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到韩烈短时间内,没有继位称帝的念头后,史可法也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大明旧臣,不能始终如一的坚守本心,他已经十分内疚。
如果眼睁睁看着韩烈,封王之后就入宫逼迫皇帝禅位。
他是真的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如今得知韩烈要一统天下,那至少也得一年。
一年的时间虽然做不了什么。
这让他多少能够心安一些。
在开封住了五天的史可法和路振飞,完成册封使命后,踏上返回南京的路途。
晋爵夏王的韩烈,对于他本身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原来的梁国公府邸,也仅仅换了个牌匾。
改成了夏王府三个鎏金大字。
进入二月中旬时节,开封的气温,也有所回升。
风雪天气消退,连续多日的晴朗的天气,逐渐迎来春天的气息。
从去年年底回到开封的韩烈,算算时间已经在开封住了两个月。
柳如是和寇白门生下的孩子,也都摆了满月酒。
这段时间来,偌大的王府内,欢声笑语不断。
无论是父亲韩怀山,还是母亲谢氏。
对于韩烈膝下的众多儿女,每天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韩烈封王,韩怀山虽然没有获得爵位,但却被封了金紫光禄大夫官衔。
这可是妥妥的正二品,虽然这个金紫光禄大夫没有实权,属于加官和褒赠的荣誉头衔。
但即便如此,满朝文武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加授金紫光禄大夫官衔。
同样,谢氏也被加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
对于朝廷的荣宠,韩怀山和谢氏心中很清楚。
这一切的恩宠,都是儿子韩烈所换来的。
若没有韩烈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就不可能有他夫妻的这份殊荣。
话虽如此,韩怀山对于朝廷,还是心存感激。
这不,这天晚饭后,韩怀山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庆之啊,虽说你的功业,都是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
“但先帝的知遇之恩,咱们还是应该铭记。”
“将来无论你作何选择,还是应该保持仁德之心,保留先帝的血脉。”
“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记住了。”
对于父亲的话,韩烈向来很少反驳,不管执不执行,他都会顺从先答应下来。
至于该怎么做,他有自己的判断。
但身为人子,该有的孝顺,他向来都会去做。
就像前几年,韩怀山总是闲不住,想要为出一份力气。
早年韩怀山在县衙担任过衙役,做过小吏。
这不韩烈在鱼台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了鱼台典吏给他干。
不过,这两年来在徐州居住后,韩怀山没有在去州县衙门干小吏。
却在彭城书院干起了后勤管理工作。
而且干的还不错,毕竟韩怀山早年也是读书人,还考过童子试。
“罢了,你现在是夏王殿下,咱一个老夫子,也没有资格管你的事。”
韩怀山见韩烈以一贯谦和的态度奉承自己,不由摇头笑了笑。
“彭城书院搬迁到开封,这个后勤管理事务,必须由我来干。”
“关于书院名字,是不是改成汴梁书院?”
韩烈闻言连忙点头道:“这事啊,父亲您老说了算,我全力支持你。”
说实话这个后勤管理事务,可是油水不少。
因为不但管理着书院的吃喝拉撒,还有各项支出,以及书籍的发行。
这个位置要是落在贪官手中,还不得贪污大把钱财。
但韩怀山本身就为人正直。
身为韩烈的父亲,他根本不缺吃穿用度,自然不需要贪墨钱财来中饱私囊。
父子俩愉快的聊了一会,韩烈的长女韩采薇跑了过来。
“爷爷,爷爷我要抱抱,小女好困啦。”
马上就要满一周岁的韩采薇是韩烈和董琼英的女儿。
也是韩家长女,正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让韩家儿女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降生。
故而韩怀山和谢氏,对于这个长孙女格外的疼爱。
尤其是董琼英现在不在家中,韩采薇都是跟着韩怀山和谢氏。
倒不是家中众女不喜欢,或者不愿意带着她。
而是作为爷爷奶奶的二老心疼孙女。
“采薇,阿爹抱抱好不好?”
