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浅月之后，宁恕对陆昭的本事很好奇。
“你真的能看得出别人在想什么？”
陆昭上下打量他：“对啊，所以你说话的时候多注意，别让我发现撒谎 。”
不能妖魔化心理学，但是她可以妖魔化自己。
宁恕沉默了一下，道：“骗我，你看不出来。”
这下轮到陆昭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宁沪：“你要真看得出来，刚才应该害羞，毕竟我一直在心里说喜欢你。”
陆昭：“……”
“再见，今晚上别让我看见你。”她转身就走。
宁恕笑笑跟上去：“开玩笑，你不想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陆昭走到软塌坐下，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说吧。”
明明另一边有很大的空间，但是宁恕非要跟陆昭挤在一起坐。
“前日开始，杨氏秘密找了很多大夫进来，比上次还严密，里面还有太医。”
宁恕娓娓道来：“秋叶留在宁琪那里的人来回复说，宁琪因为被兵部侍郎打的那一顿，好像把那方面打坏了，以后，不能生育了。”
“！”陆昭瞪大眼睛。
这么大的瓜！！
“真的假的，是找了很多大夫都是这个说法吗？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回答哪一个？”宁恕笑道，“还有，你开心的也太明显了，不怕被杨氏或者宁琪知道报复你吗？”
陆昭反问：“是我让他生不了的吗？是我打的吗？”
宁恕摇头。
陆昭摊手：“所以，他们有什么脸来报复我？”
“再说了，我又不傻，会傻傻的等着他们报复吗？”
宁恕捏捏她有些肉乎乎的脸：“有些人的阴狠不是你能想象的。”
陆昭怎么不能想象呢？
她就是死在这种阴狠之下的。
扯开嘴角，压下心底翻涌的杀意，问道：“柳氏那边是什么情况？”
宁恕发现了她情绪不对，她不说，也就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的儿子今年年满十八，可以成亲了。”
“十八？”陆昭一时转变不过来现代人的观念，十八才上大学，就结婚了？
太小了吧，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宁恕颔首：“是，所以她的目的不言而喻。”
“先不说身份或者年纪，就是萧婧雪的性格，都不是三房那个啥能配得上吧？”
宁恕帮她把名字说出来：“宁浩。”
“对，柳氏怎么会觉得公主看得上？”
宁恕想了下：“或许觉得自己儿子很好，谁都配得上？”
“盲目自信。”陆昭总结，“但是柳氏一直很能隐忍，就算想让儿子跟萧婧雪结亲，也该徐徐图之，怎么会这么着急？”
宁恕帮她理清楚逻辑：“侯府没钱了。”
陆昭：“侯府，怎么会没钱？”
“因为宁晋本来就是没什么实权的一个侯爷，只是靠祖上的荫封才得了侯爷的位置，近几次各种寿宴的花费如流水一般。
以前还有杨氏那个一品诰命，每年能多些俸禄，而现在成了五品，那点俸禄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家里的库房都快被掏空了。”
陆昭问道：“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拿嫁妆什么往里填补吗？”
“那也要她有才行。她自己的家底本就不丰厚，听闻陪嫁的商铺更是只出不进，她又好面子，自然支撑不住侯府这么大家业的支出。”
陆昭举手，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老太太还是护国公夫人，她的家产是丰厚的 ，宁晋又是长子，她怎么不出点血？”
宁恕现在已经很能了解陆昭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一两个词听不懂，联合上下句也大概知晓什么意思了。
“杨氏的诰命被褫夺，源头是老太太的寿宴，丢人的不止是侯府，更是老太太，她对杨氏的厌烦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没发现她已经许久没见杨氏了吗？”
陆昭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
杨氏是大房，之前身份又很尊贵，所以一直掌控着家里的中馈，侯府出现财政危机，她对外自然不会露出任何自己家里没钱的意思。
但是对内自然是能省就省的。
于是这个钱从哪里节省呢？她不愿意委屈自己，就打二房和三房的主意。
