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时候,还处在兴奋之中的郑芝龙。
以及他手下的一众将领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随后经过一番商议,郑芝龙决定带着一众家眷,以及五弟郑芝鹏。
率领五千护卫人马入京。
郑彩,杨耿,郑联,郑影等一众郑家将领。
率领五万五千水师人马,领取钱粮之后,将率领兵马沿海北上。
目标是驻守沧州,在盐山县的黄海港,建立水师营寨。
沧州的盐山县,在后世改名为黄骅市。
港口也叫黄骅港,以郑家军的海上舰队,占据黄海港。
随时可以对天津卫进行攻击。
而一旦打下天津卫,清廷在燕京城内,不说瑟瑟发抖。
那也定会一日三惊。
为此,张国维提出让郑家海军水师,在沧州站下脚跟。
建立黄海港营寨,执行天津卫的攻击战术时。
就连郑芝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战略部署,没有半点毛病。
当今天下,能够在海上畅通无堵的人马。
除了郑家军,再去其它军队可以做到。
韩烈帐下的操江水师营,护漕水师营,那都是长江,运河内河水师。
这两支军队,要是进入大海。
能不能安全航行都是问题,更别说行军打仗。
“张阁老不愧是运筹帷幄的行家。”
郑芝龙也是由衷的赞道:“拿下天津卫,燕京近在咫尺。”
“收复燕京指日可待,这是泼天之功啊。”
双目放光的郑芝龙,感慨之余。
郑彩,杨耿一帮将领,也是人人振奋。
自古以来,都说从龙之功最大。
但收复丢失的京城,又何尝不是奇功一件?
只要他们带领兵马,收复京城。
无论将来这个天下,谁做皇帝。
他们这些人必然会名垂青史。
这个时候的郑芝龙的野心,远远没有达到某朝篡位的地步。
他只想独揽大权,为自己儿子将来封王拜疆铺路。
而雄心勃勃的郑彩,更没有裂土封王的念头。
他的愿望是像叔父郑芝龙一样。
希望将来能够割据一方,成为一方诸侯。
“此等盖世奇功,非大将军莫属。”
张国维恭维之余,叹息道。
“中原连年征战,韩首辅多年厉兵秣马,仅仅守住黄河防线。”
“现在关中,蜀中皆沦陷在建奴鞑子之手。”
“韩首辅也是有心无力。”
“这是他的大将军印绶,今日正式交给郑大将军您。”
“希望郑大将军帐下兵马,此番北上,能够直捣黄龙,收复燕京。”
“为我大明中兴,立下汗马功劳。”
看着张国维双手奉上的大将军印绶。
郑芝龙的心脏不由的急速跳动了起来。
这一刻,也就意味着他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陛下荣恩,微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
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郑芝龙双手接过和田玉雕刻的征虏大将军印绶,朝着京城方向叩首拜道。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
帐下的一众郑家军将领,无不是激动的振臂呼唤而起。
郑芝龙显然不是一个政治小白。
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海盗,一跃成为大明的福建总兵官。
但是,多年的养尊处优,以及闭门造车。
让他的眼界能够看到的地方,也仅有福建这块巴掌大的地方。
自古以来,福建都有兵家必争之地的说法。
用夜郎自大来形容此时的郑芝龙,一点不为过。
而进士出身的张国维,在明末的历史之中,或许没有特别亮眼的政绩。
但他在崇祯一朝,多次受到重用。
先后出任兵部侍郎,保定总督,兵部尚书,以及在崇祯末年,出任浙江总督等要职。
就足以说明他的政治手腕,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张国维无疑有一双慧眼,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
也能规避潜在的政治风险。
太子朱慈烺入南京时,马士英拥立福王朱由崧期间。
他都坚定的站队了韩烈。
这次朝中老臣阴谋扳倒韩烈一事。
他也是被拉拢的对象。
但他并没有加入保皇派,而是再次选择支持了韩烈。
这才有了今日海军大臣,东阁大学士的重任。
然而,张国维在明末的历史纷乱之中,气节也是彪炳史册。
最后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战死沙场,真正做到了为国尽忠。
在丹阳码头休整了一天。
郑彩,杨耿,郑联,郑影等一众郑家军将领,率领五万五千将士。
踏上了北上沧州的征程。
而郑芝龙和郑芝鹏兄弟,带着一众家眷,以及护卫的五千将士。
由张国维陪同,走陆路回到了京师。
“大将军,您的府邸,陛下安排在洪武门外。”
“距离兵部衙门,只有一里地,占地面积三亩。”
“您入城之后,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本官会知会户部,重新安排。”
“至于军队,先安排在外城的大教场驻扎。”
进入城门前,张国维再次来到郑芝龙面前,就像一个热情的官家一般。
给郑芝龙介绍了入城的情况。
“有劳了张阁老了,一切听你安排。”
郑芝龙虽然是海盗出身,但多年身居高位的他,深知武夫不受文人待见。
故而他对文官,一向还是颇为尊敬。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他儿子郑森,拜在钱谦益门下读书。
“对了,本官刚才接到消息,您的四弟,征北大将军郑芝豹将军。”
“率领的兵马已经进驻太平府,要不要安排车马,请他入京与您一叙?”