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韩采薇,轮廓更多的像母亲。
因为韩烈常年不在家,父女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怕也只有个把月时间。
故而这丫头,与韩烈难免有些生疏。
“不要,不要,我要爷爷,要爷爷抱抱。”
毕竟才一岁的孩子,显然更依赖和信任平日陪伴在自己的亲人。
哪怕是韩烈这个老爹,也得不到女儿的充分信任。
“好,好,爷爷的乖孙女,爷爷抱。”都说隔代亲,这也是人之常情。
韩怀山抱着孙女,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庆之,孩子我来照看,你去忙你的事去吧。”
抱着孙女起身的韩怀山,转身就朝着自己居住的堂屋而去。
今日之所以在家里吃晚饭,恰好手头没有什么要紧之事。
晚饭后韩怀山留下韩烈喝茶谈心,父子难得坐下来交流。
家中众女也都纷纷退场。
加上又要照顾孩子,现在韩烈的家中,活脱脱成为了一个幼儿所。
三个女儿,四个儿子,加起来一共七个孩子。
大的刚满一周岁,小的刚满月。
带过幼儿的人都知道,这小孩照顾起来,可是要十足的精力。
哪怕有奶娘,侍女一同照顾,刚出生到两周岁的孩子,照顾养育也是需要花费大量的心思。
韩烈对于孩子,其实还是很有耐心的。
柳如是和寇白门坐月子期间,他都抽空照顾了一些时日。
无论是喂养牛羊奶,还是换尿布,他都做的很熟练。
虽然有奶娘,也有母乳,但韩烈还是安排了牧民,专门供应牛羊奶给家中孩子补充营养。
韩烈封了夏王,关于世子的议论,便不断地出现。
祁德琼作为王妃,按照这个时代的制度,她的孩子是嫡子。
嫡长子继承制度,这是大明皇室和王族,乃至世家子弟的继承制度。
但现在祁德琼生下的是女儿。
陈圆圆生出的长子,则是庶长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按照这个制度,陈圆圆的儿子是有顺位继承权的。
可是现在韩烈膝下好几个儿子,祁德琼又还年仅二十岁。
未来再生几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她生出一个儿子,哪怕是排行再小,那也是嫡长子。
也是第一继承人。
而这就是古代正妻和妾室最大的区别。
哪怕是皇帝,也拗不过这个礼法。
这事在大明朝,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距离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
万历皇帝宠爱郑贵妃之子,争夺国本之争,可是长达十五年之久。
最终还是以万历皇帝和郑贵妃失败告终。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嫡庶长子的概念,在大明朝有多么根深蒂固。
之前韩烈没有封王,自然没有继承的烦恼。
但现在韩烈封王,为了恶心韩烈,小皇帝朱慈炤,在有心人的献策下。
加封了祁德琼为夏王妃不假,同时加封了陈圆圆的儿子韩煦为夏王世子。
这显然是妥妥的阳谋,韩烈还不能反驳。
毕竟韩煦作为韩烈长子,授封夏王世子,这合理合法。
为此,这事前来传诏书的史可法,路振飞都认为这事合乎法理。
祁德琼现在没有儿子,加上与韩烈还有陈圆圆她们姐妹情深。
显然也不会心存芥蒂。
但是,祁德琼出身世家大族,后续一旦生下儿子。
未来这继承一事,必然会生出内乱。
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壮大,祁家之人,也断然不会同意,祁德琼生出的儿子,失去继承权。
而关于继承权的问题,韩烈现在还真没有考虑。
不过,在家庭内部,韩烈却已经得到几个明确答复。
柳如是和寇白门都表示,自己的孩子将来绝不涉及王位之争。
她们会这么说和这么想,也能够理解。
毕竟排行在后,轮也轮到他们儿子身上。
与其闹得姐妹不和,不如主动退让。
李香君也在昨晚,韩烈住宿在她屋内时,明确表态说她儿子,绝不参与家族继承之争。
如此一来,家中几个男娃的娘,也都态度明确了。
那么陈圆圆是作何想法呢?
