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马士英一觉醒来,却得知了一个消息。
提督京营大教场军务总兵官的刘肇基,被任命为安庆提督,总兵牟文绶改任庐州总兵,已经奉命出城。
韩烈帐下的神机军,已经进驻京城,接管了五城兵马司。
“父亲,大事不好了,韩烈清晨率领亲军六千人马,接管了洪武门,正式接管了紫禁城城防。”
马銮也是在家中,接到手下锦衣卫探子来报。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急匆匆来到马士英的住处,汇报了这个最新消息。
“相比起左良玉,韩烈此人更可怕啊。”
马士英昨夜还在谋划,把韩烈礼送出京城。
可一觉醒来,人家已经率军入城。
这就是典型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士英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强撑着身体吩咐道:“来人啊,准备马车。”
“父亲,您这是要入宫?”马銮迟疑的问道。
“不,我要去见魏国公和保国公。”马士英摇了摇头,整理好衣冠,大踏步走出了府邸。
马士英来到保国公府时,虽然已经日上三竿,可这位国公因为昨晚饮酒作乐,这会竟然还没起床。
“醉生梦死,国家的兴衰,真能够仪仗他们吗?”
马士英这个人弄权把持朝政不假,但气节还是有的,起码比钱谦益,朱国弼这帮人强。
叹了口气的他马士英,等候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酒色过度,满脸疲惫的朱国弼出来。
“首辅大人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啊。”朱国弼打了个哈欠,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可没有丝毫怠慢的愧疚感。
“国公位高权重,小日子滋润,本官可比不了。”
马士英脸皮一抽,自嘲的笑道。
“大将军入城了,已经接管京城,紫禁城也由他的人马把控,今后国公这奢靡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紧接着马士英把来意说了一遍。
“他难道想要造反不成?”朱国弼脸色一变,有些吃惊的猜测道。
“造反不至于,但是你我等人,被排挤出中枢,这是必然的。”
“入京陛下龙体欠安,怕是时日不多了。”
马士英摇摇头,正色的说道。
“大将军此番行为,显然是抱着拥立之心而来,我猜测他必然是想要拥立永王殿下继位。”
“永王如今不过十岁稚子,想要亲政,少说也要十八岁加冠礼,大婚之后。”
“我看那韩烈是想做那曹操啊。”
朱国弼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任由他为所欲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马士英悲愤的说道。
“都怪钱谦益,吴伟业那帮腐儒,若没有他们隐左良玉入朝,我又岂会招大将军入朝。”
“从而陷入这般境地,是在可恨,吾恨不得杀了那厮。”
“首辅大人昨日不是抓捕了钱谦益那厮吗?既然此人如此可恨,那就杀了他。”
朱国弼恨恨的道。
“钱谦益那江左文坛领袖,东林魁首,朝野上下,门生故吏遍地,杀了他本官岂有活路?”
马士英摇摇头,内心对朱国弼一阵鄙夷。
“马首辅,杀人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朱国弼可不是一个糊涂蛋,在官场上起起落落多年,他可不是一个善茬和愚笨之人。
“此话怎讲?”马士英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们都退下。”朱国弼当即大手一挥,把客厅内的仆人挥退。
这才低声对马士英说道:“锦衣卫的人,可不单单只有你的人,不是还有吴孟明在吗?”
“让你的人给钱谦益,吴伟业他们用点手段,然后把人交给吴孟明审讯。”
“到时候若是人死在了吴孟明手中,咱们就大肆宣扬出去,说是人被吴孟明杀了。”
“那吴孟明可是大将军的人,到时候这一趟浑水下来,即便大将军把吴孟明推出去,他也必然惹得一身骚。”
“咱们也解了心头之恨,若大将军名声臭了,我们这些人一起发力,推举定王继位,这拥立之功,岂不是我们的?”
马士英闻言,不由对朱国弼另眼相看了起来。
“国公高见啊。”
恭维了一句的马士英,立即说道:“正好我派犬子去杭州,把定王接回来。”
“这样就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据,若钱谦益,吴伟业死在诏狱,自然也就跟我们没关系。”
“正是如此。”朱国弼顿时抚掌大笑了起来。
二人密谋之言,虽然挥退了左右。
却不料被窗外路过的寇白门听了个真确。
昨日她去找董小宛商议,打探柳如是入狱消息,虽然董小宛劝说她,不可卷入朝堂之争。
但事后董小宛还是答应,却求见冒襄,去打探一下消息。
而寇白门又是一副侠义心肠,决定求见朱国弼,希望这个便宜丈夫,能够援手一二。
却不想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吓得她差点瘫软在窗外。
亏得左右没人,稍稍镇定的她,顾不得多想,连忙转身就往后院走去,准备从后门出去。
与马士英密谋结束的朱国弼,在送走马士英时,突然听到前院管事说道。
“国公爷,刚才寇夫人说是有事求见,不知老爷可见到她了?”
朱国弼一愣,看着管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不久,半个时辰不到。”
管事的回答,让朱国弼神情一变:“去,看看她在哪里,把她叫来前院见我。”
管事带人来到后院,找了一圈,不见人影,才总后门门子处,获悉一刻钟前,寇白门带着侍女斗儿离开了。
“这个婊子,胆敢坏我好事,我饶不了她。”
听到汇报的朱国弼,哪里不知道寇白门,这是听到自己与马士英的密谋。
惊怒之下的他,立即冷声道:“派人沿着大街去找,找到人立即绑回来。”
“另外派人去秦园阁找,把她那个老鸨娘抓回来,这事一定要快。”
管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朱国弼盛怒,立即带着府中家丁,带着棍棒绳索,一路飞奔而出。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跑出国公府的寇白门,才发现自己求告无门。
她也不可能去找董小宛,因为董小宛也帮不上忙,她虽说是保国公的小妾,可也没有官府门路。
正在街市徘徊之际,寇白门眼尖看到朱家家丁,正沿街寻找而来。
惊慌之下,她连忙拉着侍女斗儿,转入小巷。
二人慌不择路,跑了几条街巷,来到秦淮河的一条支流旁,正不知所措时,河道之上一楼乌篷船头,突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夫人,是玉京楼的玉京姑娘。”斗儿看到船头之人,连忙开口说道。
“玉京姐姐,可否载乘小妹一程。”寇白门与卞玉京,同属秦淮名妓,二人当年还争过花魁,算是不打不相识。
不过,随着寇白门嫁入国公府,除了与董小宛,柳如是多有书信往来外,倒是与其它人交集少了一些。
“白门妹妹,怎么如此惊慌,莫非遇上歹人了?”在卞玉京的催促下,船工摇橹使船靠岸,寇白门主仆二人,这才得以上船。
看着二女惊魂未定的神情,卞玉京请寇白门进入船舱入座,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