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张闽真敛起脸上的客套,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
她问:“子芩,你认识谭松明吧?”
“认识,华庭的副总。”
“我今天来是想替他给你求个情。”
方子芩心头咯噔了下,一脸茫然:“他怎么了?”
至打上回在新港酒会一事后,谭松明宛如人间蒸发般,在京港圈内了无音讯。
张闽真脸色不太好:“被人打断了几根肋骨,现在人还躺医院,你说他得罪谁不好,偏偏去惹周湛。”
说着,她抹了下眼角,喉咙卡着哭腔:“再怎么说他也是老谭亲弟弟,实在是……”
方子芩很快捋清思绪,谭松明是张闽真的小叔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对这件事,她本能抗拒,其次才去想周湛整人这事。
看她沉默了,张闽真吸吸鼻子问:“子芩,你看能不能帮帮忙,跟周湛求个情,让他饶了谭松明?”
周湛虽霸道蛮横手段狠,但他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谭松明说白了完全是自作自受,好日子过腻了,以为谁都惯着他。
“闽真,这事我帮不了。”方子芩面不改色的道。
张闽真脸上几分下不来台,还想做最后挣扎:“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能帮帮吗?”
她眉头一挑:“周湛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清楚,我的话他未必肯听。”
“子芩,你是帮不了,还是不愿意帮?”
刚才进门,张闽真是亲眼看着周湛在车上跟她欢声笑语的,所以她不信。
方子芩没出声,她很快继续说:“你只要帮忙说句话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她压根不想。
谭松明一次两次冒犯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求情。
“闽真,谭松明因为什么得罪周湛的,他有没有跟你说?”
张闽真盯着方子芩的脸,忽地目光一凛,明显眼底有些虚,出声道:“他不知道周湛会下死手,要是早知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方子芩对上她的眼,语气不痛不痒的说。
张闽真绷着一口牙,心里赌得很。
同等学历,长相身材都不差,可人家嫁的是京港城的半边天,而她只能嫁个老头,还得替婆家低声下气的求人。
如果嫉妒是有形的,她早就被心里的嫉妒扭成了麻花。
太多怨气想吐,话到嘴边,张闽真却只说了句:“谁都不容易,非要把人逼到生死的地步吗?”
方子芩没忍住眉头深蹙:“那他伤害别人,又怎么算?”
同学一场,张闽真最恨她总是一脸清冷,高高在上的模样。
压下心口怒气,她开口的语气尽量平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方子芩挑眉,表情纯真的问:“你这么为他一家着想,他们知道吗?”
张闽真给她的不配合,彻底激怒了:“方子芩,我没想到你这么无情无义。”
闻言,她脸色明显的一沉:“不是我无情无义,是他谭松明有错在先。”
“错?”张闽真怒极反笑,露出满脸嘲讽:“不就是摸了你一下,瞧把你矜持得,你真要有那么纯洁,又怎会勾搭上周……”
“张闽真,把你嘴放干净点。”
对方不但不知收敛,唇角的弧度更大,讥讽更明显:“做得出就不怕别人说。”
“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还真没数。”
张闽真冷笑道:“这个圈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就是陈少臣玩剩下的,周湛甘愿当背锅侠,不就是你会勾搭人嘛!”
比起她的蹬鼻子上脸,方子芩不施粉黛的美脸上,此刻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冷声开口:“你心里早就想这么说了吧?又何必进门装得那么好呢!”
被看透心思,张闽真倒也不慌不乱:“毕竟同学一场,本想留几分薄面,没想到你不识趣。”
以往,方子芩倒觉得她比别人知趣,可眼下才知,有些人骨子里就是烂的。
只是伪装得好,让你一时间看不出,可装的迟早会露馅。
张闽真一脸恶相,令她恶心。
看她一眼,方子芩压低声音:“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也知道,今天这事我就当个教训。”
张闽真可不傻,她脑子精光得很。
知道这话的潜意思是在说:给你个机会走,自己识趣点。
看样子方子芩是打心眼里没打算帮忙,再说下去只会撕破脸皮,吃亏的还是自己。
“把东西一块拿走。”
她要走,方子芩叫住。
张闽真回头拎上东西,走到门口她回眸:“方子芩,你别嚣张,风水轮流转,老天不会让你一直快活的。”
“我等着,等着老天惩罚我。”
她面色如常,内心无愧不再怕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灵上帝,不过是自己心里作祟罢了。
张闽真气得摔门而去,打人离开后,整个办公室回归原本的安静平和。
秘书战战兢兢杵在门外,直到见人走远了,她才敢敲门进来:“方总,这是您要的账目清单。”
“放那吧!”
方子芩入驻盛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暗中调查了方彦在公司的资金调动。
果不出所料,这些年来,方彦从盛年划出去不少款项,数额不大但频繁。
巧合的是每笔款项的数额,跟邺城那对母女入账数额一分不差。
两年前,方子芩开始着手调查,查到方彦不管多忙,每个月都会按时按点的去一趟邺城。
而且,每回都小心谨慎。
从那时候,她开始怀疑,一路顺藤摸瓜查出了闵姿跟她那个舞厅工作的母亲闵如君。
一个与宋玉容极相反的女人,泼辣蛮横,嚣张跋扈。
闵如君出身不太好,也正如此她很能揣摩男人心,对方彦几乎是百依百顺,从不忤逆。
而方彦也确实对她宠爱有加,在钱财物质上,从不吝啬。
后来,听说闵如君跟了邺城的另外一位富商,方彦才狠心斩断关系。
本打算捅破一切的方子芩,也因此闭声不追究。
手里捏住一笔笔账目清单,她眼底尽是冷冽,唇角绷紧。
眼眶中有什么在流转,透着晶莹的光。
方子芩记忆犹新,她十岁那年,方彦连给她买只钢笔都会拉下脸子。
比起眼前这些算不清的数额,一切都显得那般讽刺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