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维走的是水路,直接夺了郑彩的兵权。
随后,张国维宣布了整编命令。
“奉陛下旨意,以及首辅大臣军令。”
“今日起福建水师营就地与操江水师营合编为镇海营,平海营,定海营。”
“合称为海军三大营。”
“姚启圣出任镇海营提督军务总兵官,加授正二品征东将军衔。”
“黄蜚出任平海营提督军务总兵官,加授正二品征东将军衔。”
“刘世勋出任定海营提督军务总兵官,加授正二品征东将军衔。”
走上高台的张国维,身穿御赐大红麒麟服,头戴冠帽,腰缠玉带,一手高举尚方宝剑,面对台下一众将校。
表情严肃,目光平静的扫过在场众人,宣读了整编命令。
“大明万岁!”
台下的姚启圣,振臂一声高呼,校场上的将士,齐声响应喊道。
“大明万岁!”
……
沧州盐山港海军三大营整编工作展开之际。
李过,高一功二将率领忠贞军中军营的将士。
假借押运粮草为借口,率领一万人马,顺利进入德州城。
自六月二十二日,进驻德州城以来。
郑芝豹率领的六万将士,已经驻扎德州两个月有余。
然而,这两个月来,德州在郑芝豹的镇守下。
从知州到州衙同知,通判,知事等一众文官。
全都被郑芝豹残忍的下令所杀害。
原因则是这些文官,控告他军纪败坏,在城中烧杀抢掠,凌辱妇女,公然践踏麦田。
状告郑芝豹罪名的折子,这两个多月来。
犹如雪片似的,先后送达山东巡抚和按察司衙门。
继任巡抚宋枚,为此也多次上书朝廷,请求严惩郑芝豹的罪行。
但之前韩烈却一直把这事压了下来。
手握六万人马的郑芝豹,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一个不好,要是把他逼去投降了满清建奴。
那样不但无法为死在他手下的官员百姓报仇,还会助涨敌人实力。
故而这段时日来,韩烈一直在隐忍。
只是下令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郭虎,派人密切监视郑芝豹,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直到郑芝龙交出兵权,主动辞去兵部尚书一职。
韩烈这才下令驻守在临清关的忠贞军主将李过,高唐州的忠贞军副将高一功。
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处置郑芝豹,收编他手下的兵马。
郑芝豹驻扎德州期间的粮草,一个月运输一次。
由山东巡抚衙门供应。
第一次就是李过派军押送的。
这是第二次运输钱粮而来。
故而入城的时候,城门口那些兵马,见到钱粮车队,上前查看了一下关防,就把人马放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十分,郑芝豹还在他的征北大将军府内,搂着抢来的美人呼呼大睡。
入城之后的李过,在郭虎的接应下,了解了城中情况后。
随即对高一功说道:“你带大队人马去营地,接管大营。”
“我和郭虎将军,带五百将士去将军府,把郑芝豹这个畜生给生擒了。”
手持郑芝龙军令的李过和郭虎,带着五百精锐士卒。
几乎是直接闯进了郑芝豹的将军府。
“奉郑大将军军令,前来面见征北大将军,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手持军令的李过,在府门前一声大喝,手下将士冲了上去。
把大门口值守的卫兵,尽数缴械给看押了起来。
“嘭!”
冲进府内的李过和郭虎,带着人冲到郑芝豹的卧室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
“什么人?”
听到动静的郑芝豹,光着身体跳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将军府,是不想活了吗?”
见到一脸陌生的李过和郭虎,以及手持兵器冲进来的士卒。
抽剑在手的郑芝豹,色厉内荏的吼道。
“郑芝豹,我等奉郑大将军令,特来向你问话。”
“你这是要抗命吗?”
已经胜券在握的李过,高举手中的令箭,淡淡的反问道。
“我大哥军令?”郑芝豹闻言眉头一皱,心头稍稍一松。
就在对方松懈之际,郭虎冲了上去,直接夺下他手中的佩剑。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把他给按倒在地。
“绑了,押去营地审讯。”
李过冷冷说道。
“尔等是什么人,胆敢造反,老子饶不了你们。”
这个时候的郑芝豹,被死死按在地上,捆住手脚的他,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了起来。
“郑芝豹别叫了,你的死期到了。”
李过一脸厌恶的看着他讥笑道。
“这几个月来,你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你还有何脸面叫嚣?”
