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果然料敌如神,可惜汉岱这个老鞑子,不听洪大人之言啊。”
中牟城东门外,胡茂祯和李本深率领的三千兵马,见到城外万骑军的骑兵军阵时,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此刻二人率领的三千士卒,都骑着战马。
但骑着战马,可不代表就是骑兵。
这三千人是二人的私军,昨天夜里突围时,洪承畴为了拉拢二人,特意调拨了三千匹战马,让他们带出了这三千私军。
而二人帐下的三万汉军营士卒,却被永远的丢在了开封城中。
对此二人也是无可奈何。
昨夜突围若没有战马代步,他们根本走不出洪水区,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忍痛抛弃那些步卒。
“胡兄,现在怎么办?”
李本深虽然是员猛将,但此人头脑简单,无论是才智和手段,都与李成栋,胡茂祯相差甚远。
不然当年高杰战死后,众将也不会分崩离析。
根本无人听从他的号令,导致高杰帐下数万大军,各自为战的局面。
这两年来,李本深带着旧部,跟着李成栋,胡茂祯,卜从善几人投降了满清,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如今李成栋和卜从善战死鹿邑。
高进库、王之纲投降了韩烈,现在他们也是穷途末路,李本深对于前途,一时也有些茫然。
如今的他也才三十岁,未来还很长。
可现在他们投降满清之后,期望的封候拜将,建功立业都成为了泡影。
他是真不想死啊。
“别无它法,咱们都是叛将,明廷不可能招纳我们,为今之计,只有杀出去。”
胡茂祯暗叹一声,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
当年若是在淮安的时候,直接归顺朝廷,投奔韩烈,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可我们人困马乏,如何杀出去?”
李本深一脸苦涩,现在别说普通士卒,就是连他也是饥寒交迫,能够发挥的战斗力,不足往日的三成。
“立即派人回禀洪大人,就说中牟城墙内外,足有数万明军,只能走贾鲁河南岸突围。”
“我们二人在前开路,请洪大人率军速速跟上。”
胡茂祯为人深沉,善于谋身的他,预感道危险之余,当机立断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本深虽然没有他这般心计,但还是听出来了,胡茂祯这是要先跑。
现在的局面,他们只要先跑路,明军必然不会穷追他们这三千人。
毕竟后面还有几万主力呢,明军总不能为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胡大哥所言有理。”李本深往日里对李成栋,卜从善多有不满,但对于胡茂祯却是颇为尊重,常常以兄称呼他。
胡茂祯对于李本深直爽个性,倒是颇为喜欢。
加上李本深武艺高强,作战勇猛,故而二人倒是私交不错。
一切正如胡茂祯所料,当二人率领的三千人马,离开中牟城外,往贾鲁河奔逃之时。
无论是城外的万骑军右营参将王遵坦,还是贾鲁河南岸,埋伏的副将陈德,都没有对他们进行攻击。
因为这时的陈德,王遵坦都知道,这小股骑兵身后,还有近三万人的女真骑兵。
这个时候他们贸然突击,只会打草惊蛇。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的胡茂祯,李本深二人率领的人马,来到郑州境内的白沙集时,这才停下了脚步。
而这时贾鲁河南岸的旷野上,洪承畴、汉岱率领的中军主力,却被二人害惨了。
接到胡茂祯的通知,得知中牟城有数万明军的消息,洪承畴和汉岱都大吃一惊。
胡茂祯故意夸大其词汇报了假情报。
洪承畴和汉岱这时也不可能去证实,获悉中牟城内国有明军封锁拦截,二人当即率军,选择了往贾鲁河南岸突围。
准备绕过中牟城,退往郑州。
因为胡茂祯和李本深率队开路在前,洪承畴和汉岱他们,本就人困马乏,也就没有防备。
直到大队人马渡河,准备前往南岸之时。
埋伏在南岸的陈德,突然率军杀出。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清军,在冰冷的河水之中,争相践踏奔逃。
就在几万人马乱成一团之时,王遵坦率领城外的万骑军,从清军身后杀来。
在陈德,王遵坦率领的两军前后夹击下。
洪承畴、汉岱率领的两万八千人马,彻底陷入混乱。
“洪大人,镇国将军,请跟卑职杀出去。”
关键时刻,静海将军伊尔德,副都统谭布二人,率领一支巴牙喇亲卫,趁乱护卫着二人,冲过贾鲁河,一路飞奔而逃。
陷入河道之中的阿达海,却没有几人幸运,冰冷刺骨的河水,别说人了,就连战马也冷不断发出嘶鸣之声。
“冲上去,给我冲上去。”
挥舞着战刀的阿达海,不断的怒吼着,指挥左右的将士,企图冲上河岸。
奈何南岸堤坝之上,陈德率领的明军将士,手持弓弩,不断发射着箭矢。
把那些慌乱的敌骑,死死的堵在了河水之中。
也就是寒冬季节,处于枯水期,贾鲁河的水位,仅有两三尺的深度,对于马背上的士兵,造不成多少威胁。
值得一提的是,贾鲁河这个名字,听起来基本上不是本地人,都会感觉陌生。
但它实际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
那就是“鸿沟”,没错。
就是楚汉之争之中,刘邦、项羽二人划分的鸿沟河。
之所以现在叫贾鲁河,那是因为元朝时,一个贾鲁的官员,治理泛滥的河水有功,为了纪念贾鲁的功绩,这才改名为贾鲁河。
“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啊!”
