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留点。”
眼看一碗鸡蛋面，即将被男人掏空，她几乎是下意识喊出的。
周湛眼皮掀开，语气不变的吐出两字：“求我。”
两人面对而坐，视线相交，他眼底浮着得意，只是一瞬间方子芩就后悔了。
左眉梢挑起，她唇角咧了咧，说：“咳咳，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明明极饿，却非要抿着那点面子不肯拉脸求人，傲娇如她。
周湛得意到了心尖，舔下唇轻笑着道：“真不好意思，我耳朵还挺好使的。”
方子芩闻言，又是眉目微挑，看了眼他那了然于胸，心知肚明的模样，她狐疑着说：“你就想让我求你，我偏不。”
嘴上说着，她挺直腰杆，硬气的起身进厨房，求人不如靠己。
周湛侧身倚着厨房门，姿态慵倦，看她撸起粉毛衣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圆润的小臂。
方子芩虽然瘦，但人是那种骨架小，健康的瘦。
放面下蛋的手十分娴熟，她微弯着腰身，在用筷子搅合锅里的面条，防止黏糊粘锅。
一个小小动作更显臀部，腰间的曲线。
她穿的那件宽松毛衣，本就极难驾驭，再加上粉亮的颜色，简直是穿搭灾难。
可在她身上丝毫不显土气臃肿，倒增添了休闲舒适，还有股潮范。
周湛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衣靠人装。
她低头做事的神情特别认真，满头乌发绾咎盘在脑后，一眼望去，气质干净脱俗，如那河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荷。
可偏偏她手指撩发的动作，又透出妖娆。
方子芩捏着筷子捞面的手，没来得及收回，身前的台面上多出双男性手掌。
一边一只，不轻不重的撑着，将她包围在他与台面之中。
紧随着，耳畔响起周湛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对这个家，你倒是熟门熟路啊！”
方子芩撇头看他，内心摩拳擦掌，脸上笑意盈盈：“要论熟，毕竟比你生活的时间长。”
她明显在内涵他婚内夜不归宿，实属渣男一枚。
“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怪我让你守活寡？”
周湛脸上还有些许酒意没消，勾唇带着痞相。
水合着鸡蛋面，在锅里来回翻滚，方子芩用胳膊肘撞开他：“懒得跟你说，让开。”
她没用力，只是轻微的怼了一下，不痛不痒的。
他没动，方子芩又撞了下，不过这次让周湛巧妙躲开。
他露出玩味眼神看她：“当我傻呢？”
她无视对方的挑衅，打量，面色平静的伸手去捞锅里的面条。
两人长期相处下来，方子芩强行学会了一套跟周湛打太极的招数。
那就是面对他易怒，或挑衅的神情时，泰然处之，以静制动。
周湛身子一转，与她平排立在台面：“方子芩，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挺无趣的。”
厨房亮着崭白刺眼的灯光，方子芩下颚微不可察的绷了下，捏住筷子的手握紧。
心口未痊愈的伤疤仿似再次被人揭开，在流血，在发疼。
他之所以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负人，不过是仗着她的喜欢。
方子芩睨他，有一瞬间她想挥拳揍他脸上，不过一秒过后，她自我调节情绪，忍住心口的哀怨。
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是很无趣，比不上四哥外面那边女人会讨人欢心。”
灯光照在周湛脸上，驱散了先前酒后的消沉，多了些灵动的神色。
他眼中浮现出些许微光：“你不打算学学？”
“学不会。”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方子芩脱口而出，她不是学不会，而是不屑于去学那些谄媚勾搭的功夫。
又或者说，她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
而周湛却像是那个上天派来专门击碎她高傲的人：“也是，不然当年陈少臣又怎会摆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要，出去偷吃。”
闻言，方子芩倒不像以往那个瞬间被扎了脚的刺猬，眼前的她是平静，是面无表情。
仿佛这些跟她毫无关联。
她阖眸舒展眉心，音质惬意又慵懒的回应：“人性难满足，家里的花不香，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想尝尝。”
聪明如他，周湛怎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借着骂陈少臣在说他。
她的獠牙，原来始终都在，只是平时藏在舌后了。
周湛耳边听着方子芩明显的揶揄挖苦，抬眼看她说：“拿他跟我比？他配吗？”
她对陈少臣的恩怨，其实并不复杂。
以前是死不瞑目，不甘心，如今充其量是觉得厌恶，避而远之。
“话题是你先挑起的。”
方子芩端着面碗，一脸极不好惹的姿态，说完径直越过他进客厅。
周湛望向她身形姣好的背影，跟出去：“所以我说你无趣，一件小事就上纲上线。”
回应他的不是她高冷的声音，而是轻细的嗦面声。
走上前，周湛双手撑在她面前的饭桌上，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过十公分。
视线相对，她腮帮子鼓着，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明显咽下东西的同时也咽了口怒气。
“你还让不让我吃东西了？”
“我就是看不爽你那副明明喜欢，偏偏装高冷的样子。”
所以，他就能张口闭口拿着这份喜欢，放肆的伤害她？
强忍住没露出不爽的模样，她面色平静的道：“我走，这样总不碍着你的眼了吧！”
方子芩高傲又不羁的面孔，刺得他眼疼。
周湛唇角一僵，拦在她跟前：“我要是不给走呢？”
这会儿，她眼底终是忍不住露出了怒。
“周湛，你是不是流氓惯了，真以为自己……”
一只手压在她脖颈处，柔软清香的唇抵上来，他的动作太快，方子芩一个猝不及防，面条噎在嗓子口险些那口气没背过去。
“唔……”
清醒过来，她双手往他身上扑打。
她的力气越大，周湛禁锢她的胳膊越紧，好似要将她整个嵌入身体。
过了数秒，他松手：“还跑不跑？”
他眼垂着，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像只狐狸。
方子芩心脏狂跳，脸红如两颗熟透了的苹果，抬眸便是男人俊美的面孔，近在眼前。
她终究明白了个道理：人之本色，在美好的人事物面前，是会迷失心智的。
比如纣王看妲己，她看周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