。
“锦旗！锦旗做好了！”
他站在办公室中央，将那卷红布哗啦一下展开。
光亮的绸缎面上，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慧心兰质。】
沈知禾的视线却落在了底下那行小字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行工整的宋体字，同样是烫金的，字迹清晰，分量十足。
赠：沈知禾同志。
老王看着她震惊的神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我让师傅改的。”
他指着那行小字，邀功似的说：“总不能真在外交部的锦旗上，写什么妙笔生花吧？太轻浮！这个才配得上你！”
沈知禾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锦旗边缘光滑的流苏，那冰凉的丝线触感让她回过神来。
“司长，您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闻言，老王立刻把眼一瞪，中气十足地反驳。
“谋什么私！给有功之臣发锦旗，这是咱们外交部的光荣传统！”
老王得意地抖着手里的锦旗，那鲜艳的红色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室都点燃。
“前门老绣坊加急赶出来的！”
“我可是亲自搬了个板凳，就坐在那儿，盯着老师傅绣的！”
战霆舟的视线落在锦旗上，随即又快速移开，落回沈知禾的身上。
沈知禾摸了摸锦旗上冰凉顺滑的流苏，有些哭笑不得。
“司长，您这可是动用特权啊？”
闻言，老王立刻把眼一瞪：“这叫什么话！这是爱惜人才！是千金买马骨！”
战霆舟轻咳一声，向前走了一步。
“司长费心了。”
老王一巴掌捶在他结实的胸口上，“美得你小子！娶了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半夜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周围的年轻干事们都跟着善意地笑了起来。
战霆舟没有反驳，只是任由那份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
老王忽然收了笑，一把将战霆舟拉到走廊拐角，还警惕地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小战，跟你商量个事。”
战霆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老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表格。
“部里特聘研究员的申报表，我已经替知禾填好了。”
战霆舟只扫了一眼那表格上特聘研究员几个大字，便将它推了回去。
“司长，这不行。”
闻言，老王急了，差点把表格拍到墙上。
“怎么不行？她今天露的这一手，顶得上咱们司里三个正经科班出身的大学生！”
“这丫头就是个活资料库！有了她，咱们跟法国人谈判的底气都足了！”
战霆舟依旧不为所动，他将那张表格又往老王的方向推了推。
“知禾必须先上大学。”
“她为了这次高考熬了多少个日夜，您不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心愿。”
闻言，老王被他噎了一下，气得在原地踱了两步。
“你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特聘研究员，一个月工资四十六块五！还有各种票证补贴！这都快赶上你一个参赞的待遇了！”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地补充。
“这笔钱，抵得上一个普通大学生两年的补助！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