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敢问文艺队,不会是营妓吧?”
寇白门激动的站了起来,明亮的眼神,带着疑惑和些许愤怒的看着韩烈。
柳如是和卞玉京,也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韩烈。
眼下她们这些人,要么是罪臣家眷,要么是无家可归。
明明脱离了苦海,如果没有正路可走,她们为了生存,或许只能继续重操旧业。
但要是让她们做营妓,她们宁远去死,也绝不可能屈服。
“怎么可能?一支文明之师,怎么会有营妓的存在呢?”
韩烈义正言辞的解释道:“早在几年前,我的夫人陈圆圆,就在我建立军队之初,为将士们唱歌跳舞演出过。”
“后来因为军队发展,这支文艺队没有建立起来。”
“但是现在我希望,组建一支思想过硬,政治合格的军中花木兰。”
“我必须强调一点,文艺队的工作性质,是为了鼓舞士气,提高军队思想的纯洁队伍。”
“绝不是营妓,我韩烈的军队,也绝不需要营妓。”
虽然韩烈说的义正言辞,但众女却仍然有些怀疑韩烈动机不纯。
“诸位姐妹们,大将军绝对不会用谎言来欺骗你们。”
“我顾媚以性命担保,为了支持大将军的事业,我顾媚愿意第一个报名,作为文艺队的第一名成员。”
顾媚见大家怀疑韩烈,当即站了起来。
“各位姐姐们,我以国公夫人的身份加入文艺队,请大家相信大将军的诚意。”
祁德琼也是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
商景徽迟疑了片刻,也附和道。
“我相信大将军,诸位姐妹们,你们昨日不都说,恨不是男儿身吗?”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需要你们出力了,大家怎么反而退却了呢?”
韩烈见身边的几女都支持,心中也是一阵欣慰。
“诸位女先生,也不必急着答复,你们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毕竟加入文艺队很危险,也很辛苦。”
“因为战争之时,文艺队是需要去前线演出,慰问伤病员,鼓舞士气,进行思想宣传。”
“大将军,敢问文艺队将如何编制,隶属什么部门?”
柳如是见韩烈说的不像是假话,遂冷静的询问道。
“文艺队目前准备招募三百人规模,隶属参军府,主要工作就是演出,比如唱歌跳舞,张贴告示,宣传我军口号。”
“目的就是丰富将士们的生活,鼓舞军心士气,提高思想觉悟。”
“文艺队的成员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前提要能说会唱,识文断字。”
“凡是文艺队成员,按照参军府吏员俸禄待遇,吃穿用度由参军府负责,月俸一石粮食,外加三两银子。”
“有立功表现者,按照杀敌功绩封赏。”
“目前文艺大队准备设立管队一人,享受正六品女官待遇,副管队两人,享受从六品女官待遇。”
当韩烈详细的讲解了一遍,文艺队的建制和性质时。
柳如是第一个表态道:“能为朝廷效命,这是民妇的荣幸,愿为大将军效劳。”
“我也愿意效劳。”董小宛听完韩烈的讲解,也是十分感兴趣的说道。
“姐妹们都愿意出力,民妇自然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寇白门点头附和。
“算我一个。”卞玉京言简意赅的说了句。
性格高冷的卞玉京,没喝酒前从不多言。
可一旦喝了酒,她就变得热情奔放,判若两人。
“这样,德琼和小姨可以帮忙,但需要留在京城,这是大将军家眷留住朝廷的制度。”
韩烈见大家同意,高兴的说道。
“横波你来做文艺队的管队,如是和白门做副管队,小宛和玉京担任教头。”
“我让户曹主事余怀,给你们拨款三万两银子,你们以参军府木兰文艺队旗号,在城中招募三百人。”
“不论男女成员都可以,但有几个前提,必须识文断字,能说会唱,身体要好,毕竟咱们要上前线演出,要随军出征。”
“一群病殃子,可胜任不了这样的工作。”
“至于具体的工作细节,以及纪律,我就不多问了,你们商量好,拟个章程给我过目。”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女也彻底相信,韩烈这是真的重视文艺队的建设。
而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谨遵大将军军令!”
顾媚,柳如是几女纷纷起身,作揖拜道。
接下来的几天,顾媚和柳如是她们在秦淮河,搭建高台,竖起木兰文艺队旗号,招兵买马的消息。
就像一阵狂风,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将军,你招募一群歌伎编入军队,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礼部,都察院都有弹劾折子,都在说您啊。”
面对这一场舆论风波,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路振飞,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姜埰,联袂来到大将军府。
“不用理会,我招募歌伎入大将军府,难道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吗?”
韩烈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大将军,舆论不好听啊,与你声誉有碍。”
姜埰苦笑着说道。
“把弹劾我的人名单,给我一份,明日让他们全部滚去安庆充军。”
“既然他们吃饱了没事干,那就去为国戍边。”
韩烈态度的强烈,顿时吓了姜埰一跳。
“大将军,弹劾的奏折多达一百五十多份,这些人包含了六部五监各个部门的官吏。”
“这么多人都贬谪出京,各部门怕是要缺干事之人啊。”
韩烈看向路振飞问道:“今年的乡试不是要举行了吗?”
“你们礼部和吏部上折子,请皇太后和皇帝下旨,今年各布政司乡试中举之人,愿意者一律赐同进士出身。”
“凡是乡试超过三次不中者,赐贡生名额。”
“由礼部和吏部进行审核,只要有真才实干者,直接补缺。”
“我煌煌大明,难道就不能不拘一格降人才?”
