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汉军营的人马,这是冲上去了吗?”
位于李国英率领的汉军营身后的关宁铁骑军阵前,吴三桂身边的总兵吴国贵,看着前方渡河上岸的汉军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真要有这么容易,我们就不会眼前的困境了。”
身穿明黄铠甲,头戴盔枪铁盔,披着一袭蟒袍的吴三桂,骑着一匹浑身披甲的高头大马,面容威严的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战场。
“韩烈这个人,犹如横空出世,从山东崛起以来,几乎没有打过败仗。”
“别说李国英区区两万人马,就算我们关宁铁骑全部压上去,要是能够撕开阵型,那也是了不起的胜利。”
吴三桂的话语刚落,黄浒河北岸阵地上,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神机军左营两营,一万六千名将士,依托着挖掘好的工事壕沟,站在坑道之中,举起手中的神机火枪,展开了第一轮射击。
神机火枪是韩烈取得名字,但火枪依旧是前装燧发枪。
若是在空旷的地面上,依旧需要站立开枪,不是卧倒不能射击。
而是前装枪,必须站直身体,从枪口装弹。
如果卧倒射击,再爬起来装弹,这样将会十分耽误时间。
这就是前装燧发枪的弊端。
但利用战壕工事作为掩护,士卒站在战壕内,举枪射击的同时,因为有战壕掩护,能够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士兵们也不用担心,装弹的时候受到攻击。
从而能够高效快速的展开射击。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如暴风骤雨一般密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胆寒的枪林弹雨。
仅仅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三万颗子弹便如同流星般呼啸着飞射而出,疾射在敌军队列之中。
在这片毫无遮掩物的战场上,汉军营的士兵们正发起英勇无畏的冲锋。
然而,他们无畏冲锋,在密集的子弹扫射之中,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一般脆弱无力,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只见那策马飞奔、冲在队伍最前方的总兵徐恩盛和徐育贤二人,瞬间被如蝗群般飞来的乱枪击中,当场惨死马下。
紧接着,一排排冲锋在前的士兵也相继中弹倒下,他们痛苦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战场,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这惨烈无比的一幕,所带来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身处军阵中的总兵常登、余世忠等将领,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急忙喝住胯下受惊的战马,俯下身去紧紧贴伏在马背之上,然后迅速调转马头撤退。
与此同时,位于河岸上的李总兵国英,看着前方冲锋人马的惨状,他面色凝重,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怒吼道:“稳住!盾牌手立刻上前掩护,红衣大炮准备反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训练有素的盾牌手们迅速移动到队伍前列,举起厚重的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稍稍稳住了几乎崩溃的队形,也让冲锋的士卒,意识到铁盾原来是可以挡住子弹的。
而在后方,巨大的红衣大炮也已经装填完毕,炮口瞄准神机军的阵地方向,发出了新一轮的炮击。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颗颗飞射的炮弹,划过长空,落在神机军的阵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掀起一片烟尘。
战壕内的士卒,纷纷匍匐在壕沟内,躲避着炮火的爆炸。
面对着红衣大炮那排山倒海般的轰击,任何人都难以承受其巨大威力。
此时,唯一可行的生存之道便是尽可能地将身体紧贴地面,像蛇一样匍匐前进,以减少自身暴露在外的活动轨迹。
因为只有这样,当炮弹并非直接在身旁爆炸时,所受到的伤害才能避免成为致命性的毁灭打击。
伴随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数轮炮弹如雨点般纷纷坠落于前沿阵地之上。
一时间,炮声轰鸣,硝烟弥漫,整个战场仿佛被地狱之火所吞噬。
而这些从天而降的炮弹,也的确给神机军的将士们带来了一定的伤亡。
在那条满是泥土与硝烟的战壕之内,右营左哨游击将军刘远正一脸灰土、狼狈不堪地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来。
就在方才,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在距离他不远之处轰然炸开,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将他震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他整个人被猛地扑倒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过来,并开始拼命挣扎着想要重新站立起来。
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后,刘远一边用力拍打掉身上厚厚的尘土,一边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道:“该死的!咱们自己的炮队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发起反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在这里白白送死吗?”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便有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说:“刘游击,不好啦!敌人已经冲杀上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远的双眼顿时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口中更是爆发出一句粗野至极的怒吼:“妈的!给老子狠狠地打,一定要把这群杂种统统干掉!”
说着,他迅速弯下腰去,一把抓起扔在脚边的神机火枪,然后动作娴熟地往枪膛里装填好了一颗子弹。
双手举起手中的火枪,扯开嗓子大声狂吼起来。
右营阵地上参将吴高,这会与罗平安凑在一起。
“罗总兵,为何不下令炮队,把敌人的火炮炸了?”
吴高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将军考虑的是全局的胜利,不是眼前的战斗。”
罗平安神色平静的回道。
“眼前不过两万试探性攻击的敌人,以我们的火力和战斗力,足以压制他们。”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清军的主力是骑兵,这些火炮的杀伤力,比起冲锋的骑兵,根本算不上什么。”
“敌人上来了,准备开火吧。”
安抚了吴高一句,罗平安迅速转移方向,来到了刘远的阵地上。
“罗总兵,您咋跑前线来了?”
