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店不久林和平就带着个女警来了，我怀疑那个姓沈的队长没准不信是我干的，去查别的线了。
他进来后就在他最喜欢的那张桌前坐下，招呼女警官说：“坐，坐，我在他家吃太多饭了，你也尝尝。”
“不好吧……”女警看着年纪不大，或许是刚毕业的，觉得办案期间不能吃东西，坐下来都战战兢兢。
“没事。”
林和平叫我：“小赵儿，今儿不要大骨了，小姑娘不爱吃。整俩热乎菜……来个锅包肉吧。”
“成。”
我专心做饭，秦怡给我打下手，林和平和她打招呼：“小秦，回来就干活啊，不歇歇？”
“没啥，不就是换个地儿睡一觉嘛。”秦怡笑。
“别怪我哈，我也是职责所在。”
“哪儿能啊！”
秦怡给他上菜，顺嘴说：“对了，那个牙印你们别费劲儿比了，那就是我的。那是以前的，我可没杀他。”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和平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他可能有些意外，秦怡好像突然改了态度。我倒是松了口气，因为我知道秦怡已经想通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至死方休。
最后一道菜是我出去上的，还不到晚饭的点，店里没客人，林和平招了招手，说：“坐，就几句话。”
我坐了下来，秦怡在厨房刷锅，水声哗啦啦。
“这锅包肉真实诚。”林和平给旁边的女警看面糊，突然就问：“昨天晚上我们把小秦带走之后，你去了哪儿？”
“回家啊。”
“有人能作证吗？”
“我女儿。”我用毛巾擦手上的油，“你要非说不算，我就没办法了，我也不知道还有谁看见我。”
“你真希望我们去问乐乐吗？”林和平眯了眯眼睛。
“我当然不希望，但你们真要问，我也没办法。”
林和平知道我在意女儿，我拿女儿当证人，他就会知道我是做好准备了。这时有老哥进来，找我要酒，我就顺势起身给他拿。
“你女儿有绿色的跳绳吗？”林和平问。
“文具店里啥色的都有，我咋知道她买了什么色的，我也没见过。”
我回到厨房弄菜，林和平和那个女警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女警起身先走了，林和平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快到赵安乐放学的点了，我让秦怡开车去接。
“回家？”秦怡临走问我的意思。
“带过来待会儿，吃完饭再让她回去写作业。”
秦怡点了点头就走了。
我知道林和平在这儿就是给我压力，让我把赵安乐带来，终归带到这里来，让他问一句，比他特意去找要好得多。
既然如此，我就顺着他的意思，看他还想怎么着。
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秦怡自己回来，进门就说“路上给她买了饭，说今天作业可多了”，我没问什么，就觉得其中应该有事。
见赵安乐没来，林和平把钱放在桌上就走了。之后秦怡才和我说：“乐乐知道你昨天半夜出去了。”
我一下就惊了。
“我不想让孩子说谎，所以我没带她过来，也没教她。”
我在厨房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被突如其来的无措擒住，我没想到会这样。秦怡做的是对的，如果想让赵安乐不对警察说，或许也可能，但这样一来她一定会猜测我是不是犯了法。
虽然她早晚会知道一切，至少现在我不想提心吊胆过日子。
我更不想她开说谎的头，这个头一旦开了，覆水难收。
“她是怎么说的？”
“她以为我刚回来，神神秘秘和我说，昨天夜里你回来又出去了，让我查查你去干啥了，说她是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说到这儿秦怡笑了一声，表情却像是要哭。
“我这个闺女真是白养啊，现在就不跟她爹一条心了。”我笑着摇摇头。
“你要乐乐以后怎么办啊……”
秦怡在地上坐下来，抱着膝盖，外面的人看不见她。
“所以，你得把自己择出来，到时候你俩就可以惺惺相惜，说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
“去死！”她抓过台案上的抹布，朝我丢过来，怪我这时还能开玩笑。
“现在想想，没领证也好，乐乐也已经大了，你就当她是个妹妹，照应着点就行。你还年轻，肯定能再遇见个能依靠的人，带着这么大的孩子，耽误自己。”
“你……”
她瞪着我，好像还想骂我，但动了动嘴唇，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没说出话来，只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行，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也算值了。”她双手抹脸，又哭又笑。
外面有人点菜，她站起来拿纸擦鼻涕，洗了手，麻利地出去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现在也开始为她着想。以前我只为了赵安乐着想，可现在，我发现自己是发自内心希望秦怡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她的未来想要一帆风顺，就必须脱离这一切，离开这里，离开我，拿着钱走得远远的，到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如果她真能走得掉，我为她感到高兴。
我终于认清，我是爱她的，虽然我的爱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