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地延展出新的线索，两人都很高兴，碰完杯，左灵风风火火联系上姜思韵。
这会儿威士忌的酒劲儿有点上头了，左灵揉了揉眉心，靠在沙发上小声问：“思韵啊，美术学院的花墙，你还记得吗？”
左灵说话较为清晰，环境也很安静，姜思韵压根没往喝酒上想，只是皱着眉头问：“那是我的毕业作品，还被人抄袭过，怎么了？”
“什么——你说抄袭？谁！”
“一个叫吴丽的学妹。”
左灵，“！！！”
世界居然这么小吗？
左灵打开免提，和莫鸣一起听姜思韵讲她曾经的故事。
艺术院校费用很高，相对的，各项奖学金也很丰厚，只要勤工俭学肯吃苦，像姜思韵一样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能上得起。
那时导师非常看中姜思韵的才华，给了她不少参赛的机会；花墙是姜思韵最喜欢的设计稿之一，被系内评选为当年的优秀毕业作品，全校展览；后来还上了街拍杂志，当时在各大高校间非常出名……
但杂志的投稿署名却是吴丽，她借此为噱头，自己塑造了文艺范女神的形象。
姜思韵带导师找过去时，双方闹得非常难看。
左灵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连你这么软的性格都被惹怒了，对方一定非常过分。”
那是个互联网经济蓬勃发展的红利期，尝到了甜头的吴丽，怎么舍得唾手可得的名和利呢。
姜思韵平静的声音有了些许起伏，“听说吴丽有很大的背景，借此向校方领导施压，可惜我们导师是个八匹马拉不回来的倔脾气，最讨厌他们那一套，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妥协。”
“噗。”皱眉的左灵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嘿嘿干得漂亮，导师V5！绝不向资本家低头！”
莫鸣发现了矛盾点，见左灵只顾着喝酒乐呵，丝毫没有继续询问的想法。
于是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开口：“那个，吴丽是姜小姐的学妹吗？按资料上写的年纪，她应该比你小五岁以上才对。”
姜思韵没料到左灵旁边还有个男人，怔怔地愣住，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莫鸣，“…………”额。
她没声音了，一定是因为他冒出来得太过突兀。
尴尬，这算冷场了吧。
莫鸣用眼神示意左灵快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晕乎乎的左灵心里都快要笑死了，“噗嗤——”
糟糕，一开口就是一长串的傻乐，她不会真喝多了吧。
姜思韵的声音不紧不慢再次传来，“这位先生？小灵是喝醉了嘛？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我这就去接她。”
“我是莫鸣，你应该有印象。左灵……”莫鸣瞧着脸色一丁点变化没有的左灵，一时也无法判断出具体情况，“目前挺正常的，以防万一，我马上就送她回家。姜小姐如果放心不下，我可以先去接你，再一起送左灵。”
姜思韵点点头，“好的，我没问题。”
她向姜母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即将出门。
“太麻烦了喂！”左灵坐直身体，拿起果盘里的话梅含在嘴里，酸涩的味道席卷味蕾，瞬间就醒了大半，“思韵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体质，醉不过三分钟。继续说正题，这个案子涉及你的学妹吴丽，莫律师是帮心洛的忙……”
她连忙给思韵掰扯清前因后果。
见状莫鸣松了口气，姜思韵也宽心不少。
难怪男人声音听着耳熟。
“原来是心洛的案子，莫律师也在。”回到正题，姜思韵努力回忆道：“我记得她只比我晚了一届，不可能相差五岁以上。这个抄袭事件，直到最后吴丽也没向我道歉，后来听导师说她退学了……学校没给她处分，应该不是因为花墙的事才退学。”
左灵咬了口西瓜，“大三退学？原因很可疑啊。”
莫鸣赞同地补充道：“她改年龄这点也非常可疑。”
姜思韵听他们这样说，想了想道：“我和吴丽班上的一个学妹关系还可以，要不然向她打听一下？”
左灵眼睛一亮，甜甜地说：“拜托啦，亲爱哒思韵！”