正在举枪射击的刘远,见到罗平安来了,有些吃惊的问道。
“咋滴,你能够杀敌,我就不能?”罗平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严肃的看着对方说道。
“我听说你小子牢骚满腹,又是抱怨火炮不支援,又顶撞上司?”
“干他娘的,姓吴的是娘们吗?又高老子的状。”
刘远跳脚喊了起来。
“刘远,你再骂娘试试,还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罗平安可不惯他,当即就呵斥道。
“你小子不要以为有几分功劳,就无法无天。”
“老子告诉你,不开炮是大将军的军令,吴高也是大将军任命的参将,你要是不服气,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去大将军面前,你去跟大将军说道说道。”
“你要嫌游击关小,我这个总兵让你来干。”
在罗平安抬出大将军时,刘远立马就怂了。
“罗总兵,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保证以后不发牢骚,服从吴参将军令。”
“还请您老高抬贵手,莫要跟大将军说。”
刘远在鱼台的时候,就是韩烈的亲卫士卒,若没有韩烈就没有他的今天。
对于韩烈他是一百个敬服,这事真要闹到韩烈帐下,前途不前途他不在乎,可要是引来韩烈的不满。
那他就真的该死了。
“知道就好,好好给老子配合作战,不就是一群建奴狗腿子嘛。”
“建奴铁骑咱们都能干死他们,眼前一群狗腿子,几声炮响,你慌个锤子啊。”
罗平安见这小子服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的他肩膀,转身往由哨阵地去了。
右营八千人马,左右前后四哨游击,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吴高这个降将坐上参将位置,心里都怀着不满情绪。
罗平安之前虽然多有告诫,但现在在战场上,他可不能让这帮悍将们掉链子,真要消极作战,被敌人杀上来。
折损的不单单是他的面子,还是神机军,以及大将军的脸面。
“弟兄们,给我打,狠狠的干死这帮建奴的狗腿子。”
被罗平安敲打了一顿的刘远,立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虽然他本性有些狂傲,但面对罗平安,他的内心是敬服的。
同样他也明白,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他有多能打,若没有大将军的赏识,罗平安的提携,他现在或许还窝在鱼台巡检司,干着一个小小的衙役。
神机军阵地上,随着罗平安的压阵,各营将士的反击,也变得更加犀利猛烈起来。
对岸的李总兵国英,发起的第二波进攻,在神机军的强大火器反击下,很快再次败退了下去。
而这一次,带队冲锋的各大总兵,见识到明军火器厉害,没有拼命往前冲,倒也都避免了伤亡。
但是连续两次的冲锋下来,汉军营的两万人马,死伤过半,一时也有些偃旗息鼓。
“李总兵,率部退下来休整一下,接下来让其他部队上。”
吴三桂眼看汉军营进攻失利,倒也没有苛责。
这样的局面,他早有预料。
区区两万汉军,要是就能够攻破明军阵势,那还要他这个平西王干什么?
“刘芳名,左光先,李国翰,吴景道你四人,各率一万人马,全面压上去,吸引明军火力,消耗他们的弹药。”
“我亲自率军给你们压阵,一旦明军露出破绽,本王亲率关宁铁骑,撕开明军口子,一举击溃明军。”
吴三桂口中喊出的四人,皆是满清汉军旗的都统,刘芳名和李国翰都是悍将。
左光先是宣府世袭军户出身,明末时期曾先后投降过李自成,后来又归降了阿济格。
此时的左光先被编入汉军镶白旗都统。
而在明末历史上,还有一名叫左光先的文官,此人是东林魁首左光斗的七弟。
此刻文官左光先,在朝中担任右副都御使。
吴景道是汉军正黄旗的都统,出身辽东的他,早年就投降了满清,一度受到皇台极的重用。
这四位汉军都统,率领的人马,那都是汉军八旗精锐,战斗力和装备,都不是汉军营那两万人能够相比的。
“大清的勇士们,随我进攻!”
