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我摸摸眉毛,“那还真是我同学啊!”
“这不巧了吗!”
林和平招呼我坐下聊,我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在他旁边坐下了,他敲着那张打印照片,问我:“你和他熟吗?”
我摇头:“就是同学。他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混社会了,我们那学校虽然也不咋地,但老师也要面子,后来他好像惹了什么事,就被开了。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那是哪年的事?”
“这哪记得清,”我掰了掰指头,“初二,往前推……九几年吧。”
“这么久了……还能认出来?”
我能感觉到林和平说话的语气不对了,现在已经不能算是闲聊。
“这人没咋变啊!”我看着那张照片,那是张笑脸,眼尾和法令纹都是褶,却有种皮和骨分离的感觉,看着很不舒服,“他以前长得就老,要不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林和平点了点头,把纸沿着之前的线折好,又放回口袋里,拿瓶子跟我撞了下杯:“成,你再跟我讲讲这个人的事。”
“真是他死了?”
“现在只找到只手,还不能下定论。”
“那咋的?还有可能是活着把手切下来的?”
“欸?你别说,”林和平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看着我,“还真有这个可能。”
正说着秦怡从我们桌前经过,和我对视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林和平却叫住了她,问:“小秦,这个肖成,你认识不?”
秦怡双手抱着胸,微微侧身,轻轻摇了摇头。
“她哪认识,我俩都是后认识的。”
我朝秦怡甩甩手背,说:“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她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我租的房子就在后面的那片楼里,走路也就五六分钟。
我转回头来,发现林和平仍然盯着门口,若有所思。我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起能记得的肖成在学校里的事。无非就是招猫逗狗,打架劫钱,没什么新鲜的。
很显然,林和平也并不想听见这些,他继续啃骨头,偶尔搭一句。直到发觉我没什么可说了,他才停下手,轻描淡写地感慨一句:“怪不得进去这么多年。”
“他进去了?”
“你不知道?”
“我哪能知道,要不是今天看见你那照片,我压根都想不起这号人。”
他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想问,起身说:“我去趟厕所。”
说完他就转身走进我的厨房,我原本想跟着去,但正好有人要我找零,绊住了我的脚步。我望着厨房那面有点油了的半帘,又喝了一口酒,才发现杯子早已空了。
我们店里没有厕所,原本想过搭一个,又觉得太麻烦了。但是从厨房后门出去,背身那条街走个几步就有公厕,也算方便,来这儿喝酒的大多是老少爷们,也不太在意。林和平就是穿过厨房,去公厕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流水的声音,水龙头有点锈了,每次打开都“吱”一声。然后林和平就甩着手回来了,问我:“你搁破烂那屋怎么锁了?”
他说的是厨房后门出去左手边的小屋,那是个杂物间,盘这家店的时候附赠的,当时堆的就是前房主的破烂,我合计也没什么用,后来就也堆破烂了,有时候来不及扔的垃圾也先放在里面。之前都是敞着门的,毕竟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偷,但最近确实是锁上了。
“有老鼠,怕跑进厨房里,里面洒了药,开着门怕小孩啊,猫狗啊跑进去。先锁上,等过完年腾出空再收拾。”
林和平“哦”了一声,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搓了搓手,说:“这么冷的天还有老鼠,要不说是四害呢!”
我笑一声:“可不!”
“我先回去了,”他把钱放桌上,多了一点,我想找钱,他已经走到门口,摆摆手,“放你这存着,留下顿。之后我可能还得因为肖成的事来找你,毕竟就你认识,你可别嫌烦。”
不等我说话,林和平就已经走了。
我收拾他剩下的东西,发现今天盆里剩了好几块,我端着盆回后厨,原想倒进垃圾袋,手一松就连盆一起扔了进去。我在原地站了站,放弃了拾起来。
秦怡发来信息:“乐乐睡得挺好的。那边还好吗?”
“没事。”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睡吧。”
三点半左右,客人算清了,街上也寂静如鬼域。也不知零下多少度,我裹着秦怡买给我的棉衣,已经重得像盔甲一样,仍然冷得心里发慌。我打开杂物间的挂锁,拽了下墙上的绳,昏黄的灯泡亮起来。
里面都已经清空了,只有地上放着塑料桶和几袋腻子粉。
我原想开干,却不由自主回头看向警局的方向,虽然这个角度根本瞅不见。思来想去还是停下了手,回头找个林和平不在的时候再做比较踏实。
我重又挂上锁,穿到前面关门拉下卷帘门,插着袖子,缩起脖子,在自己的哈气里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