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负责断后的张勇,随着王辅臣率领的骑兵追上来。
这一对历史上的生死冤家,第一次面对面的遭遇。
作为明末清初的历史名将。
张勇和王辅臣二人,都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骁勇良将。
张勇作为河西四汉将之首。
在镇守河西走廊,平定三藩的战争之中,可谓是立下赫赫大功。
作为明军副将出身的张勇,虽然投降满清之后,曾经有几年不但没有获得重用,还被降职闲置。
可张勇却没有气馁,而是厚积薄发,靠着为满清尽忠尽责,卑躬屈膝最终成为一代名将。
以至于满清统一天下后,他成为第一个被抬入汉军旗的汉人提督大将。
并且被康熙钦封为靖逆侯;死后更是追谥为襄壮。
甚至,乾隆早年还盛赞张勇有古之名将之风。
但是,到了乾隆四十一年的时候,朝廷编撰贰臣传之时。
乾隆却是话锋一转,直接把张勇钦定为贰臣传序列。
原因很简单,张勇确实是叛将。
要知道历史上,弘光元年张勇投降满清时,他已经是左良玉帐下的副将,也就是副总兵衔的高级武将。
可投降之后的张勇,在陕甘宁总督孟乔芳帐下,大肆镇压抗清。
并且在甘肃平叛期间,杀害了大明肃王家族,还屠杀了数以万计的边民。
也就是靠着这些功绩,染红了张勇的红顶子。
其次在吴三桂反叛满清期间,身为甘肃提督的张勇,拒绝了吴三桂的招降不说。
还把当时身为陕西提督的王辅臣给卖了。
因为王辅臣当时积极响应了吴三桂的叛清义举,并派出使者邀请张勇一起叛清。
虽说吴三桂叛清算不上什么大义。
但在当时对于汉人来说,也是一次义举。
结果张勇不但没有响应,还斩杀了王辅臣的使者,向康熙表忠心。
张勇的这个举动,让他获得了康熙的信任和重用。
却把王辅臣推入了深渊。
王辅臣本就是农民义军出身,骨子里多少有些反骨。
要白了他响应吴三桂,也没有多少民族大义的成份。
不过是想要裂土封侯罢了,毕竟在协助满清平定天下期间,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直到康熙年间,他也没有封侯。
至少在王辅臣看来,他的功劳是比张勇之流是要大。
实际上王辅臣当时只是名气大,战功却是略逊张勇一筹。
故而,张勇不但官拜甘肃提督,还被加封了太子太保衔。
而他王辅臣呢,则仅仅只是陕西提督,并获得康熙赏赐的一杆先帝顺治使用过的豹尾枪。
对此王辅臣对张勇可谓是大为不满。
两人在吴三桂的问题上,更是分道扬镳。
最后的结果吴三桂造反不成,最终身死国破。
王辅臣押错了注,最后被迫再次投降朝廷,被迫自尽而亡。
张勇成为最大赢家,成为河西名将,世袭罔替的靖逆侯。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吴三桂,还是王辅臣,亦或者张勇,对于大明来说,显然都不是忠臣孝子。
吴三桂就更不用说。
王辅臣本就是叛军出身,他的反复叛降,也是时势和性格使然。
唯独张勇,作为明末大将,投降之后,成为满清刽子手也就罢了。
最后还上了贰臣传的榜单,可见就连乾隆皇帝,对于他的不忠不仁也是颇为不耻。
“贼将哪里走!”
