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灵和莫鸣两人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时，值班的护士们正在交接班，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儿太浓，让左灵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左灵，“阿嚏——阿嚏——唔。”
莫鸣正在做登记，闻声迅速抬起头，紧张地盯着她看。
“是着凉了吗？”
左灵摸摸鼻子，“不是，医院的味儿太冲了，有点不适应。”
莫鸣长舒了一口气，“我们好像来早了，心洛估计还没起床呢。”
“她一个人住院，挺让人放心不下的。”左灵说到这里，唉声叹气道：“要强的人，总认为寻求帮助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我拗不过她。一会儿医院食堂马上开了，我们顺便给她带份早餐吧。”
“我去买吧。”莫鸣同样有一个倔脾气的发小，对左灵的心态感同身受，“你先上去帮她打点热水什么的。”
左灵，“行，那我上去了。”
病房内，陆愿景此刻躺在病床上，正要抬起头，突然感觉到身侧的人靠近，药香隐隐入鼻。紧接着耳垂上一阵温软，如触电一般，瞬间感知变得清晰，指尖轻颤蜷缩。
展心洛还在睡着，刚才明显是她无意识的行为。
这股时有时无的感知力对陆愿景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似人非人的状态难免产生些负面的心理压力。但此时一人一娃娃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陆愿景陡然升起一股满足之感，一颗心都有些发烫。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能这样的状态彼此陪伴，给与对方走下去的勇气，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哈欠，几点了？”展心洛揉了揉眼睛，刚睡醒时心脏突突的跳。病房间里没有开灯，此刻暗沉沉的一片。
陆愿景替她拢了拢被子，“还不到七点呢，八点半以后出检查结果，你可以再眯一会儿。”
展心洛，“唔。”
换了个环境，她睡得不太安稳，但好歹睡着了，心头的倦意被驱散不少。
展心洛没睁眼，小幅度翻了个身，正对着她的娃娃，“你呢，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感觉？”
昨晚临睡前，陆愿景说他自打住院起，隐约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萦绕心头，但去过了加护病房，灵魂又没有与身体产生反应。
陆愿景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我需要再留意一下。”
线索太少，他不能妄下定论。
外面冰天雪地，彻底进入寒冬。医院的空气很冰冷，但有心上人陪伴的早晨格外温暖，展心洛和陆愿景一时都没有早起的意思，偎依在病床上，倾听着心跳的跃动。
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咚咚”的敲门声分外清晰。
左灵声音不大，“心洛，是我哦，你醒了吗？”
展心洛和陆愿景，“…………”
大危机！！！！
左灵？
展心洛猛地坐起身，颇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来得未免太早了吧！主治医师还没正式上班呢。
病房是有门锁的，但护士站有钥匙，作为家属去登个记就能打开！
左灵非常小声：“我要进来咯！”
陆愿景头皮发麻，万一他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还会连累展心洛！于是条件反射地先往床底下钻。
却被展心洛一把拉住，她压低嗓音，态度坚决：“现在躲藏来不及了，你用被子遮住脸！剩下的交给我发挥！”
话音刚落，左灵已经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来。
“左灵吗？”展心洛好像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左灵有点歉疚，脚下如生根般踌躇，“呀，是我吵醒你了嘛？”
她特意跑去找护士拿钥匙，就是担心会打扰朋友睡觉，结果适得其反了。
“没事儿，我正好醒了，你先进来吧。”展心洛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披上毛衣，“今天好像降温了。”
左灵不疑有他，“嗯，外面下雪了。开灯还是拉开窗帘？”
展心洛想了想，“拉窗帘吧。”
左灵立马说：“行，你别动，放着我来。”
阳光顿时洒满病房，暖融融的，令人舒心。
左灵进屋后率先走到窗边，然后首先打量了对床的情况，发现个人物品还在，但是病床是空着的。
“咦，对面床的小姑娘……”她咬了下嘴唇，看着不像出院的样子啊。
左灵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展心洛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她走得不痛苦。”
是陆愿景告诉她的。
左灵心中一突，语气有些低落，“嗯……”她不该问的。
她目光闪了闪，急于想转移话题，结果在展心洛的病床上，发现了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等等——你还带了等身娃娃来医院？难怪要带两个行李箱。”
左灵帮展心洛在国外代买过许多BJD娃娃，对展心洛的宝贝疙瘩们如数家珍。
根据她的猜测：“他难道是你的云墨？”
那是展心洛第一个动手做出的成品等身娃娃，付出了诸多心血，对展心洛具有特殊意义。
展心洛身上透着一股从容的淡定，“嗯，他一直陪着我。”
一个娃娘带自己的娃娃陪住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这种“娃娘带娃做一切都合理”的逻辑气场，成功唬住了左灵，她不禁感叹：“云墨可有些年头了，难道换了新的骨架？你可真是个念旧的人。”
柜子里新宝再多，也不如这位老baby给力。
展心洛理直气壮地笑了笑，“嗯，我不否认。”
娃娃陆愿景，“…………”
左灵真的信了！
这也行？
病房里自带卫生间，展心洛洗漱去了，非常放心地留左灵在外面帮她铺床。
左灵的手指甚至几次划过了陆愿景的衣角，但她仍然没察觉出娃娃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陆愿景想起了自己曾看到的BJD娃娃聚会返图，一群娃妈小姐姐带着自己大小不一的BJD娃娃们吃饭、喝下午茶、看展子、甚至看电影……与BJD一同凹造型街拍也是很常见的行为。
