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变成现实了。
陆昭抬手让曲荷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润喉。
然后清了嗓子。
“我虽然嫁给宁恕没多久,对府里的事儿呢也不是很了解。我若是有说错的地方,你们——”
“你们就听着吧。”
杨氏:正常人不是应该说有说错的地方多担待吗?
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把这种抱怨说出口,而自己的喝止,陆昭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因而再生气,也只能看着陆昭掰着手指头数着:“侯府共有三房,大房便是我的公婆,现在只有正妻一名,有一嫡子,一庶子及一庶女。”
“可我听闻当年宁恕的亲生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忽然溺水身亡,不知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杨氏叹气,“听她的贴身丫鬟说,她晚间来了兴致要去赏荷花,不知怎地走到这里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唉——”
陆昭故作疑惑:“落水救出来不就可以了?”
林氏也连连叹息:“她运气不好,掉下去的时候摔到石头上了,所以当场就殒命了。”
陆昭看向眼前的荷花池,心里忽然一疼。
不知道宁恕和宁鸢姐弟二人每每经过这里之时会有何感受?
是否除了痛苦就没别的了?
杨氏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沉思:“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
经她已提醒,陆昭便开始继续往下说:“侯府的二房便是我的二婶娘当家了。”
林氏捏了一下手里的帕子,暗暗瞪了杨氏一眼。
似乎是在责怪她又勾起陆昭的话头。
陆昭见她这样,真的很想跟她说,她的这种表情在场的人都看得见。
既然这样,她就加把火吧——
“二婶娘,您瞪我母亲作甚?可是有哪里不满吗?”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林氏身上,将她还没完全收回去的表情看个正着。
林氏:“……”
林氏:“你乱说什么,我何时瞪大嫂了?”
“是吗?”陆昭无所谓地道,“许是我看错了吧。”
“我记得二婶娘家里还没有嫡子,只有个庶女是吗?
“听说当年也是有庶子的,只是一个妾室在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还有个妾室倒是生下来了庶子,但不到两岁便夭折了,那妾室也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是吗?”
两句话把林氏的家底抖搂的干干净净。
激怒别人不容易,比如柳氏,被自己那样指着,也只是神色冷淡地说自己不尊长辈。
杨氏也只能呵斥两句。
但林氏就不同了,她是个火爆性子。
陆昭这些话明摆着就是说她动手杀了那些孩子,她如何能忍?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保养很好的葱白指尖直指陆昭:“你好大的胆子!”
“家中长辈的事情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更何况还都是些无知谣言??”
“谣言吗?”
陆昭疑惑地看着浅月:“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正围观口水战的浅月懵了,接着就是一阵冷汗从后背窜上来,淡然的神色被戒备替换。
“二少夫人说什么呢?奴婢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你近日跟几位夫人的关系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她们当着你的面说了许多隐秘之事,都是说出去能震惊世人的。”
“奴婢没有——”浅月起身跪下,“但求二少夫人不要冤枉奴婢!”
陆昭问道:“冤枉?”
“就是说你跟几位夫人并不好,日日去请安都是虚与委蛇?那些夫人也没有对着你说那些隐秘之事,都是你无意中听到的了?”
曲荷低下头,有些不忍心看浅月的表情了。
她刚才求饶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吧?二少夫人是怎么解读的?
又合理又奇葩。
浅月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依然被陆昭这话打的猝不及防。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第一反应只能是否认,“奴婢是真心尊敬几位夫人,才会日日请安。”
说完才觉得不妙,她这话不是上赶着给陆昭送话柄吗?!
果然,陆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所以我刚才哪里冤枉你了?”
浅月狠狠咬了舌尖,剧烈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没有再被陆昭绕进去。
她转向杨氏,磕头:“夫人,奴婢自被太后赐给二少爷,便将您当作长辈敬爱,因而不敢不去请安。”
“只是您知道的,奴婢从来没有跟二少夫人争过什么。奴婢自从上次的之后,除了您的院子,便没去过其他地方,如何跟二少夫人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陆昭随着她的话不住点头:“不错,智商回来了。”
浅月忽视她的话,继续给自己辩解:“至于二少夫人说的其他事,奴婢自己都未听过,怎会跟她说?”
她话到此处,终于看向陆昭:“二少夫人历来看奴婢不顺眼,会跟奴婢闲话家常吗?”
陆昭反问:“我们关系不好吗?”
浅月点头,刚要开口,却又被林氏那个没脑子的抢过了话头:“你们关系好不好你自己没数吗?”
“若是关系好,你能日日霸占着宁恕,不许他去浅月的院子里?”
“看来二婶娘跟浅月的关系确实很好,连这等隐秘事都一清二楚。”陆昭勾唇,“浅月可真是跟您说了不少话。”
“我没——”浅月的辩解声被林氏的大嗓门盖住了。
林氏:“你做得出,怎么还不许她说了?”
“要我说,就该让大嫂直接把宁恕叫来,跟他讲明厉害,这太后赏赐的侍妾,怎么能就那样晾在一边?若是太后怪罪了怎么办?”
浅月一瞬间杀意闪现。
她之前会有意无意说起这些,只是为了给杨氏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
而林氏不过是柴火堆的那把引火棍而已。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没脑子至此!不过几句话,就被陆昭把该套的话都套出去了!
真是蠢笨如猪!
莫说浅月想杀人了,便是杨氏听着都觉得林氏没救了。
“住口!”她呵斥,“胡说什么?”
“家宅的小事而已,怎么就能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林氏不敢说了。
杨氏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浅月:“你说的我已知晓了,此事应当是误会,不必深究。”
“还是继续赏花吧,不要辜负了这夏日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