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两天三夜的暴雪，这样的极端天气，也是鲜少见的。
在韩烈的记忆之中，这样的大雪天气，自己的记忆里是没有过。
虽然有了充足的准备，韩烈的十几万大军，也只能躲在壕沟之内，生火取暖。
至于营帐，在这样的大雪下，根本不可能扛得住。
相比起韩烈事先，有了万全的准备，城头上的守军，尤其是汉军人马。
绝大部分将士，身上都没有棉衣，在这样的风雪天气下，还要在城头上守卫，更是加剧了他们负担。
还有那些被押上城头的百姓，仅仅一个晚上，足有两千多人被活活冻死。
另外还有一百多名士兵冻死，上千士卒冻僵了过去。
极端的严寒天气，加上韩烈每日派人的喊话攻心战。
经过几天的发酵，终于引起了质变。
事情的起因，是参将王进朝，因为体恤帐下士卒，要求夜里把自己的士卒换下来休息。
结果这事遭到马宁的反对。
马宁是主将，因为投降获得多铎的欣赏，赏了一个汉军正白旗都统，兼山东总兵原职。
对于王进朝的要求，马宁当即反驳道：“王参将，你的手下是你的兄弟，难道我本将军的手下，就不是我的兄弟？”
“我们有言在先，说好的你们人守一夜，我们守一夜，规定就是规定，谁也不能更改。”
二人的争执原因，还是夜里风雪交加，王进朝手下的三千人马，是原大明大同总兵姜瓖帐下的游击营。
李自成逃离京师后，当初投降李自成的姜瓖，转而又投降了满清。
虽然满清朝廷对于投降的姜瓖，表面客客气气，实际对于这样反复投降之人，多少有些膈应。
但人家主动投降，为了笼络天下人心，满清朝廷也只能赏赐了一番，让他继续留任大同提督总兵官。
但这次南征时，却抽调了他手下两营人马，加入到了多铎军中。
其中王进朝率领的这营人马，就是这样编入到了多铎军中，分配在尼堪帐下效力。
但因为他们南下之时，走的很匆忙，三千人马穿的都是秋装，士兵身上没有一件棉衣更别提棉裤什么的。
甚至很多士卒脚上，穿的都是草靴。
虽说马宁帐下的人马，也好不了多少，但好歹很多士卒是济南本地人。
下雪之后，很多士卒家人都送来了衣物，多少能够抵御一些严寒。
这也是王进朝要求换防的原因，前天夜里值守，他手下士卒，就冻死了十几个，几百人冻得手脚生疮，至今都下不了地。
面对马宁的强势，王进朝忿忿不平，随即去找了监军的纳喇瓦，结果收了马宁好处的纳喇瓦，坐在火炉烘烤的营房内，喝着滚烫的热茶，啃着烤的焦香的羊腿。
不以为意的看着王进朝说道：“一些丘八，死了就死了，王参将难道要违抗军令？”
“违抗军令卑职不敢，但那些弟兄，都是咱从山西带来的弟兄，他们要是战死沙场，那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可要是冻死在城头，这算哪门子回事？”
王进朝气愤的反问道。
“哼，王参将有本事，那就去抢，休要在这里聒噪，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纳喇瓦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呵斥了他一番。
愤怒不已的王进朝，只得憋屈的返回了自己的营房。
见到义父一脸不高兴，王辅臣连忙递上热茶关切的问道。
“义父，马将军不同意换防吗？”
“别提了，马宁这个狗日的，买通了纳喇瓦，我去求情，还被他羞辱了一顿。”
王进朝喝了口茶，一屁股坐到在暖席上，表情充满不甘。
“义父，这大雪可是更大了，今晚要是值守城头，弟兄们就算不被冻死，也会对您心生怨言。”
“孩儿今天在营地内走了一圈，听到不少弟兄在抱怨，说我们堂堂汉家儿郎，却给建奴鞑子做狗，真是憋屈呢。”
王辅臣低声在王进朝耳边说了句。
“你这是何意？”王进朝神情一变，警惕看了眼营房左右，见没有旁人在，这才松了口气。
“义父，军中弟兄心向大明，大家都希望能够回归朝廷。”
“这不单单是我们帐下的兄弟，马宁帐下的人马，最近也是怨言四起，似乎有人在鼓动反抗。”
“眼下这种极端天气影响下，用不了几天，必然会哗变，我们何不早做打算？”
王辅臣时年不过二十三岁，他本姓李，年少父母双亡，曾跟随姐夫参加过农民军。
但少年时代的王辅臣，因为缺乏管教，染上赌博陋习，曾经一个晚上，输掉六百两银子。
被他姐夫的家底都掏空了，这让他姐夫十分生气，认为这小子是个祸害，随决定杀了他。
结果他姐夫阴谋杀他时，反被他给杀了。
反杀了他的姐夫，经历了这事的王辅臣，心中有愧，便投奔到了山西参加了边军。
因为他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白皙，加上力大无穷，又敢拼命，很快就被王进朝看重。
没有子嗣的王进朝，得知王辅臣是孤儿，便收养了他为义子。
这几年在王进朝的培养下，王辅臣凭借自身天生神力的优势，练就了一身马上马下功夫，还熟读了兵书。
虽然年轻，却已经展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和不凡的能力。
为此，王进朝对于这个义子，也是颇为器重。
“哗变你可有把握？”王进朝时年已经五十岁，世袭军户出身的他，几乎一生都在山西，宣府，大同戍边。
要说对大明没有忠心和感情，那显然是骗人的。
可这一年之内，他跟随上司姜瓖，先投降大顺李自成，后又归降了建奴。
如此反复，他内心之中也充满矛盾和忐忑之情。
“杀了马宁，纳喇瓦，打开城门，鼓噪三军出城，迎接明军入城，我人为有八成把握。”
王辅臣这些天通过观察，发现纳喇瓦就是个酒鬼，每晚必醉，尤其是这大冷天夜里，他一定会喝得酩酊大醉。
马宁夜里有时候也会陪纳喇瓦喝酒，二人现在关系可好的不得了。
要是夜里趁他们二人喝醉，带人杀入营房宰了二人，王辅臣认为有十足把握，鼓动城南守军将士哗变，跟随自己一起归顺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