起身走出大堂的韩烈,想了想便来到陈圆圆的房间。
陈圆圆十九岁那年,与韩烈意外在运河相遇。
至今在一起已经六年时间。
二人相识与微末,感情甚笃。
虽说已经二十五岁,但陈圆圆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岁月痕迹。
原本青涩的面容,除了变得成熟之外,还增添了几分轻熟的风韵。
生下孩子之后,为了哺乳孩子,陈圆圆也没有刻意保持身材。
为此,白皙的脸庞,看起来圆润了不少。
臀部的幅度也圆鼓鼓了一些,尤其是胸部因为哺乳的原因,着实有些变化出众,颇有些胸器逼人之感。
总之,生下孩子之后,陈圆圆的容颜不但没有褪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与丰腴。
陈圆圆虽然哺乳儿子,但主要还是在白天,晚上多是奶娘和侍女萍儿照看。
关于儿子被封为世子,身为母亲的陈圆圆,内心要说不高兴,显然是骗人的。
但要是为了世子之位,而闹得家中鸡飞狗跳,惹得家族姐妹反目成仇。
导致家庭不和,让韩烈厌恶不满的话。
陈圆圆肯定会选择,为儿子放弃世子之位。
沐浴更衣过后的陈圆圆,满头乌黑的秀发,刚刚擦干水迹,松散的散落在后肩上。
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衣袍,里面穿着贴身的交领中衣。
白皙光滑的鹅颈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还有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坐在化妆台前的她,正在梳理着长发。
见到韩烈到来,她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
因为今晚并不是她侍寝的日子。
都这个时间点了,按理韩烈不应该来她屋内才是。
“庆之,你怎么来了?”
即便是在私下里,现在还能称呼他名字的人也不多了。
除了他父母,也就是陈圆圆会这般呼唤他的名字。
“时间还早,过来陪你聊聊。”
韩烈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拿起手中的梳子笑道。
“我来帮你梳发,说起来好久没有给圆圆梳头发了。”
陈圆圆闻言,心头一颤,默默坐到镜子前的她,选择了沉没。
聪明的她已经猜到韩烈的来意。
“庆之,夏王世子之位,煦儿可以推掉,您不要为难。”
说出这话是,陈圆圆多少有些难过。
主要是她觉得委屈,并不是不舍。
当年明明是她和韩烈最早认识,二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是因为她当时的身份,不便公布出来,只能被迫成为妾室。
可现在导致的结果,却是他的儿子,只能成为庶长子。
虽然陈圆圆猜到韩烈的来意,却没有猜到的打算和心意。
拿着梳子温柔给陈圆圆梳着长发的韩烈,听到情绪有些失落的陈圆圆这番话。
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安慰她。
而是微微一笑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的说道。
“圆圆先别难过,把头发梳好,我在慢慢跟你说。”
“嗯,有夫君陪伴,妾身不难过。”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那漂亮的杏眸之中,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雾气。
陈圆圆当年被国丈田弘遇强行掳走前。
已经是苏州梨园的花魁名妓,当时的她也早没了家人。
否则她也不至于沦落到梨园为歌伎。
事实上每一个出身梨园的人,要么是家道中落,孤苦无依。
要么就是犯官之女。
而陈圆圆,李香君她们的身世,基本也是如此。
说实在的,陈圆圆她们的儿子,真要争家产。
天然就低于祁德琼一筹。
人家娘家背后的势力,可是一等一的江南望族。
其次祁德琼王妃嫡妻身份,更是众女望尘莫及。
陈圆圆也正是清楚的知道这点。
只能无奈的向韩烈主动让贤,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梳好了,这个马尾发型,还是这般适合你,真漂亮。”
看着自己的杰作,韩烈满意的笑道。
“夫君说好看,妾身以后在家中,就专门梳这个发型好了。”
说这话的陈圆圆,多少有些讨好之意。
马尾发型明代有没有韩烈不知道,但这个发型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妇女的发型礼仪。
陈圆圆早年就知道这个发型,因为韩烈第一次为她梳发,就是扎的这个发型。
当时她还笑着说道:“好奇怪的发型,就像个马尾巴。”
