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芩站在路边，直到两辆车依次穿过林荫道，进入拐角彻底消失。
她才转身往酒店走。
而浑然不觉，此时正有一双浑圆的眸子，在黑暗处紧紧注视着这一切。
当方子芩刚走到门口，离进门仅有一步之遥，前脚还没跨出去。
男性高大的身躯，粗犷的脸庞映入眼帘。
彪子不知何时从门口的香樟树下走了过来，他脸色板正，目露打量：“方小姐，这么晚才回来？”
对于他的突如其来，方子芩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
她没记错的话，周湛并未带彪子同行海城。
而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还带着一副质问的模样。
“湛哥让我过来临时替浩子的班。”
彪子面色平静，语气更加，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在照书朗读。
被他冒头吓一跳，方子芩心里腾着烦气：“哦！”
“方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彪子长得牛高马大，一米八几的个头，堵在她面前的路口。
想到周湛的决绝，心头的烦躁更甚了几分，她冷漠又敷衍的回一句：“闲得慌，出去兜风了。”
彪子眉宇蹙紧，随即又松开，像是在思量她这话的真假。
“刚才那个男人是方小姐朋友吗？”
“不认识。”
“不认识，他怎么会送方小姐回来？”
方子芩盯着他，气极反笑：“这世界上除了坏人，总有好人吧？”
“哦！”彪子终于一脸憨态，嘴砸吧两下，又不依不饶的问道：“方小姐，你跟他真没什么关系吧？”
劈头盖脸的询问轮番轰炸，她只觉烦气都顶到了嗓子眼，怼得她呼吸困难。
“没有。”
方子芩表面神情冷淡，内心爆得一批：“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这一路折腾过来，她身心俱乏，双脚软得宛如踩在云端上。
彪子侧身，给她让了条道。
方子芩抬脚往里走，擦肩而过时，耳畔响起他的喊声：“方小姐……”
她眉头蹙起，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麻烦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就差直接当面告诉他：“我跟你的湛哥已经离婚了。”
彪子眼中划过为难：“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湛哥他心情不大好。”
“他回酒店了？”
“刚回来没多久，说是找不到你，就在酒店等着。”
“他没说什么？”
彪子摇了摇头：“别的没说，就让你回酒店找他一下。”
做错事的是他，又不是自己，方子芩没在怕的。
来海城这些天，她跟周湛同进同出，同吃同行，唯独没有同床共枕过。
除了医院那晚发生的意外。
两人的房间是分开订的，他住东，方子芩住正对门的西边，拉开门就能看到对面的光景。
周湛没开灯，里面黑漆漆一片，窗外的路灯投射进来。
方子芩勉强能看到，他朝光坐在沙发椅上抽烟，面目不清。
浓烈的尼古丁味染了一屋子。
“咳咳……咳咳咳……”
许是抽得太急，他被烟呛得直咳嗽，肩膀在光影下颤动。
“彪子说你找我？”方子芩走进门，顺手去摸墙上的灯：“有什么事吗？”
崭白的灯光突亮，她看清男人的面目，周湛满是浑气的脸冷如冰霜。
“还知道回来？”
方子芩不冷不热的说：“还好，认得路。”
他抬眸扫她一眼，那一眼像是把锋利的刀子，割了她一刀。
她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出声问：“周湛，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吗？”
但凡算个男人，他都不该在那种情况下，直接甩手走人。
比起气，方子芩心里更涩。
好几秒钟，静谧的空间响起周湛低沉的声音：“我掉头回去找你，可看不到人。”
站在离他米多远的位置，她深呼吸，稍稍调节下情绪。
压下一阵阵往上翻涌的酸涩和委屈，方子芩理直气壮：“那里又黑又偏，谁会傻愣愣的呆在那等死。”
周湛手间夹着烟，直到燃伤了皮肤，他才抖了下。
动作倒也不慌不忙，丝毫不吃痛。
“自己打车回来的？”
方子芩越想越觉得胸闷，呼吸不畅：“周湛，你是不是笃定我今天会在那等你掉头？”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算轻细。
一语成谶，话说中了周湛的满腹心思。
在那种境地，他笃定了她会低头妥协，虽然办法有些卑劣。
而现实的结果，却是恰恰相反。
“今天的事……”
她冷声打断：“我不是你外面的哪个谁，肯对你低头妥协，也不是你家的桑巴，跟你讨吃讨喝，周湛你不该这么对我。”
灯光下，周湛唇角猛地抽搐瞬，眼底是一片复杂。
他抿唇不语，眸子间黑如耀石，深不见底。
空间极度静谧，过了好久，久到她站得腿麻，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
周湛冷眼睨着她，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气消了吗？”
“没有。”
“那你想怎样？”
周湛盯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方子芩迎上他的目光，问：“你把别人说丢就丢下，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吗？”
他脸上除了冷，没有别的情绪。
薄唇蠕动，周湛说道：“你这是在跟我耍脾气吗？”
“你说句道歉有那么难吗？”
两人面对面对峙，四目相迎，谁也没有退让半分的意思。
终究，是她败下阵来。
方子芩扯动唇角，脸上盈着冷笑说：“当真是薄情寡性，自私虚伪。”
她本该早就看透的，却心有偏想，误了。
她该死，不该觉得他对自己心存善意。
周湛冰冷着一张俊脸，眼底的倦意不加掩饰：“明天我自己去见戴总，你要是想回京港，让彪子送你。”
“好。”
方子芩的眼神淡漠中又呛起几许失落：“剩下的二十天时间，你打算怎么安排？”
他垂着视线，说：“就今天，到此为止吧！”
她没听明白，周湛这句到此为止的含义。
“什么意思？”
周湛面无表情，冷着脸：“我答应你的事，会履行承诺的。”
方子芩自然聪明，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透明，点到为止。
她应声准备出门。
“湛哥，沈少跟他的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