姜思韵沉默了片刻，才问：“你真的不用我接吗？”
左灵连忙解释：“噗——抱歉抱歉，今天下午我刚和老爷子的死对头谈成了一笔大买卖，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了。我没事儿，真的。”
什么？
姜思韵震惊了一下，“你家老爷子知道了吗？”
“估计明天就知道了吧。”左灵笑眯眯地继续吃果盘，“可惜不能近距离围观他的表情。”
一定很有画面感吧。
姜思韵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你开心就好。对了，明早我打算去看看心洛。”
“咳咳咳。”左灵差点被西瓜肉呛到，连忙制止道：“你可别去医院，社会刚放开没几天，正处于传染高峰期，呼吸内科的患者挤得跟下饺子一样。咱们大人阳了还能怼几片药在家抗一抗，我干儿子年纪太小，风险太高！得不偿失。”
姜思韵明白她的担忧，“但可她马上……”
“没有什么是视频解决不了，心洛她懂你的意思，”左灵极力的劝阻，“小宝也是心洛的干儿子，别让我们两个干妈担心OK？”
“OK。”面对朋友的好意，姜思韵选择妥协。
挂断电话，左灵长舒一口气，仅剩的那点酒气彻底消散了。
她歪了歪头，望着安静如鸡，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莫鸣，“莫鸣，你合计什么呢？”
莫鸣回神，扶了扶眼镜，“资料我明早给她送去，医院现在不安生，要不……你也别去了。”
左灵脑子里懵了几秒，“哈？你认真的吗？”
莫鸣垂下眼帘，半张脸隐在灯光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开口：“……嗯，我担心。”
气氛有点变得不寻常了。
这是两人关系缓和以来，莫鸣首次当着左灵的面，直白地向她表达出自己的在意之情。
如果她能高兴，她能安全，他愿意做任何事。
但以左灵以往的行事作风，多半会对这种虚伪无用的关心嗤之以鼻。
出呼意料的是，左灵只是微微俯过身去，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似在确认他是否喝醉。
此时莫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个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腿挨着腿了。
“我明白你的好意，”左灵无声的笑了一下，“但从我和你一起隔离开始，担心就已经晚了。你想想啊，我俩每天都混在一块，无论谁先阳，另一个都逃不掉，所以你去还是我去，没差别的。”
莫鸣听笑了。
确实如此。
他仰起头，喝下了最后一口波本威士忌，半晌，红着脸喃喃地说：“大姐大……你好像没骂我，稍微有点不习惯。”
啥？
咋回事。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左灵无语了片刻，有些嫌弃地朝旁边挪了挪，“我劝你尽快习惯。”
莫鸣没听到。
莫鸣已经抱着空酒瓶子，趴在桌上睡着了，无论怎么推怎么捏鼻子都叫不醒。
左灵，“…………”
等等，刚才谁说要送她回家来着？
怎么醉得毫无征兆！
吧台处，酒吧老板兴致盎然的调酒中，蓦然一回首，左灵半拖着找不到东南西北的莫鸣走出包厢。
老板简直目瞪口呆，震惊得手上的酒杯都差点直接飞了出去。
“等等，小鸟依人的怎么是莫鸣？你们俩反了吧。”
莫鸣你到底行不行啊！
律师不是总要出去应酬吗，你咋能先把自己喝倒了呢。
与娴静恬淡的外表反差，左灵犹如一个女战狼，没用多大力气，一只手就稳稳地拎着个醉鬼前来结账。
“老板，买单！”左灵把钱包拍在吧台上。
刚回国俩月，其中被隔离了小半个月，左灵没完全适应电子支付。
“额……不用买，陆鸣律所的人来咱们这儿可以直接签单。”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还面不改色地推过去一张名片，“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靠谱的代驾。”
左灵摆摆手，坚持说：“我不是陆鸣的律师，所以该付钱就付钱。”
老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但你是莫鸣的朋友，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这算是助攻了吧！
算吧？