张国维面带微笑,不卑不亢的请示道。
“不必了,郑彩已经北上两日。”
“就让他率军继续北上,前往德州驻扎。”
郑芝龙想想才与郑芝豹分开半个月,现在他才刚入京,也没有什么要叮嘱。
“此去德州,少说也有千里之遥。”
“一路走过去,怕是将士疲惫,恐有怨言。”
“本官建议,安排操江水师营的船只,走运河把将士们运去德州。”
“这样即可减少行程,也可以让将士们少受一些苦。”
“不知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紧接着张国维又关切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张阁老有心了,如此甚好,甚好啊。”
郑芝龙对于张国维的提议,欣然点头应道。
“我这就给郑芝豹下一道军令,让他服从朝廷安排。”
被张国维这几天的热情假象迷惑的郑芝龙。
竟然对张国维,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认为张国维不愧为当朝宰相,一言一行都让人如沐春风。
而这个时候,姚启圣率领的操江水师营。
这会也已经赶到太平府的采石矶码头驻扎。
张国维之所以如此好心,让操江水师营运输郑芝豹的军队北上。
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让郑芝豹的军队尽快北上德州驻防。
二是郑芝豹率领的这支人马,军纪败坏,犹如一群匪军。
从福州出发以来,丧心病狂的郑芝豹,率领的军队几乎走到哪里,就抢到哪里。
在路过衢州府之时,因为开化县令,阻拦他劫掠百姓。
这个家伙竟然当众杀了开化县令。
而且下令大掠县城,杀了一千多人不说,还凌辱了几百个妇女。
在进入徽州府后,他又在绩溪干了同样的事情。
不但打了徽州知府,还杀了绩溪县令,以及数百百姓。
可以说郑芝豹的做法,简直是无法无天。
罪恶深重,要是按军法处置的话,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此刻,率领侍卫军驻防在太平府的孙传庭,案头上就放着控告郑芝豹的信笺。
这些信笺是衢州府和徽州府送到京城。
由韩烈派人转交过来的。
“首辅大人的这份隐忍,倒是让老夫钦佩啊。”
除了这些告状信外,孙传庭还收到韩烈的亲笔书信。
在信中韩烈告知了他,郑芝龙帐下的水师营,已经渡海北上。
操江水师营也已经到了采石矶,随时可以配合把郑芝豹的军队,运往德州去。
如果,郑芝豹奉命登船北调,就暂时不处置此人。
但若是他不服从军令,那就由他调动侍卫军,已经操江水师营,予以歼灭。
至于为何不直接围歼。
韩烈在信中也做了说明。
郑芝龙刚刚入京,就下令围歼他的人马。
除了会对朝廷威信产生影响。
也会让北上的郑彩,陷入恐慌。
若郑彩率军攻击沿海城池,将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除了这些顾虑外。
韩烈认为十二万大军北上,让他们死在前线,与建奴鞑子去火拼。
进而消耗建奴实力,将会对于今年秋冬的北伐大计,收复燕京更有利。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是这个道理。
毕竟郑芝豹手握六万兵马,即便战斗力再弱。
一旦在太平府展开围歼,也必然会造成不小的死伤。
虽然沿途的各县的百姓,确实受到不小的伤害。
但韩烈已经下令,弥补各县百姓。
除了免除他们今年的赋税外,对于死难百姓,将会做出一定钱财补充。
六月十六日上午,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
酷热的天气,让坐在马车内的郑芝豹,依旧热的满头大汗。
即便他那豪华的马车内,坐着两名侍女,为她摇扇。
他本人更是脱得精光,只穿着一条裤衩子。
脚下还有一桶冰块,可燥热的天气,还是热的他心浮气躁。
“郑总兵,朝廷送来了封赏诏书。”
“还有大将军送来了军令。”
刚刚进入太平府城外,帐下亲兵来报。
郑芝豹探出头,伸手道:“呈上来。”
“呵呵,朝廷倒是识趣,老子也是征北大将军啦。”
看到朝廷对自己的封赏,郑芝豹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干他娘的,老子的人马走了大半个月,都还没入京享受一下。”
“就让老子北上,真他娘晦气。”
当看到郑芝龙的军令,让他率军北上德州时,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不过他倒不是骂郑芝龙,而是骂的是朝廷。
“大将军,那咱们是奉命北上,还是继续入京?”
