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眼圈微微红了。
其实不太明显，但宁恕还是看见了。
他忙抬手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怎么了？谁惹你了？”
那语气着急的，恨不得把惹她哭的人都杀了。
陆昭摇头：“没人惹我。就是我想起来一些旧事。”
宁恕：“？”
“你还记得第一次陪我去陆家，回家的时候我在马车上睡着了吗？”陆昭回忆道。
宁恕自然记得，那时候他还没有动心，对着陆昭只觉得这个不会让自己过敏的人很奇特。
好奇多过动心。
而且……
宁恕眼里闪过心疼：“你那时候哭了。”
陆昭被人提醒自己脆弱，有些不好意思：“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像还是小孩子，站在刑场前面，看着唐将军和唐夫人，还有手下名将跪在行刑台上……”
她声音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了。
再次回想，好像又经历了一遍一样，她徒劳无功地想冲过去，却被人死死抱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仰天大笑，然后头颅落地。
无力感让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宁恕忙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
陆昭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都吞回去，强迫自己把事情说清楚：“我看着他们被砍头，想冲上去但是被人拦住了。
在被人抱走之前，我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刚才那个人的脸。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要么是义愤填膺，要么是无关紧要，只有他，满脸都写着心虚。”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哽咽：“除了心虚，还有后悔，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只觉得荒唐至极。
可宁恕完全信任陆昭，没有任何迟疑就把事情揽了下来：“我明日就让秋叶去调查这件事。”
“不光是唐家，还有洛静林，我直觉他跟这件事有关系。”陆昭很认真，“拜托你了。”
她没办法现在出京城，也没有宁恕这么多年培植的人脉，所以这件事，只能拜托宁恕。
可她才说完“拜托”两个字，宁恕的脸就黑了。
“你拜托谁？”
陆昭：“？”
陆昭：“拜托你啊？难道这件事不好调查？”
不能吧？黎青跟宁恕既然早就想动洛静林，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
而且陈年往事说起来难调查，但正因为是很多年前，往往不会引起洛静林的注意，应该更好调查才对。
“算了，若是你不方便，我便让大哥去……”她的后半句话被宁恕吞没。
这次的吻跟刚才那种柔情蜜意的不同，带着怒火，是一副恨不得把人吞进肚子里的强硬。
若是可能，宁恕是真的想把陆昭吞进去，这样，她就知道自己的真心。
不会跟自己这么客气了。
一吻结束，陆昭腿软得差点跪下去。
她扒住宁恕的衣服：“你又怎么了？”
原先觉得这个人稳重又腹黑，怎么在一起之后，一天天阴晴不定的。
难道，男人也会有大姨夫？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宁恕把人搂进怀里，紧紧地搂住，“好吗？”
商量的语气跟强硬的动作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是又醋了。
这个认知没有让陆昭觉得反感，心底反而乐开了花。
他有点可爱，怎么办？
心里都惊涛骇浪了，脸上却一派淡然：“哦。”
“我下次注意。”
宁恕木着脸：“还有下次？”
“噗——”陆昭破功，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宁恕觉得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墨迹到现在也该上马车了，否则曲莲在那边脑洞已经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于是，两个人刚进了车厢，曲莲就福身行了礼：“小姐，姑爷，奴婢去外面看着路。”
外面的路哪里需要曲莲去看？
她不过是不好意思待在车厢里而已，至于理由——
一贯脸皮厚的陆昭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脸一红，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等曲莲关上门，她瞪了宁恕一眼：“都怪你！”
宁恕深以为然：“既然如此，我不如把罪名坐实了吧。”
陆昭：“什么？”
宁恕一笑，原本冷然的脸像冬日化雪，柔和了八个度不止。
让陆昭看呆了。
等他亲过来，才反应过来。
陆昭：……
她这是被吃得死死的啊。
以后如果都是这样，她的家庭地位不会变成家庭弟位吧？
宁恕不满意她被自己亲着，脸都红透了，脑子里还能胡思乱想。
手上的力道加重，往上移了半寸。
落到一片软绵绵之上，让陆昭的呼吸顿了一下，接着转为粗重。
“你……”陆昭偏开头躲过他的亲吻，“疯了吗？这是马车里面。”
“那又如何？”
宁恕完全不在意这些，又想低下头，被陆昭眼疾手快地挡住。
“不准再亲了！”她一会下车的时候，嘴肿了怎么跟曲莲解释？还不得被她笑话死？
宁恕不满，可马车恰巧在这时停了下来。
曲莲小小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小姐，姑爷，到府里了。”
陆昭忙道：“好！”
话音刚落，她已经推开门跳下马车了。
宁恕伸出去扶人的手，扶了个空气。
只能跟在她后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两个人的脚步都不快，慢悠悠的。
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曲莲。
她十分想念秋叶也在的时候，这样尴尬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秋叶从后面过来了。
“少爷，苏奕青没有把人带回苏家，而是带去了郊外的一处院子。”
宁恕停下来等着他说完：“然后呢？”
秋叶：“没然后了啊。”
宁恕侧目看他，秋叶使劲儿回想：“确实没什么了。他把人送到之后找了个大夫，然后就带着几个侍卫回来了。”
“不过那个院子周围也留了侍卫，属下没法进去查探。”
“知道了。”宁恕紧走两步想跟上陆昭，又忽然想起陆昭刚才说的事，“你再去查一下十五年前唐家……”
等宁恕全部交代完回到房间的时候。
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被褥被随意丢在外面的软踏上，他眉头一挑，脚步未停，直接进了里间。
陆昭正半靠在床头看书，床边摆了一排小瓶子。
听到动静，她半抬着眼眸看过来：“你要自己挑一个吗？”
宁恕不想。
他觉得那几瓶药都闪着不怀好意的寒光。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昭笑笑：“我下午说过了，你做事前要掂量下后果的。”
“所以，今晚就委屈夫君睡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