“林氏是江浙有名的府上，家里除了兄长就她这个女儿，给了她很多陪嫁，而且二房虽然有几个侍妾，但是没有孩子，花费少很多。”
陆昭掰着手指头数：“柳氏嫡子两个，嫡女一个，到处都要花钱，且她娘家说的好听是书香门第，其实就没什么钱财。”
“于是杨氏的缩减政策就坑了她一个，对吧？”
宁恕点头认同，又给她补充了几句：“宁浩今年要入仕，本来是想让父亲去打点的，但是你知道，宁晋自己就没什么实权，我三叔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柳氏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打点，这不是小数目。”
“缺钱，宁浩想入仕，这么看，萧婧雪确实是好选择。”陆昭不得不说，柳氏的打算好的。
就是时间仓促，她没法细细谋划。
不然就凭她的聪明劲儿，这么多年在府里隐忍，不显山不漏水，生了嫡子嫡女，把侍妾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只要给她时间，她说不定真的能做到：坑了杨氏，得到萧婧雪的垂青。
当然，前一条很简单。
陆昭沉思片刻，说道：“我帮她一把吧。”
宁恕问道：“为何？”
“柳氏聪明，跟她合作不吃亏，只要利益分配得当，对我们是助力。”
“萧婧雪心思深沉，而且她对我们有防备，我们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在她的严密监控下，这时候就需要第三方来介入，好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最后一条，恶心杨氏。”
宁恕有个预感，最后一条才是她的目的。
眼里都带了笑意，问道：“你不喜欢萧婧雪住在隔壁，我可以让她搬去别的地方。”
“不！”陆昭冷哼，“杨氏非要把她安排在我边上恶心我，那我不让萧婧雪被算计的锅扣到她头上，都对不起她的精心算计。”
宁恕看着陆昭眼里的寒光，忽然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
他对自家夫人的行动都赞同：“我让秋叶配合你，打探消息他是能手。”
宁恕就是典型的夫人杀人他递刀。
翌日一早，宁恕在陆昭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去上朝了。
陆昭起床后用了早饭，是宁恕离开前交代小厨房做的：小笼包，脆辣笋丝，白粥。
都是她爱吃的。
曲莲坐在她对面，跟她一起吃饭：“小姐，昨晚上我听说公主那边有动静，但是具体的还没打听出来。”
陆昭嗯了一声：“不着急，真发生什么，她会过来的。”
“谁？”曲莲给小姐又盛了半碗粥。
陆昭道：“萧婧雪。”
看着小姐自信的样子，曲莲有种佩服：“小姐，你好厉害。”
“你也可以啊，我之前交给你的账目，你都会算了。”陆昭对她的夸奖毫不吝啬，“没想到你还是个会计人才。”
曲莲这段时间跟和宁恕找来的几个人一起学习财会知识，都是小姐一点一点教导的。
“账目我整理好已经放在书房里了，小姐吃完早饭就可以看了。”
陆昭两眼一黑：“我能偷懒一天吗？”
曲莲装作非常认真的想了两分钟，然后摇头：“不太行。”
“姑爷说，那些账目需要尽快整理好给陛下，奴婢昨晚都是加班搞出来的。”
按照小姐的说法，她是可以要“加班费”的。
陆昭苦哈哈地吃完早饭，然后去了书房。
曲莲贴心地给自家小姐煮了奶茶，还做了几样小吃放在她的手边。
有些吃的哄着，小姐做事都会快上几分。
要是让陆昭知道自己的丫鬟脑子里想什么，估计会教她做个人。
陆昭坐在书房里算账目，这段时间，她跟宁恕已经把会计事务所搞的差不多了。
几个熟悉的商家已经把自己店里的账簿交过来给陆昭了。
所以这段时间，每次都是曲莲他们把账目进行初步整理后，交给陆昭，陆昭有时间就看，大部分时间都是宁恕在处理。
果然不出陆昭所料，税收确实有问题。
很多商家都被洛静林设计的漏洞给坑了，陆昭根据这些商家，计算规模，然后已经大概推算出来，洛静林每月贪污的钱不下十万。
虽然这个钱不会只给他自己，应该还有他打赏给底下人的钱，但吃亏的是百姓。
刻不容缓，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了。
不然黎青在百姓中的口碑也会被败坏的差不多。
正想着这些杂乱无章的事，婆子来通传：“二少夫人，安国公主请见。”
陆昭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看了眼曲莲。
后者会意，挥手让书房门口和院子里的人都先出去了，自己亲自去外面请公主进来。
“奴婢见过公主，我家小姐在书房，请——”
陆昭就坐在书房等着，萧婧雪进来她也没起身行礼。