头戴赤羽六瓣盔的王辅臣,脸上带着面罩,身上穿着护住全身的鱼鳞甲。
纵马持刀的他,在看到张勇连杀了他帐下多名士卒之时,震怒至极的他,怒吼一声挥刀便了上去。
此时的张勇年仅三十二岁。
王辅臣也只有三十岁,二人年岁相仿,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
若论骑射和马上功夫,王辅臣绝对堪称一绝,其武艺之精湛,足以碾压张勇。
不过若要论及练兵打仗,王辅臣的能力就显得相形见绌了,尤其是在政治眼界方面,他更是远远不及张勇。
此时此刻,在战场肉帛相见之下。
所拼的可不是阴谋手段这些东西,而是实打实的手上真功夫。
只见王辅臣身骑骏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手中的大刀在空中挥舞,犹如一阵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地向张勇罩去。
面对王辅臣那凌厉的刀锋,张勇心中不禁一震,但他并未因此而惊慌失措。
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大枪,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枪法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地施展了开来。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刀枪激烈缠斗在一起。
王辅臣的刀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每一刀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而张勇的枪法则是精妙绝伦,以巧破力,让人防不胜防。
王辅臣天生神力,力道惊人,他的每一刀都犹如泰山压卵,势不可挡;而张勇则是借力打力,巧妙地避开王辅臣的正面攻击,并不与他硬碰硬。
就这样,二人缠斗了十几个回合,却始终未能分出胜负。
不得不说,张勇这厮武艺确实不凡,身手堪称一流。
但是,与王辅臣相比,他多少还是有些差距。
“死!”
一声低吼的王辅臣,在与张勇的缠斗之中,很快摸清楚了对方的手段。
当张勇手中长枪再次虚晃着刺向他时,王辅臣没有躲避,而是驱马冲了上去。
凭借天生的神力,他左手成爪,一把抓住张勇的枪杆。
不等张勇反应过来,一脸狞笑的王辅臣,右手持刀朝着对方脖颈斩下。
如此短的距离之下,措手不及的张勇,根本来不及躲避,感受刀锋落下的他,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嘶!”
刀锋落下,张勇人头落地。
失去头颅的张勇,随之跌落马背死的不能再死。
“杀~啊!”
斩杀了张勇的王辅臣,莫名的有种身心畅通之感。
这种久违的兴奋之感,让他充满振奋。
纵马飞奔而起的他,怒吼着直冲城门下,拥堵在一起的敌军杀了上去。
“杀!”
八千骑兵的冲锋,形成的摧古拉朽架势,瞬间淹没了那些拥挤在城门外的敌军。
这一刻的赵良栋,王进宝,陈福几名年轻的小将,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骑兵之威。
相比起张勇的履历和身份。
与张勇同为河西四汉将的赵良栋,王进宝,陈福三人。
此刻还都是新兵蛋子。
历史上河西四汉将,还有一个名单,那就是没有陈福,而是孙思克名列其中。
因为这三人,都是孟乔芳在陕西设立督标营时,招募的青壮。
这个时候的赵良栋三人,也都是二十出头热血青年。
当让,他们也都是身怀真本事的年轻将领。
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两三年内,他们就被张勇从普通士卒,提拔成为游击将军。
“弟兄们,任珍这个狗贼,竟然弃我等与不顾,我等何不降了。”
“省的受任珍这个贼子的鸟气。”
愤慨不平的王进宝,率先扬声高呼之下。
立即得到陈福的附和:“咱们都是关中子弟,如今大明王师征伐而来。”
“我等抵抗本就有违天命,不如降了。”
时年王进宝年仅二十二岁,入伍不过两年时间。
陈福也只有二十四岁,他本是武举人出身,入孟乔芳中军仅有三年。
三人之中,赵良栋年龄最大,也才二十七岁。
因为平日里他与张勇私交甚笃,故而深受张勇信任和器重。
也是几人之中,最早升任游击将军之人。
历史上他的女儿嫁给了张勇之子,二人结成了儿女亲家。
眼看明军骑兵横冲直撞杀奔而来,进退失据的赵良栋,听到王进宝和陈福投降之声。
又发现断后的张勇,失去了踪影。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张勇这个主将,已然死在了王辅臣手中。
“罢了,我等投降。”
无奈之下的赵良栋,只得丢下手中武器,扬声高喊道。
“弟兄们,放下武器,我等投降大明。”
赵良栋以勇猛著称,在军中威望仅次于张勇。
在他的命令下,城门下的汉军营士卒,纷纷放下武器,向冲锋而来的明军高喊道。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
城头之上的副将任珍,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大变。
他下令关闭城门,原本是担心明军会趁势杀进城。
却没有想到赵良栋竟然会投降明军。
“放箭,给我放箭射死这些叛徒。”
气急败坏的任珍,随即下令城头守军,向城下的赵良栋所部士卒放箭。
如此纷乱的一幕,把王辅臣都看得愣住了。
“王将军,这帮清军是内讧了吗?”