所以……是他少见多怪了。
紧绷的神经，随即缓缓放松。
然后下一刻，莫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眼下带着宿醉和缺觉造成的黑眼圈。
“咚咚”，虽然门开着，莫鸣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板。
莫鸣，“早。”
陆愿景，“…………”莫鸣！
他怎么也来了？
而且这么早！怎么比打卡上班还积极呢？！
左灵扬声道：“你直接进，心洛在卫生间洗脸呢。”
莫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正好与展心洛打了个照面。
展心洛，“早啊莫鸣，你俩是一起来的吗？”
“啊。”就见他从大衣怀里摸出了一袋早餐，“我一路捂着，没凉，你尽快趁热吃吧。”
包子咸菜粥，和左灵他们在酒吧吃的早餐相差无几。
展心洛从家里带来了一套不锈钢饭盒餐具，姥姥说这是住院必备。但莫鸣拿来的早餐自带打包盒，她索性直接吃，还能偷懒不刷碗。
病房不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左灵很快忙乎完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展心洛身旁，“医院饭菜味道咋样？”
展心洛坦言：“比想象中好吃一点。”
左灵放心了，“那还可以。”
展心洛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悠了一圈，朋友这么早结伴而来，肯定不止担心她身体这么简单。
她预设了几种可能性，试探地问：“是不是你们俩的调查有了新进展？”
左灵和莫鸣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原本他们是想等她吃完饭再说的，没想到展心洛敏锐地洞察了真实目的。
于是也不再掖着藏着，莫鸣摸出文件袋，左灵给展心洛复盘了昨晚两人在酒吧里的头脑风暴全过程。
展心洛咬着勺子，陷入沉思。
左灵和莫鸣没有打扰她，坐在一旁小声嘀咕。
左灵朝莫鸣那边靠了靠，“心洛看起来并不意外的样子，估计心中早存了个疑影。”
莫鸣了然，向她透露更多细节，“律师通常会泡在会议室探讨案情，从中抽丝剥茧。在之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一个人的猜测也仅仅是猜测；如今有了我俩的想法佐证，她便可以顺着这条线想得更深更远。”
左灵了然地点点头。
这就是推理。
莫鸣，“临床的小女孩……”
这里毕竟是女性住的病房，他进门到现在几乎目不斜视，没有乱打量什么，但待了一会儿怎么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左灵连忙捂住他的嘴，“嘘，这事别问。”
手术前临床病故什么的……太搞心洛的心态了。
莫鸣不傻，很快想到了原因。明明在和大姐大贴贴，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左灵见他消沉，指了指展心洛的病床。
“相信心洛吧，她可是带了精神支柱。”
莫鸣顺着目光看过去，卧槽，床上怎么躺了那么大一个人！
那是谁啊！
“唔——”他惊得险些叫出声。
幸好嘴被左灵捂着，不然肯定招来护士查房。
左灵习以为常地说：“那是心洛最爱的自制娃娃，叫云墨。小时候她爸妈几次想扔了云墨，没一次成功。”
在与父母斗智斗勇方面，她真的远远不如展心洛。
莫鸣知道展心洛是个资深娃娘，但这么大、这么逼真的娃娃他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
莫鸣不懂，但莫鸣大受震撼。
他扭过头，左灵微微一愣，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正常的，等有机会去参加一次娃展，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莫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她的解释。
的确是没什么不合理的，他刚上小学的表妹床上也摆了一堆毛绒公仔棉花娃啥的，只要女孩子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恢复正常，左灵终于松手了。
“心洛自己做的娃娃吗？她真厉害，甚至可以开店了。”莫鸣非常迅速地接受了，并尊重展心洛的个人喜好。
“可不，而且心洛审美特别好。”左灵说着，自然而然地掀开了盖在陆愿景脸上的被子。
闭着眼的陆愿景，“！！！”
不敢看不敢看。
展心洛，“！！！”
啊这……
冷汗快流下来了。
结果左灵与有荣焉地说：“你看，小脸蛋漂亮吧！是我帮心洛代购的多功能3D打印机，约等于我出了一份力，算云墨的干妈。”
“怎么不算呢，”莫鸣赞同地点点头，“真挺好看的，堪比艺术品，心洛多才多艺。”
而且莫名有股亲切感。
陆愿景，“…………”不敢动，无声抗拒。
展心洛舒了口气，背后已出了一层虚汗。
捡起掉进饭碗里的勺子，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站起身，悄咪咪地把被子重新盖回陆愿景的脸上。
“怎么吃得这么少？”左灵微微皱眉。
下午就要开始断水断食了，她以为展心洛能多吃一点早餐呢。
早餐吃得太刺激，“可能太早了，没什么胃口。”
左灵以为她是因为调查预期不理想才没胃口，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我小姑姑那边答应帮查吴丽，思韵的学妹也能帮上忙，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至于张绍彬……我出国早，和以前那帮大院子弟几乎没什么联系了，如果想查他，可能需要走老爷子那边的渠道。”
展心洛随即想到，“但你目前和老爷子打赌，不好开这个口吧。”
未料虚掩着的病房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了。
左秋走路犹如带风，精神奕奕地跳了进来。
“嘿！你俩找老爷子什么事儿啊！需不需要秋少替你们开口问？”
展心洛和娃娃陆愿景，“…………”
左灵和莫鸣，“…………”
四人的心声，罕见地达成一致——为什么他一个二世祖来这么早！
小剧场——
陆愿景：新的一天从和老婆贴贴开始。
展心洛：贴贴。
左灵：心洛，我进来了。
陆愿景：莫鸣快把你老婆领走。
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