左灵迟疑了一瞬，“……问题是我不知道莫鸣家住哪儿。”
还用问吗，直接带你家去啊！良宵一刻值千金。
然而酒吧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沉思片刻，不着痕迹地凑近些，试探问：“对了，莫鸣是不是经常叫你大姐大？”
左灵，“嗯，怎么了？”
她对这个称呼其实没什么意见，但肯定有人会觉得很奇怪很中二，好像什么小学生过家家酒。
酒吧老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破案了，原来常念叨的女神和大姐头是同一个人，莫鸣啊莫鸣，你小子原来是这样的xp。
“酒吧后院有几间客房，你先把莫鸣扔那儿吧，晚点我派人照顾他。”
酒吧老板不止一次听他说过“大姐头”揍人的辉煌事迹，为了莫鸣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他还是不怂恿她带他回家了。
左灵当机立断，“行。”
她正愁怎么安顿醉鬼呢，老板的行为简直是困了有人送枕头！
安顿好醉鬼，左灵对酒吧老板艾尔的好感度飙升。
“你的店真不错，下次我带朋友来。”
老板笑呵呵地点点头，继续热情招待其他客人。
他回想起了曾在这里失恋耍酒疯的陆愿景……往好了想，莫鸣好歹没有被判三振出局。
说不定有意外发展呢！
左灵今天一直坐莫鸣的车，自己没开，自然没法叫代驾。从老巷子到大马路距离不近，左灵干脆在app上叫了辆车。
还没走出酒吧门，哗哗的雨声透过玻璃门传进耳朵，雨滴在屋檐溅出的水花，令鼻尖萦绕一丝湿漉漉的味道。
冬天下雨，第二天路面一定会结冰。
左灵的大平层在城郊，到家至少后半夜两三点，睡俩小时候又要爬起来往医院开……太折腾人了。
左灵想了想，转身折返回去。
酒吧老板艾尔兰见到她愣了一下，“落下什么东西了？我让服务生帮你找找。”
左灵摇摇头，“不是，还有多余客房吗？外面雨下的挺大，估计叫不到车，我再这儿凑合一宿。”
“有。”
左灵被安排在了莫鸣隔壁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头晕的莫鸣在公共卫生间里撞见了弯腰洗脸的左灵。
“？？？”莫鸣，“完了，我好像还没醒酒。”
不然怎么能看到左灵的脸了。
波本威士忌后劲儿有这么大吗？
左灵清了清哑着的嗓子，抬眼瞥了他一下，“我俩声音不太对，最好先做两次抗原再去医院。”
听到正经事，莫鸣彻底清醒了，“行！”
他洗漱速度比左灵还快。
做完消杀的酒吧老板，为他们带来了包子咸菜粥，“早餐服务来了，我是不是很贴心！”
没客人时酒吧有点空旷，说话甚至有点回音，但很适合吃饭。
莫鸣不是第一次留宿了，先和他道了声谢，才问：“你这儿有试剂盒吗？”
“好像还剩几个吧。”说着，老板从吧台后面的储物间拿出了整整一打，看得左灵两眼发亮。
莫鸣无语了，“你管这叫几个？”
酒吧老板抬手点了根烟，点完才想起脸上戴着口罩不方便，又郁闷地按在烟灰缸里熄灭了。
老板，“我是半年前第一批阳的，之后没再用过了，谁记得清数量。”
左灵喝了口粥，热乎乎，暖得胃格外舒服。
见他有这么多库存，左灵直接问：“如果你没什么用，剩下的抗原能不能卖给我。”
药房有限购政策，她手头存货太少，怕一两次测不准，会连累心洛推迟手术。
酒吧老板赶紧说：“正愁这东西占我酒柜呢，都送你们了。”
仿佛在处理什么烫手山芋。
最后好说歹说，收下了钱。
左灵，“老板钱要少了。”
莫鸣和左灵解释：“他的价值观可能和咱们不一样，他真把试剂盒当破烂了。”
离开前，酒吧老板悄咪咪地对莫鸣说：“左灵性格太强势了，你恐怕驾驭不了她。”
这段爱情会很辛苦。
“要什么自行车，现在这样就挺好。”莫鸣一脸知足。
酒吧老板眼神无奈，“完蛋，那你们陆鸣律所没救了。”
陆愿景和莫鸣俩精英合伙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恋爱脑，他不理解哇。
莫鸣无所谓地朝他挥手，“我们走了。”
昨夜的雨已经变成了今日的雪，一股冷风袭来，莫鸣撑着透明的伞，心甘情愿为左灵挡去所有风霜。
望着两人共同离去的背影，一高一矮出奇和谐，酒吧老板开始有点羡慕了。
“哎，也许莫鸣是对的吧。”
小剧场——
医生：展心洛的手术很成功，陪护家属是哪位？
陆愿景：是我！
医生：陆愿景的手术也很成功，陪护家属是哪位？
陆愿景：还是我！（我陪护我自己，很合理。）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