副将明安达礼喝住战马,看着向他们投降而来的清军。
以及城头上的清军,朝自己人射箭的场景,也是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不管了,夏王向来对投降的大明汉人一向优待。”
“既然这些人愿意投降,立即把他们放过来。”
王辅臣虽然也是惊讶不已。
但对于投降的汉军营士卒,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毕竟这是韩烈一贯政策,他也不敢轻易违反。
身后原本的袍泽,向他们射箭,而原本是敌人的明军,这会却主动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让赵良栋,陈福,王进宝以及幸存的五千汉军营士卒,无不是感触良多。
“罪将赵良栋,陈福,王进宝率众向大明将军归降,还请将军收纳。”
被前队游击将军带到王辅臣面前的赵良栋几人,看着马背上的王辅臣,颇有些忐忑的行礼拜道。
“诸位起来说话吧,我家大王一向对待投降的汉人优待。”
“尔等只要诚心归降,日后前程少不了你们的。”
王辅臣满意的笑道。
今日这一战,他不但杀得过瘾,还收降了数千敌兵,这可是大功一件。
他相信凭借今日之功,拿下长安之后,他升任总兵,加授从二品四镇将军,那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韩烈没有参与战斗,留在军阵后方的他,这会却收拢了五千多溃兵。
并且从战场上救回了四千多伤员。
把将士的性命始终挂在心头的韩烈,第一时间来到临时的伤兵营,亲自慰问了受伤的士卒。
“大王,大王,我会不会死啊。”
一名年轻的伤员,身中数箭,血流不止伤口,把他全身染成了血人。
疼痛虚弱的他,在看到韩烈来到身边时,刚才在战场上还勇猛异常的青年,此刻的脸上却露出了恐惧之色的看着韩烈。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韩烈目光温和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上前握着他的手掌,关切的问道。
“大王,小的是河南府渑池人,小的叫赵甲。”
被韩烈温暖的大手握住的赵甲,脸上挤出了一抹感动的笑容说道。
这一刻的他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精神力。
说话也变得中气十足了起来。
“赵甲兄弟,你很勇敢。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升你担任队率。”
听到韩烈的鼓励,赵甲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伤兵营内走了一圈的韩烈,可不单单只是走个过场。
正是他的亲自过问,救治伤员的工作,才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鼓励和安慰下,极大的激励了伤员的求生意志。
一些伤残的士卒,原本已经放弃了。
可在韩烈的鼓励和安慰下,他们又焕发了生存的欲望。
“启禀大王,这几位将军,都是阵前归降的汉人,末将带他们前来参见大王。”
王辅臣率领的骑兵营,收降了赵良栋几人的人马后,眼看高陵城门紧闭,知道无法攻城的他。
只得收拢兵马,撤了下来。
刚才来的路上,王辅臣就叮嘱赵良栋几人。
要带他们面见当今大明夏王,内阁首辅,领侍卫亲军大臣,当朝太傅韩烈。
虽然几人都是游击将军,算得上是中级将领。
但平日里他们也就跟总兵张勇,走的比较近。
像三边总督孟乔芳,他们基本是很少见到的。
如今听到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要参见当朝最有权势,威名显赫的夏王韩烈。
他们几个这一路可都心惊肉跳,着实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夏王下令推出去斩了。
要知道就在刚才,王辅臣可是说了。
他们的主将张勇虽然被杀了。
可张勇带他们却击溃了夏王帐下亲军之一的近卫营两营人马。
统兵的参将刘治国,王之纲都死在了军阵之中。
这可是近卫营成立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赵良栋,陈福,王进宝,你们几个混账,胆子不小啊。”
“本王帐下一万先锋,就这样被你们给击溃。”
“还杀了本王帐下两员大将,杀死我军五千多人。”
“如今势穷又阵前投降,如此反复无常,留你们何用?”
