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眼泪,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起来。
走到门口时,被吵醒的爸爸给拦住。
“你去哪儿?”
妈妈生气地说:“当然是去医院!”
“我要去问问那些医生护士,他们把小雅的电话收到哪里去了。”
“太不小心了。”
“还是手机被偷了?怪不得这段时间小雅一直不回我的信息……”
她抱怨着,人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最后还是被爸爸拦了下来,已经是凌晨,孕妇出门不安全。
明天他会去看看的。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
奶奶又开始催促我的遗物。
是了,一切都要带走的。
妈妈擦了眼泪,又起身开始收拾被自己拆乱的箱子。
有几件衣服都是我都穿过的,快递来到家里,她如往常一样帮我拆。
去书房找拆快递的小剪刀时,最下方的柜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动。
妈妈停下脚步。
她打开那个柜子,最上面的就是我的手机。
妈妈失了神,拿起刚刚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
“怎么在这里呢?”
她找到充电器,充到百分之五时迫不及待地开了机。
一道道来自最爱的妈妈的信息跳了进来。
“小雅,妈妈那天不该和你发火。其实妈妈怀孕了,但妈妈并不准备要这个孩子。”
“小雅,还在生气吗?今天感觉怎么样,妈妈也在医院。”
“小雅,妈妈有点想你。我们打电话吧?”
“卖樱桃肉的关门了,高考已经过去了。不过没事,妈妈可以陪你复读。”
“小雅,快点好起来吧。”
“你不理妈妈,妈妈也不理你了。”
……
最后一条,是她问我,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肚子。
可那边没有回复。
当时爸爸说,留下吧,小雅喜欢这个孩子。
怀孕六个月那天,妈妈也没有得到我的回复,她从背叛抛弃我的愧疚转化成生气。
所以在爸爸打电话来时,故意说:“我还怀着孕呢,去医院不太好。”
“小雅会理解我的。”
说完不久,她就摔了一跤。
医生说她只能卧床保胎,爸爸给她安排在了另外的医院。
别让小雅看到,她会伤心,对病情恢复不好。
妈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她攥着手机紧紧按在心口。
喉咙里被堵住,仿佛塞了棉花。
她的小雅那么爱发消息,连今天吃了做了什么都要报备,是个妥妥的妈宝女。
怎么会不给她发消息呢?
爸爸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敢上去。
入院那天,医生便委婉地告诉他:“这个病发现得有些晚了,咱们保守治疗,也不是没有可能性。幸运的,还能活个三十多年呢。”
女儿在上面和病魔抗争,已经却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命。
他愧疚到暴躁。
可他都快四十岁了。
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若是没有幸运呢,他们夫妻的晚年该怎么样呢?
那个孩子,是要留下来的。
爸爸这样安慰自己:“杨明德,你是个能做到两碗水端平的人。到时候小雅出了院,家里也多添一个新生,大家都高兴。”
“小雅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的。”
可他还是端不平这碗水。
两边都需要他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偏向了新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