“死在你手下的亡魂,还有那些死难者的家属,恨不得生痰你的肉,把你大卸八块。”
“你就准备授死吧。”
被抓捕的郑芝豹,被押到营地,受到了公开审讯。
之后更是被游街宣布了凌迟处死的罪名。
与郑芝豹一起遭到逮捕问罪的将领,多达四十三人。
仅有军中几名文官张家玉,苏茂,叶翼云,以及几名游击将军得到幸免。
为了消除郑家军的影响。
这四十三人全部被判处了斩立决。
郑芝豹被判处了凌迟处死的罪名。
九月初六日,当德州百姓得知,这帮祸害多端的将领,即将被问斩的消息时,整个城中的百姓,都来到南门外观看。
“杀得好,这帮畜生就该死!”
围观的老百姓之中,这两个月来早已经对郑芝豹恨之入骨。
见到这帮恶徒即将受到处罚,百姓们无不是愤恨的大声叫骂哭喊了起来。
南门城头之上,李过看着黑压压的人群。
听着百姓的喊叫声,有感而发的说道。
“什么叫民心所向,这就是啊。”
“郑芝豹这样残害百姓的恶贼,当真是死不足惜。”
“是啊,好好的一座德州城,短短两个月时间,竟然被他祸害成这样,当真是人神共愤。”
高一功看着城中凋敝民生,到处都是乞讨的百姓,他也是气愤不已。
“二位将军说的是,我等惭愧,身在军中,却未能尽到职责。”
张家玉身为兵部主事,本有监军职责。
奈何他手中没有兵马,又是文官,根本劝谏不了。
“请将军责罚。”
苏茂、叶翼云也都是一脸羞愧的请罪道。
“你们之罪,本将军无权处罚。”
李过摆了摆手,沉声道。
“你们的问题,朝廷自有公论。”
“本将无权处置你们,从现在起你们几位负责德州城内的政务。”
“安抚民心,赈济灾民,事情办好了,本将自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
“多谢李将军给我等戴罪立功的机会。”张家玉几人无不是感激的作揖拜谢。
郑芝豹帐下的六万兵马,按照之前韩烈的指示。
很快被分散编入到了河北,河南,山东各府守备营。
守备营类似之前大明的千户所、百户所职责。
主要是负责地方治安剿匪,守卫等事务。
同时,他们还要负责屯田。
韩烈在山东担任提督之时,守备营的兵力,有高达六千人的规模。
但随着战争进程推进,守备营现在统一缩减为三千人规模。
而且每一府专设守备营,负责府州县的治安和剿匪工作。
守备营之所以常驻三千人马。
那是韩烈还有下一步施政计划。
这些地方守备营,将来就是改革中的重要一环。
短短数日之间,郑芝龙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十二万大军。
犹如散入大海的砂砾,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沧州盐山港,新成立的海军三大营。
则正式拉开了大明海军发展的序幕。
九月九日重阳节当天。
韩烈是在松江府渡过的,在华亭县城驻地的知府黄淳耀府上,韩烈借花献佛,设宴款待了松江府七品以上的官吏。
而这个时候,远在河北广平府邯郸城内。
河北,河南,山东三省总督李岩,也在重阳节中午,设宴宴请了来自燕赵大地的一众名士。
其中代表人物,自然是魏裔介兄弟三人。
以及弃官来投的河北名士魏象枢。
魏象枢字无极,山西蔚州人,后世河北省蔚县人氏。
他与魏裔介并称河北二魏,二人同属顺治三年进士,既是同乡也是同窗。
魏象枢以为官清廉著称,历经顺治康熙二朝,官至刑部尚书。
此人不但位列高官,治学著作也有一套。
魏裔介对其推崇备至,去年邯郸一战之后。
魏裔介获得韩烈赏识,并获得韩烈重用。
出任河北招讨使,兼河北左布政使。
在任期间魏裔介,派兄长魏裔鲁潜入元氏县,多次招揽魏象枢归明。
魏象枢起初不为所动。
直到今年三月份,驻扎在保定的八旗子弟,跑马圈地,屠杀了一千多汉民之事爆发。
彻底触动了魏象枢的神经。
当魏裔鲁在三月下旬,再次拜访魏象枢时。
魏象枢最终下定决心,携带家眷,弃官投到了邯郸。
经过李岩和魏裔介的推荐,魏象枢得到韩烈首肯,被吏部任命为广平知府一职。
而魏裔鲁也被授任为河北招讨副使,全权负责河北,山西的招抚事宜。
这几个月来,随着魏象枢的归明消息传开。
北方出现大量士族,投奔到邯郸城。
其中最有名的要数真定府的梁清远,梁清标兄弟代表的梁氏家族。
而寒门子弟之中,最有名的人,莫过于于成龙。
这些河北士族,之所以投奔到邯郸。
一来是南明出现中兴现象。
二是满清建奴的剃发令,以及圈地行径,触犯了汉人利益。
三是魏象枢,魏裔介为首的河北名士,转投南明朝廷,起到的舆论效果。
午宴结束之后,李岩留下魏裔介,魏裔鲁,魏象枢以及在他帐下担任主薄的于成龙。
“魏副使,关于大同总兵姜瓖起义一事,你认为有几成把握?”