在左营王德,孙平带领的侍卫亲兵护卫下,面沉如水,目光凌厉的韩烈,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人。
韩烈这会还真有些恼怒,王之纲和刘治国战死不说,还战死五千人马,伤了数千将士。
近卫营前军营和右军营,一万六千人马,如今能战之兵,仅剩六千余人。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听到韩烈要处决他们,年龄最小的王进宝,不甘心的跪地求饶道。
陈福也连声辩解道:“罪将常听闻大王仁义,不杀俘虏。”
“我等今日虽说势穷来投,但也绝不是背主之人。”
“至于大王说的击杀贵军之事,实乃迫不得已。”
“俗话说的好,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吾等岂敢不效死力乎?”
“今日大王若收留我等,吾等愿向渭水起誓。”
“今后誓死效忠大王,若有半点不忠之举,必受万箭穿心之死。”
相比起陈福和王进宝的诅咒发誓,赵良栋则是跪地一言不发。
倒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羞于如此苟且偷生。
而且他的妻儿子女都在长安,如此卑躬屈膝求生,势必连累家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
“汝为何不吱声,难道是不怕死吗?”
韩烈目光扫过赵良栋,这几人都是关西大汉,个个虎背熊腰,面容坚毅,目光炯炯,就面相上来看,倒不是奸猾之徒。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哪有不怕死的道理。”
赵良栋微微抬头,目光坚定的回道。
“只是败军之将,生死都在大王一念之间,若大王愿意给罪将一次机会。”
“吾只当誓死相报,若大王要杀,那也是罪将该死。”
赵良栋毕竟年长几岁,这一番回答倒是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自己愿意归顺效忠之意,也表明了即便被杀,他也绝无怨言的觉悟。
“起来吧,把你们身后的辫子割了。”
韩烈点点头,沉声说道。
“杀了你们,那岂不是便宜了尔等?”
“从今天起,准你们戴罪立功,以原职统领所部兵马,留在近卫营效力。”
“啊?”赵良栋几个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个屁呀,还不谢过夏王殿下。”
王辅臣在旁冷喝一声,赵良栋,王进宝和陈福三人这才兴奋的磕头连连喊道。
“谢大王不杀之恩,末将等定当誓死效忠。”
“恭维话少说,本王问尔等,高陵城内还有多少守军?”
“能不能一战而定。”
韩烈话音刚落,性格直爽的王进宝,立即就拱手回道。
“大王,高陵城内如今只有五千守军,由副将任珍,参将陈万略统军。”
“任珍这厮胆小好色,不足为虑。”
“倒是陈万略颇有武略,若他率军奋死抵抗,怕是有一场恶斗。”
王进宝的话语刚落下,赵良栋接口说道。
“大王,任珍不仅胆小好色,而且还贪生怕死。”
“若大王下令围城,许诺封赏给任珍,这厮必然会投降。”
听到赵良栋的建议,王进宝和陈福都不由面露惊异之色的看向了赵良栋。
刚才在城下,赵良栋可是对任珍恨得牙痒痒。
可这一转眼,他竟然不乘机落井下石,把任珍给弄死,反而提出劝降之计,给对方活命机会。
看到几人表情有异,韩烈随即问道:“尔等与那任珍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