萧婧雪并不在意这些虚礼，或者说，她愿意让陆昭相信，她不在意这些虚礼。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能确定对方的想法了。
真是千年的狐狸遇上了画皮本皮。
“公主今日来有什么事吗？”陆昭开门见山。
萧婧雪没回答问题，目光落到了她在吃的东西上，疑惑，“那是什么？”
“奶茶和薯片。”陆昭解释。
曲莲已经十分有眼力见的把东西端了过来，重新拿了杯子给萧婧雪倒了奶茶，并让云溪去端了新的薯片放在她的手边。
“公主，请用。”
萧婧雪看着曲莲不过片刻就安排好了一切，而且做的时候没有问陆昭的意见。
陆昭也没有任何异议。
可见主仆二人的关系非常好，彼此信任。
萧婧雪低头喝了口奶茶，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的感慨都没了：“好喝。”
陆昭直接吩咐曲莲：“一会把方子写出来给公主带回去。”
“是。”曲莲直接去了书案前，提笔开始写菜单。
“公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昭又问。
萧婧雪双手放在膝盖上，是个要促膝长谈的架势：“昨夜有人去了我的院子。”
“公主认识吗？”陆昭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萧婧雪直说：“半夜进去的，我想我应该是不认识。”
“许是丫鬟不懂事，半夜还在活动，吓到公主了。”陆昭仍然是不明白的样子。
萧婧雪忽然笑了：“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是安国送来的质女。你知道为什么别的国家是送质子过来，只有安国是我来吗？”
陆昭摇头，她不知道。
“我是皇后所出嫡长女，本应该有最尊贵的身份，可是我的父皇最爱的是贵妃，最厌烦的是我母后。”
“所以我十岁的时候，贵妃的儿子五岁，我被送到了景朝，他在安国，我在景朝日日不得安眠，他却天真无邪。”
陆昭思索这些时日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好像安国没有比萧婧雪小五岁的皇子，是她记错了吗？
还是——
她的眼神，萧婧雪看到了：“我从景朝回去没多久，弟弟罹患重病，卧床不起，不过半年就撒手人寰，举国哀痛，我因此去了寺庙，一是为国祈福，二是为他超度。”
至于为什么是她去超度，背后原因陆昭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但她没说，哦了一声，问道：“公主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对其他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
萧婧雪道：“因为过往经历，被别人监视是什么滋味，我非常清楚。”
“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忙的，我想知道在我院子里监视的是什么人。”
陆昭疑惑：“我不是侯府的主母，调查家里是否有人监视，公主去跟杨氏说，更管用。”
“如果人就是杨氏放进来的呢？”萧婧雪问道，“我不信她。”
陆昭对她这么快就查清楚谁是小耗子一点都不意外：“昨夜杨氏本来就派了人伺候你，所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伺候我？伺候到去翻我的东西吗？”
陆昭张大了嘴：“这个丫鬟手脚这么不干净吗？那公主一定要去跟杨氏说一下，让她彻查了，如果她管不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侯爷的。”
“你直接过来找我，不是很合适。”
她打定主意把事情往外推，不管萧婧雪说什么，她就一句话：我一个晚辈不好插手侯府的管理。
萧婧雪看出来了，没再继续追问，反而问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夜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不答应。”陆昭这次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而且拒绝的十分彻底：“只要我活着，宁恕就不能有其他人。”
“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事实上的。”
“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