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纸条之后,我就知道了肖成的打算。他是要和我不死不休了。
就算他恨我,他大可以去和警察说明一切,反正他的牢也坐完了,现在翻供,查清楚了也和他无关,他虽然扯谎,但如今也算戴罪立功,不会有太大损失。再说了,事已至此,他还怕什么损失。
他之所以不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他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太轻了,他不接受这个结局。其实在看见“杀人偿命”四个字时,我就猜到肖成母亲可能不在了。
我并不后悔我的决定,那个时候让我去像照顾亲人一样照顾他妈,根本不可能,我答应他的时候脑子根本不清楚,我也不是真的贪那笔钱。我被推到了这样的境地,只是运气好一点,得以脱身,我不可能再回去和他牵扯不清。
无论如何,肖成的母亲是个成年人,我没有义务对她负责。我只是失约,但谈不上害死她。
那时我的内心对此是坚定的,我必须坚定,因为我如果有一丝动摇,都会被肖成弄死。面对他的恨意,我不能心虚,心虚就会手软。
我已经猜到肖成的目的,他不只是要我偿命,他要让我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他在宣战。
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纸条塞进赵安乐的口袋里,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拐走赵安乐,他甚至还能把之前的事印成传单,发得邻里皆知。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已经对拿钱搞定他不抱希望了。我也不能放任他埋伏在暗处了,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
他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根钉子了。
我把我的打算开诚布公地和秦怡说了,因为她和我生活在一起,我要杀个人不可能还能瞒住她,我必须给她一个选择。
当我非常认真地说“我要杀了肖成”,她呆住了。在她眼里我不是个会和“杀人”联系起来的人,我以为她很难理解和接受。
但她只是晃神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小声问我:“你打算怎么做?”
那时我已经感觉到秦怡对肖成的恨比我想象要深,只是我没有追问。
我这个人,平日里看着爱多管闲事,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其实对别人的事根本不感兴趣,我所在意的只有我和赵安乐两个。
“我还没想好。”我实话实说,“就算我想和他谈,他也未必肯出来见我。”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摇头:“不知道。我想和他面对面谈谈。”
秦怡双手绞在一起,声音更低:“你想让我去带个话?”
“你不愿意也行。”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我当时也并不知道之前的事,在我眼里有过情感关系的他们更容易说得上话,至少比我容易。
秦怡许久都没说话,不住地舔嘴唇,我后知后觉自己这个要求或许是为难她,或许会让她觉得没尊严,就想说算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很大声喘了一口气,说:“行,我想办法和他说上话。”
“可以吗?”
“应该行,你去接孩子的时候看不见他,我去的时候偶尔能看见。”她说这话时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嫌恶,“我想办法。可是我要和他说什么?”
“你就跟他说,如果他需要钱重新开始,我会帮他。”
“就这?”
“对,没有别的。”
她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答应了。
几天后她接赵安乐回家,脸色特别糟,我就知道事情办妥了。等到晚上只剩我俩的时候,我才问她。她点点头说:“我把你的话和他说了,他特别生气,我害怕他会狗急跳墙。”
“没事。”
我就是想让他狗急跳墙,我讨厌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
这样虽然冒险,但我觉得有冒险的价值,他如果是想鱼死网破,可以直接来干掉我,或者绑架赵安乐,他这样周旋,是纯粹不想让我好过,那我就还有时间。
我要逼他出一张牌。让我们有谈判的可能。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手里还有那张牌,没过几天,我家楼下废弃的邮箱里插了一个信封。如果放在平常我会以为是广告,但那时我一下就感觉到不寻常。
信封里有一张照片,里面是混合着泥土的一副骨架。照片背面写着:“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原以为死去的记忆突然翻回头啃噬我,我把照片撕了个粉碎,忍不住对着空气喊“不是我干的,是你们,是你”。楼道的回声让我冷静下来,我把撕碎的照片放回信封,用打火机烧掉,丢进垃圾桶。
我很清楚警察一旦找到出租车司机那具尸体,就一定会认定是我干的,因为那枚戒指。
我解释不了,因为宋斌死了,而我却不能说他死了。而肖成根本不怕去警察那里和我对峙。
于是我知道,我不仅要杀了肖成,还要夺下他挖出的这具白骨,不然我一定会输。
而且他是个疯子,他把这具白骨挖出来就是想告诉我,他可以对我予取予求。
更令我头痛的是,他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可以回联他的方式,他并不打算和我对话。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只能先向他示弱。可是他不会相信我,因为他其实是了解我的,我本就是个软弱又自私的人,我的示弱一文不值。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让秦怡去替我向他示弱,去探听他的口风,搞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话如果说太白了,就很难听。说穿了,我就是想让秦怡去和他叙旧情。
当我拐弯抹角透露出这个想法,秦怡甩了我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