李岩留下几人叙话,主要就是讨论姜瓖起义之事。
“如果我们能够响应,至少有七成把握。”
魏裔鲁向李岩一揖,沉声说道。
“姜瓖本就是我朝大同总兵,自崇祯十六年年末,投降李自成之后,又在李自成战败后,率部归降了满清朝廷。”
“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哪朝哪代,都是背信弃义之徒。”
“也正是他的反复无常,导致他在叛军大顺时期,还是满清朝廷,都依旧只是大同总兵官。”
“要不是他手握兵马,各朝内部还未稳定。”
“需要千金买马骨来招揽人心的话,姜瓖这样的人即便不被治罪,也休想坐稳大同总兵的位置。”
“如今他在大同的处境,只能用如履薄冰来形容。”
“原本帐下的一万五千人马,陆续抽调走了一万多人马。”
“满清朝廷在大同府安插的满洲官吏,对他多有轻视。”
“他一个总兵,即便面对一个满洲牛录额真,那都要行礼参见,活的像条狗一样。”
对于姜瓖这样反复无常,背信弃义的叛将。
魏裔鲁也是颇为轻视,对其品性十分不屑。
“话虽如此,如果他此番能够在大同举义,对于我朝收复山西,河北失地,还是十分有利的。”
李岩挥手示意魏裔鲁入座之余说道。
“大同的地理位置颇为重要,当年闯王李自成攻入京城,走的就是大同这条道路。”
“此人虽说反复无常,但韩阁老有句话说得好。”
“在这民族存亡,国破山河沦陷之际,能够拨乱反正之人,我们都应该拉拢和团结起来。”
“哪怕是微小的一份力量,只要汇聚起来,也能聚沙成河。”
“李大人说的有道理,韩阁老确实高瞻远瞩。”
魏象枢起身拱手向南一揖,慨然说道。
“虽说如今我朝占据优势,收复失地,光复京师,只是时间问题。”
“但要是能够团结和拉拢更多有志之士加入我们。”
“不但可以加快战争进程,也能够减少流血牺牲。”
“这对天下统一后,天下中兴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
魏裔介这会也起身笑道。
“姜瓖这个人吧,说白了就是个土财主,守着大同这一亩三分地,还在做着裂土封王的美梦。”
“在李自成时代,他是这么想的,投降满清后,他还是这么想的。”
“大哥,你再去一趟大同,就说本招讨使,会向朝廷请示。”
“只要他举义反清,定然向朝廷为他请封,公侯世袭罔替,永镇大同。”
魏裔介这话一出,李岩、魏象枢等人,无不是眉头微皱。
“诸公莫要着急,听下官说完。”
魏裔介淡淡一笑。
“本官是招讨使,负责招抚事宜,做出一些口头承诺,并不妨碍朝廷大计。”
“至于将来要怎么兑现,这可不是我这个招讨使说了算。”
“那是陛下,首辅大臣,以及朝廷说了算。”
“要是真闹出了什么舆论风波,朝廷可以免了我这个招讨使的职务嘛。”
“这样也算对各方有个交代。”
“承蒙首辅大臣的知遇之恩,我魏裔介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岂不是愧对首辅大臣的重托?”
