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放榜还有一段时间，曹承心去书院寻了陆清河，将自己对考题的见解详述一番，得到陆清河的赞扬。
陆清河当年曾中过榜眼，因不喜朝堂上的波谲云诡，索性辞了官回到家乡开了书院，造福一方百姓。
有了他的支持，曹承心对通过考试的信心大增。
与曹承心同期参加考试的还有好好几人，袁泽林是其中之一。
他运气好，刚从书院结业便赶上三年一度的乡试。
袁泽林还是一如既往的跋扈，见陆清河如此肯定曹承心，便冷嘲热讽道:“曹承心，放弃吧，天下学子和何其多，就凭你是中不了举的。”
羲瑶二话不说就怼:“我家承心不行，难道你就行了？一天天的话这么多，也就是科举考试不考品德，否则你连考场都进不了！”
“你敢说我品行不好！”
“本来就不好，谁家公子会像你这般坏，对同窗恶语相向！”
“你！”
“怎样？又想打架？来啊！”
曹承心在羲瑶撸袖子前断机立断:“陆先生，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告辞！”
说着，赶紧揽住羲瑶离开。
羲瑶不服:“干嘛拉我走？我还没教训那家伙呢！”
“好啦好啦，不跟他一般见识，娘在家炖了鸡汤等我们回去，快走吧！”
目送他俩走远，陆清河目光不善地对袁泽林说:“袁公子有何贵干？”
生疏的语气令袁泽林微微一愣。
在曹承心没有进入书院学习之前，他一直是陆清河的掌心宝，每次小考陆清河都会夸奖他，说他是“秦国栋梁”，师兄师弟也纷纷表示他是书院之光，得向他学习。
可曹承心来了以后，陆清河的目光慢慢地不再落在他身上，师兄师弟们也在恭维他的同时会说上一句“曹承心日后也必成大器。”
若是曹承心名不副实，袁泽林大可以攻击他，可偏偏这人除了家境普通外样样出色，甚至在明知道他对他有敌意的时候，慷慨地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借给他。
却也因为偏偏他比曹承心家境好太多，让他一旦说些嫉妒言语，总会有人跳出来维护曹承心，显得他十恶不赦。
陆清河自然清楚学生之间的龃龉，明里暗里敲打过袁泽林好几回，直到曹承心先袁泽林一步结业离开书院，他似乎才放了心。
袁泽林抿了抿唇，道:“老师，您对我的文章作何评价？”
他亦将自己的考题观点讲述一遍。
陆清河思索片刻，回:“除了论据稍微有点不足以外，算得上佳作，或许可以中个经魁。”
“只是……第三四名吗？”
方才他可仔细听到他说曹承心可博解元的。
陆清河淡淡瞥他一眼，移开视线:“全省千万考生，能得经魁已属不易，你不要妄自菲薄。之后还有会试、殿试，难度更大，你且回家准备吧。”
袁泽林面色不虞:“看来老师是认定我不如曹承心了？”
“你和承心都是书院的学生，谁第一谁第二都是书院的荣誉，虚名不重要。”
袁泽林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但愿曹承心真能如你所说，拿下解元的头衔吧，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住第一……又能守住第一。”
陆清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老师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家中有权势，但若是你敢李代桃僵夺走承心的应得的名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陆清河也盯住他:“虽然离开京城多年，但我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袁公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劝你踏踏实实走稳脚下的路。”
袁泽林默然，转身离去。
书院山下，袁家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初秋时节，袁家长女袁明珠已经抱上手炉，见弟弟气呼呼的模样，道:“和陆先生吵架了？”
“哼，那老顽固居然说我不如曹承心，我呸！还没放榜，凭什么就断定小爷考不过那杀猪匠？偏心！”
袁明珠等他气消了些，悠悠道:“爹在省城的朋友说，这回考试你得了第六，是亚魁。”
袁泽林愣住:“只是第六？那第一是谁？”
“是你那个对手，曹承心。”
马车中寂静一片。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全省几千几万考生，怎么就是他考了第一！”袁泽林暴怒大吼:“一定是他找了关系！也可能是偷了考题！否则一个杀猪的凭什么赢过我！这绝对不可能！”
袁明珠给他吵得头疼，于是一巴掌甩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和疼痛令袁泽林惊愕，她的目光淡淡地说:“现在，能冷静吗？”
“能，能。”袁泽林乖乖坐下。
袁明珠道:“人家比你强，是事实，但这又如何？天底下有才能的人多得是，才华没被看见就死掉的人也多的是，坐庄的人才能掌握游戏规则。曹承心比你厉害，那你就把他的位置抢过来自己坐，反正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内情。”
“可是陆清河很喜欢他，”袁泽林提出担忧:“陆清河是从官场里走出来的，这些猫腻他最清楚，我担心他会为了曹承心去找他的旧友，到时候我们做的事情就会暴露，牵连到爹。”
“那就杀了他。”
“什么？”
“我说杀了他，”袁明珠语气平淡,“挡路的棋子除掉就好了，你要是不敢动手，我来。”
袁泽林有些于心不忍:“可陆清河……毕竟是我的老师。”
女人抬眼看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我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我一母同胞，我一定会像杀死其他人一样杀了你，你怎么会这么天真？你既想要名又不想手上沾血，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自己选一个吧，要第一名的赞誉，还是要一个厌恶你的老师？”
袁泽林沉默不语。
袁明珠不催促，抱着炉子闭目养神。
直到马车行驶至袁府门前停下，他才下定决心对袁明珠说:“大姐，我要第一名，我要当解元！拜托你帮我……除掉陆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