帐下副将策马在马车旁,透着车窗询问道。
“这是大哥的军令,咱岂能违抗?”
郑芝豹虽然平日里骄狂,但对于郑芝豹的军令,他却不敢违抗。
太平府城内的孙传庭,接到郑芝豹率军,朝采石矶码头开拔的消息,来到城头的他。
看着城外方向,浩浩荡荡的郑家兵马。
一脸平静的说道:“郑芝龙倒是有些威信,不过终究只是一介莽夫而已。”
跟随在他左右的侍卫军副将杨朴,都监军使黄宗羲。
都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次算是便宜这厮了,就凭你一路烧杀抢掠的罪行,不砍他的狗头,那都是对受难百姓的不公。”
杨朴紧接着忿忿不平的骂了句。
“一切以大局为重,杀一人容易,安天下难啊。”
孙传庭深知这些年来,韩烈肩上的担子是有多重。
既要在前线流血牺牲,又要防备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还要考虑天下百姓的生计。
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步走错,必然会满盘皆输。
郑家在福建盘踞了十几年,这一次即便郑芝龙率领主力北上。
可郑森却依旧是闽地军中的一把手。
也正是朝廷让郑森,接替郑芝龙出任福建提督军务总兵官。
这才让郑芝龙没有后顾之忧的从容北上的真正原因。
如果韩烈没有提议朝廷,任命郑森留在福建,接替郑芝龙的位置。
郑芝龙绝对不会这般容易北上。
别看郑芝龙与郑森关系不和,父子见面就争吵。
但郑芝龙心中,这个长子始终是他最看重的接班人。
郑家在福建盘踞多年,势力遍布福建沿海各府州县。
维持军队运转最根本的东西,也就是钱粮。
郑家的海上贸易商船,一直都是郑芝龙亲自负责。
而他的二儿子郑宗明,也叫田川七左卫门。
则在东瀛岛上负责整个东瀛的货物中转买卖工作。
郑芝龙这次北上,海上贸易的大权,也正式交到了郑森手中。
“杨总兵,你率军继续留在太平府。”
“等郑芝豹率军乘船离开后,你再撤回京师。”
站在城头之上的孙传庭,看着远去的郑芝豹军队,吩咐了一句。
随即离开了城头,乘坐马车出城返回了京城。
坐在闷热的马车内,心情平静的孙传庭,并没有半点烦躁。
闭目养神的他,大脑却在快速转动着。
他在考虑下一步,如何稳定福建的局面。
以及云贵川三省的局势,该如何破局。
孙传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返回京城途中。
京城迎来了一队从贵州,赶来入朝参见的将领。
梁国公府府门口。
翻身下马的李师膺,看着门前值守的侍卫,有些激动的喊道。
“末将忠信营监军司参将李师膺,回京拜谒梁国公,还请通禀一声。”
此刻的李师膺,阔别京城已经长达一年半的时间。
这次他是从忠州驻地,千里迢迢回京而来。
此刻的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彪形大汉,以及十余人的随从亲兵。
“请李参将稍后,卑职这就去请示。”
值守的队官,虽然没有见过李师膺。
但在看了对方的官凭文,立即转身跑回府内,向值守的参将王德汇报而去。
“李师膺那小子到了吗?”