“非要让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听到韩烈铁了心的态度,路振飞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大将军,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整个官绅集团?”
韩烈冷冷一笑:“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不是官绅集团的大明。”
“天下寒门子弟,那个不渴望出人头地?”
“他们早已经苦官绅集团,操控官场制度久矣。”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礼部拟折子,我去跟皇太后说。”
“谁要敢反对,我不介意再开一次杀戒。”
见到韩烈态度坚决,路振飞和姜埰只得遵从。
“大将军这是做什么?他难道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内阁衙门大堂上,高弘图听到路振飞,转达的韩烈意见,原本就不满韩烈揽权,在京城招募歌伎参军的他,忍不住拍案而起。
“不破不立,高阁老这些年,你在南都坐的太久了,应该出去走走看看。”
“听听老百姓的声音,我认为大将军做得对,官绅集团动不动就以国家为己任,可他们除了内斗攻讦,还会做什么?”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东阁大学士,工部尚书曾樱,冷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反驳起了高弘图。
“曾工部,谁不知道你与大将军是一路人,你们结党营私,究竟意欲何为?”
高弘图这个人吧,能力是有,忠心也不缺,但深受党争影响,在涉及到官绅集团利益,他就会毫不犹豫,站在士绅利益集团一方。
韩烈要惩治官绅集团,自然跟他产生利益冲突。
现在钱谦益和吴伟业都死了,他已经成为东林和江南士林在朝的领袖。
与韩烈站到对立面,这已经是在所难免之事。
“高阁老,还请慎言,大将军不是你能够攻讦的。”路振飞作为韩烈的坚定支持者,当即站了出来。
内阁一众大学士之中,曾樱和路振飞就是韩烈的左膀右臂。
其次是孙传庭和吕大器,他们也都是韩烈的坚定支持者,只是他们不会像曾樱和路振飞一般,不管不顾的表态支持。
史可法现在也被韩烈拉拢,基本韩烈的决定,他也会支持。
张慎言和倪元璐二人,则是坚持原则,不会贸然与韩烈对抗。
只有高弘图和姜曰广二人,为了东林和江南士族的利益,在朝堂之上不得不与韩烈起冲突。
“路阁老说的是,公事就是公事,没有必要上升到人事。”
“大将军招募歌伎,女人入伍,这并没有触犯大明律法,那些攻讦之人,究竟是何居心呢?”
吕大器挺身而出,沉声说道。
“国土沦丧,驿卒鞑虏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不应该团结一切力量保家卫国吗?”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征,今有石柱女土司秦良玉,代夫领军出征辽东,征战湖广,屡立战功。”
“再有南宋初年,梁红玉难道不是歌伎不出身?”
“我们有怎么资格轻视女人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要辞官,让韩烈把我也充军好了。”高宏图忿忿道。
见高弘图摘掉乌纱帽,高喊着辞官,史可法连忙劝诫道。
“高阁老勿要义气用事。”
姜曰广和倪元璐也纷纷开口相劝。
曾樱和路振飞则是冷眼旁观。
“高阁老要辞官,可以向皇太后和陛下请辞,而不是在内阁衙门大喊大叫。”
就在这时韩烈从外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高阁老你是山东人,想必也有一些年头没回老家了吧。”
“正好回家去看看,你的家乡如今怎么样了。”
“我要没记错,登莱巡抚宋应亨在夏收后,上了一个折子。”
“说高阁老你在老家莱州,拥有良田一万三千亩,你的三个兄弟,都是府州官吏,包括你的两个儿子,也依靠门荫做上了州判的官职。”
“家中有仆人三百,佃户三千,敢问高阁老,你家这么多田地,都是高家子孙开垦所得?”
被韩烈这么一揭短,高弘图的一张老脸,瞬间就涨的通红。
韩烈说的这话,可不是诬陷他。
高弘图的三个弟弟,包括儿子,都是当地的廪生,说白了就是买的的秀才名额。
但他们靠着高弘图这棵大树,先后都做了地方官员,有的在府衙任职,有的在州县担任要职。
虽然高弘图在朝中素来以才干著称,忠直敢言,清廉正直都是他身上的标签。
可这并不妨碍,他家族子弟,在老家置办田产,兼并土地,把当地的百姓的土地,纳入名下,从而规避朝廷赋税。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高弘图个人问题,而是明末整个官绅集团,共同存在的问题。
因为他们不用交税,老百姓为了避税,就把土地主动献给官绅集团,然后耕种自己的土地,交纳一部分钱粮给这些官绅。
如此一来,朝廷收不到钱,官绅却剥削了百姓,而百姓看似少交了赋税,却导致朝廷财政困难。
这就等于一个死循环。
官绅们知道这个问题,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不管朝廷死活,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好。
此刻,面对韩烈赤裸裸的指责,高弘图面色挂不住,愤而拂袖道。
“大将军既然要赶老夫离开朝堂,老夫这就上辞呈便是。”
历史上的高弘图,在弘光南明确实殚精竭虑,被赞誉为良相,可他却连马士英这个奸臣都斗不过。
要知道他和姜曰广,史可法三人联合江南东林集团和士林集团,实力和势力绝对不弱于马士英。
可他最后却灰溜溜辞职而逃,甚至因为老家山东莱州沦陷,无家可归的他,只能躲避到绍兴府,最后绝食而亡。
这不得不说,无论是文治武功,都有些言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