在红衣大炮的支援下,刘芳名,李国翰几人,率领着帐下人马,蜂拥而起,朝着黄浒河对岸的明军阵地,发起了新一轮,声势浩大的进攻。
为了加大攻击力度,吴三桂调来阿济格中军中的六十门红衣大炮,加上汉军营中的三十门大炮。
九十门红衣大炮,在南岸阵地上,朝着神机军和神武军的阵地,发起了一轮密集的炮击。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断在阵地上响起。
威力巨大的炮弹,每一次炸响,都能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与硝烟。
为了躲避清军的炮火,神机军和神武军的士卒,集体趴窝,匍匐在战壕内,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反击的号角。
观察哨的士卒,小心翼翼趴在战壕内的泥土堆内,密切的关注着敌人的冲锋步伐。
只有等待敌人靠近射程之内,才是最好的反击时刻。
神武军阵地上,性情如火的王辅臣,这一刻也是无比的冷静。
冲向他阵地的清军人马,正是吴景道率领的一万人马。
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路高喊着,渡河而来,前排的士卒,举着铁盾,队形密不透风。
显然吃过亏的清军,这会也学乖了,知道明军火器厉害,做好了防范作用。
铁盾牌确实能够挡住子弹的射击,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够多的盾牌。
上万人马的队形,排列成的三角阵型,跨度也足有好几里范围,盾牌队顶多能够护住最前方的队形,根本护不住两翼和后队。
此刻的王辅臣已经接到通报,臼炮大队已经做好了助战准备。
盾牌能够挡住神机火枪,却挡不住臼炮。
小口径的臼炮,前文交代过,属于迫击炮的前身。
王辅臣身后一百五十步外,二门百门小口径的臼炮,整齐地排列在阵地中央,它们那黑洞洞的炮口犹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前方前沿阵地百步范围内的目标。
此时此刻,神武军副将、中军营总兵官杨朴亲自赶到了臼炮阵地指挥。
只见他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大声喊道:“各炮队听令,迅速装填弹药,做好发射准备!”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神机军后军参将刘文昭也来到了臼炮阵地。
他同样毫不犹豫地下达了炮击命令:“以标准目标为准,各队臼炮十发齐射!”
随着这两道命令的下达,整个长达数里的战场前沿阵地瞬间沸腾起来。
四百门臼炮齐声怒吼,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通!通!通!”
一声声清脆的炮筒声响彻云霄,仿佛是大地在愤怒地咆哮。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炮弹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敌人的队列砸去。
“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颗颗炮弹在冲锋的敌军队列中轰然炸裂开来,掀起滚滚浓烟和熊熊火光。
刹那间,无数的敌兵被卷入这场可怕的爆炸之中,他们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四处飞溅,惨不忍睹。
在密集的炮弹轰炸下,河岸战场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和凄厉的惨叫声,原本气势汹汹的敌军冲锋队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汉军正黄旗旗都统吴景道,率领的一万人马,首当其冲,在遭受了一千多发炮弹覆盖轰炸下,足足有三四千人马倒在了战场上。
吴景道在军中指挥兵马后撤时,不慎被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响,连人带马背掀飞的他,当场惨死。
与他一道,率军攻击李之芳,关武阵地的镶白旗都统左光先,因为不是在正面战场,炮击之下,虽然受到李之芳率领的右营和关武前营反击。
但因为他及时收拢队形,退了回去,从而逃过一劫。
相比较神武军阵前的战斗,神机军阵前的战斗,战果明显不如意。
刘芳名和李国翰这两个叛将,明显要谨慎的多。
在冲锋之时,二人各自坐镇在中军,在发现明军展开炮击之时,二人当机立断,下令部队快速散开后撤。
从而只损失了一千多人,便安然退回了河岸。
连续两次进攻失利,折损了两万人,这让吴三桂这个临阵指挥的大将,深刻的认识到明军的强大。
“各军暂停进攻,收拢队形。”
吴三桂看着退下来的队伍,下达命令之后,随即策马赶回了后方的县城。
而神机军,神武军阵地前,眼看清军退到黄浒河南岸三里外。
张名振和罗平安二位总兵,这才下令,各营出击,打扫北岸战场痕迹。
两场战斗下来,打扫完战场两军人马,把统计战果送到了韩烈手中。
身处战场后方的韩烈,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通过地形和手中的千里镜,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战场的情况。
“野蛮的蛮力,在枪炮面前,终究只会不堪一击。”
通过眼前这场战斗,韩烈对前来汇报的罗平安和张名振说道。
“以后各营要加强火器的运用,枪炮的配合,无论是坚固的城池,还是凶残的八旗骑兵,终究只能沦为灰烬。”
“大将军高见。”罗平安一脸笑容的拍着马屁。
张名振则是表情严肃的点头。
前后清军两次进攻,出动了六万人马,但在明军的火器反击下,被射杀了四千六百余人,一万多人受伤,倒在战场之上。
这些伤兵最后甚至都没来得及撤回去。
当然还有几千轻伤员,顺利逃了回去。
眼下这万余伤员,尽数成为了明军的俘虏。
“把那些伤员之中的重伤员,以及顽固的建奴伤员,尽数拉到战场前,全部枪毙了。”
“那些主动归降的伤员,予以救治,安顿在后方。”
“我让建奴亲眼目睹,自己的袍泽,惨死在他们面前。”
韩烈看罢战报,没有丝毫手软的下达了处理俘虏命令。
“末将遵命。”张名振和罗平安拱手而退。
黄昏时分,经过一个时辰的处理,被俘的一万一千伤员,有五千二百多人被扒光了衣服,像死狗一般拖到了阵地前。
“开枪,全部击毙。”
随着一声令下,神机军前营参将姚成,大手一会。
“砰砰砰……”
枪声响起,那些被拖上战场的俘虏,无不是哀嚎,叫骂着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