“石生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魏象枢欣然一揖表达着礼敬之意。
李岩也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有劳魏副使再走一趟大同。”
“约定在秋收之后,只要他发动起义。”
“我军会攻击太原,潞安各府,策应他夺取山西行省。”
魏裔鲁闻言,连忙起身应道:“卑职明日就再次前往大同。”
“魏副使,最近我们派出的信使,与平阳府曲沃的李建泰取得了联系。”
“李建泰是前朝阁老,在平阳府素有人望。”
“他已经答应,只要我们攻打山西,他就会率众举义响应。”
“这事你不妨告知姜瓖,只要大同烽火一起。”
“山西各府州的战火,就会迅速点燃。”
“此战我军必胜。”
紧接着魏象枢又把手中掌握的消息,告知了魏裔鲁。
“李建泰这个守财老奴,竟也有此等杀身成仁的骨气吗?”
还是第一次听到消息的魏裔介,有些惊疑的说道。
之所以魏裔介会有这番疑惑,这跟李建泰在崇祯十六年,手持尚方宝剑,领兵部尚书出征有关系。
那年李建泰出京的第一战,不是打的大顺叛军。
而是打的广宗城,第二战打的又是保定府。
最后更是被刘芳亮率领的大顺军俘虏,被迫投降了大顺军。
之后大顺军战败撤出京师,他又投降了满清建奴。
甚至还一度被封为内秘院大学士。
但很快清廷就发现此人名声太臭,根本起不到招抚作用。
随即罢官把他贬出了京师,遣送回了平阳府曲沃老家。
可以说他的履历跟姜瓖差不多,都是三姓家奴。
历史上姜瓖起义反清,李建泰在老家曲沃举义响应。
二人倒是闹出一些动静,但很快就被阿济格率军平定。
最后姜瓖和李建泰皆被杀。
但就是因为最后关头,二人举义殉节而死。
倒是让两人名声大为好转,南明的仁人志士,纷纷为他们著书立传,赞扬他们的气节。
这就是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
但凡是为国殉节而死,哪怕他生前,做了多少于国于民不利的事情。
都能够获得一份死后哀荣。
崇祯皇帝如此,马士英如此,姜瓖李建泰之流亦是如此。
“李建泰在先帝时期,就出任过内阁阁臣。”
“满清入关后也曾拉拢他,企图利用他的名声,起到拉拢人心的作用。”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没有向龚鼎孳,金之俊之流,与满清同流合污,建言献策。”
“这才在入阁不到三个月,就被满清驱逐除了朝堂。”
“滚滚历史洪流之下,人心思变。”
“既然我们要拉拢团结人心,就要放下成见。”
“只要李建泰在曲沃举义,拿下平阳府就不在话下。”
魏象枢态度坚定的表达了自己观点。
接着他又看向李岩说道。
“督宪大人,眼下清军在潞安府屯兵五万,保定府屯兵十万。”
“兵力虽然不弱于我们,但一旦大同,平阳同时举义。”
“我忠勇军可以直发潞安,牵制山西兵马。”
“忠贞军可以出击河间、真定,牵制保定之敌。”
“怀庆府的神机军,攻击平阳府,直捣太原。”
“一旦拿下太原,神机军和忠勇军合围潞安府,清军可破。”
“山西一月可定。”
“收复山西,三军齐聚保定,与建奴展开决战。”
“此战若胜,收复京师,指日可待。”
魏象枢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出谋划策的水平显然在线。
他这谋划部署,在李岩看来,至少是可行的。
目前在河北,李岩执掌忠勇军,忠贞军,河北都司营,山东都司营,河南都司营可调动十二万五千人马。
怀庆府驻扎的罗平安所部神机军,也可以配合他作战。
只要得到韩烈授权,他就可以立即发动收复山西战役。
“魏大人此言甚善。”
李岩点头赞同之余,转头对帐下主薄于成龙吩咐道。
“于主薄,把各位大人的建议,整理成册,立即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待得到首辅大臣和陛下旨意,本督也就可以下达作战部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