“好了,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放下梳子的韩烈,走到一旁的圆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和陈圆圆倒了杯茶。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的韩烈,看着有些神情有些紧绷的陈圆圆。
叹了口气说道:“圆圆,有了孩子,你的心思有些重了。”
“这不好,你的人生未来还很长。”
“也会有两个,三个孩子,甚至更多。”
“你要记住,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也是我的。”
“而不是围绕孩子来转。”
陈圆圆见韩烈果然说起孩子之事。
无从反驳的她,只能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茶。
“夏王世子这个身份,你要是认为就该是煦儿的话。”
“我可以承诺,并立下文书,夏王之位,非煦儿莫属。”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韩烈一定说到做到。”
韩烈见她默不作声,只得把话头说了开来。
“王爷,臣妾并不是要争这个王位,只是有些委屈。”
见韩烈话说到这份上,陈圆圆也不敢再沉默,起身的她噗通一声,跪倒在韩烈面前。
有些委屈巴巴的垂泪说道。
“夏王世子的身份,煦儿可以不要,只是现在的情况,臣妾和煦儿的身份,被朝廷利用。”
“臣妾担心姐妹们议论,王妃家族对我们母子不满。”
“都说皇室无骨肉之情,臣妾宁远煦儿平安顺遂过完一生,也不愿意看到他卷入家族的内斗啊。”
“起来说话,把话说开就好。”韩烈伸手扶起陈圆圆,拉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下。
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圆圆,你的担心,我理解,但现在不是你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夏王绝对不是我的尽头,未来我定然是要登基称帝。”
“称帝成功了,煦儿即便不是皇位继承人,夏王之位肯定是他的。”
“反之,要是我失败了,什么帝王霸业,也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这些问题,现在你们都不用去考虑,安心照顾好孩子,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就行。”
韩烈也是第一次,对陈圆圆袒露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对不起,臣妾让王爷担心了。”
在了解到韩烈的心思后,陈圆圆这才明白,自己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正如韩烈所言,那天他真要做了皇帝。
他的儿子做个藩王,只要不去争那太子帝位,做个太平王爷,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知道就好,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放宽心态。”
“孩子的问题,我会处置好,也会安排好。”
韩烈看着梨花带雨的陈圆圆,表情明显放松了起来。
笑着起身的他,伸手把对方抱进怀中,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好休息,我走了。”
“庆之,谢谢你。”陈圆圆不舍的松开手,目送着韩烈走了出去。
关于未来的皇位继承问题,韩烈虽然之前没有考虑过。
但最近他却有过考虑,作为一个重生者。
韩烈深知独裁的危害性,封建制度随着世界的变革,以及未来的工业科学发展,也绝对不可能一直维持的下去。
只有走上民主的道路,获得全民认可的制度,才是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石。
不过,这些问题,都需要时间来实践。
眼下对于韩烈来说,是尽快实现一统大明的领土。
关中的战事,蜀中的战事,自节后开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目前李岩率领的忠勇军,张煌言率领的近卫营,张名振率领的神武军三军。
虽然先后拿下潼关和华州,以及武关和商州。
三军人马正在向长安进逼,但能不能顺利拿下长安。
现在显然还无法盲目乐观。
其次,李定国率领的忠烈营,忠信营,白杆军各路兵马,以及云南、贵州都司营的人马。
也占据了重庆和四川大部分州府,但想要夺取成都府。
依旧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毕竟长安的洪承畴,孟乔芳都是名震一时的帅臣。
同样,镇守成都的吴三桂,蔡士英更是枭雄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