听到汇报的王德,高兴之余连忙说道。
“快,打开府门迎接。”
说罢,王德已经快步走向了府门。
“师膺,你小子怎么入城前,不通报一声,我好去城门口迎接你啊。”
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师膺,王德笑着迎了上去,抬手给了对方一拳笑问道。
“呵呵,我那敢劳烦王大哥嘛。”
李师膺咧嘴一笑,拱手行礼问道。
“大将军一切可好?”
“好,兄弟们都好着呢。”
王德笑着点了点头:“如今可不兴称呼大将军,得该称呼叫首辅大臣。”
“大将军的头衔,已经换成他人了。”
“叫习惯了。”李师膺笑笑说道。
“而且咱心里,这大将军除了主公,还有谁有资格配坐呢?”
“你小子这话,我爱听。”
王德连连点头笑道:“走,入府叙话。”
“王大哥,这几位都是大将军点名要见的将军。”
“我奉命把他们带回来了。”
李师膺紧接着指了指身后的数名大汉。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甲胄,但个个身形魁梧,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锐气。
一看就是铁血军汉。
“诸位将军有礼,在下梁国公帐下侍卫军中军参将王德,见过诸位将军。”
王德连忙拱手行礼。
“王参将客气了。”为首的青年壮汉,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身形挺拔。
一身儒服的他,腰间悬挂着佩剑。
这一身装扮和气质,王德莫名的感觉到几分熟悉。
因为他竟然从此人身上,看到几分韩烈的影子。
“诸位请入府稍后,我这就派人去内阁衙门,向首辅大臣汇报。”
在把众人请进客厅安置时,王德拉着李师膺小声打听了几人的名字。
这才安排帐下侍卫,骑上马匹赶去向韩烈汇报。
此刻,在内阁衙门衙门办公的韩烈。
正在处理福建的问题。
郑芝龙入京已经三天,正在兵部衙门,熟悉军务呢。
韩烈倒是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措施。
只是兵部现在被拆分成为了陆军部和海军部。
剩下的兵部衙门,形同虚设,就是一个空架子。
至于大将军的头衔。
在明朝也就明初有过设立,之后就被废除闲置。
韩烈领大将军衔,那是他掌握了实际兵马,以及各地的财政税赋大权。
郑芝龙一个外来户,刚刚入京的他,大将军头衔除了好听,没有半点作用。
因为现在的兵马调动和指挥大权,已经划入侍卫亲军衙门。
这里面的文字游戏,郑芝龙没有一段时间熟悉,根本明白不过来。
“袁阁老,吏部可以起草一份关于福建布政司行省的官员任命。”
“免去蒋德璟闽浙总督,调任吏部担任左侍郎。”
“免去黄景昉福建巡抚,调任户部右侍郎。”
“任命江西布政使万元吉,出任闽浙总督。”
“任命福建巡按熊明遇,出任福建巡抚。”
“任命福州守备施福,出任福建都司营总兵。”
“任命衢州镇总兵,出任福建都司营副总兵,所部一万人马编入福建都司营。”
“朱成功出任福建提督一职不变,但需要加上一条。”
“命令朱成功率领原都司营人马,编成水师营,驻防漳州府的金夏列岛。”
“护卫海上航道,并着手对盘踞在夷州道的红毛洋人,进行军事打击。”
“我大明的领土,哪怕是一寸土地,也决不能流落在异族之手。”
“除非我大明男儿死绝,这句话要随命令传达。”
“要让咱们这位国姓爷知道,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土地,绝不能在我们手中丢掉一分一毫。”
韩烈这么安排,也算是对朱成功的一种弥补。
打击荷兰人,收复夷州岛的功绩,本就是他成名之作。
以现在的局面,韩烈完全可以安排别人去干。
但念在他父亲入京,相当于拱手来降的份上。
韩烈这才把这份名垂青史的机会,再次交到了朱成功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