从中牟赶来的王遵坦,率领的五千将士,从后方杀来,把北岸上佟养甲率领的清军后队人马,尽数赶进了冰冷河水之中。
“放箭,放箭……”
带队的万骑军各哨游击,各大队千总,人人身先士卒,拉动弓弦,一支支箭矢漫天落下,不断射在敌阵之中。
“呃~啊啊!”
“我中箭了,救我,救我啊!”
……
长长的贾鲁河之中,数万清军将士,在明军的前后夹击下,被迫拥挤在河道之中。
在箭矢的射击下,大批大批的士卒中箭落马,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发出了一声声哀嚎,之中沉没于水中。
“噗嗤!”
突然一支箭矢射来,马背上的佟养甲身体一僵,从后背破甲而入的箭矢,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疼的他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不等他做出反应,又是一支支箭矢落下。
直接把他的后背,射成了靶子。
“呃啊!”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满脸不甘栽入河水而死。
“杀,全部杀光这帮建奴!”
南岸上的陈德,手中白桦弓,不断拉响,一支支箭矢,连珠射出。
每一次弓弦响动,必有敌骑落马。
这一刻,驰骋天下,号称满万无敌的女真骑兵,彻底沦为一群羔羊。
在明军占领两岸的有利地形攻击下,这些逃了一夜,人困马乏,又冷又饿的女真骑兵,早没有了往日的凶悍。
混乱拥挤不堪的他们,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所有的人马,唯一的念头和渴望,就是冲上岸,逃离这该死的河道。
“冲啊!”
纵马飞奔的阿达海,凭借武勇,好不容易冲上河岸,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支箭矢,射中坐下战马。
本就疲惫虚弱的战马,中箭之下,直接栽倒在地。
马背上的阿达海,顿时被摔倒在地,撞得满头满脸都是泥巴,头上的盔枪帽都掉落在地上,露出大半个光秃秃光头。
“不要放跑了敌人,杀啊!”
南岸上的一队万骑军将士,在一名千总的率领下,见到这队冲上来的敌骑,直接挥舞战刀冲了上去。
双方一阵厮杀下,挥舞着马刀的阿达海,连杀数名明军士卒,夺得一匹战马的他,打马便飞奔着企图冲出去。
“贼将哪里走。”
战场之上的陈德,见到这一幕,纵马杀奔而出,手中弓弦响动,一支箭矢闪电般射出。
“噗!”
飞射而出的箭矢,从阿达海脖颈后射入,瞬间穿透了他脆弱的脖子。
马背上的阿达海做梦都没有想到,明军之中,竟有如此神射手。
意识开始模糊的他,看着脖子上箭矢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倒下了马背。
贾鲁河的拦截战,虽然没有全歼清军。
却取得了空前大捷,从开封突围的三万两千清军,仅有五千人逃脱了出去。
这其中还包括了李本深,胡茂祯二人率领的三千汉军营人马。
当在伊尔德,谭布拼死护卫下,逃回到白沙集,与胡茂祯和李本深会合。
洪承畴、汉岱等一众将士,无不是瘫倒在地。
甚至有不少将士,直接晕厥了过去。
“快,给洪大人,镇国将军换上干净衣服,灌下面汤。”
胡茂祯和李本深二人,心中很清楚,要不是他们的先突围,中军不可能败得这么惨。
为了弥补,二人在白沙集抢掠了大批衣服,粮食,并生起了篝火,为这些突围出来的将士,好生进行了一番照顾。
面对二人的尽心尽责照顾,精气神都消耗殆尽的洪承畴,汉岱因为生病。
根本无力追究二人责任,吃了一些面汤,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躺在火堆旁的洪承畴,眼神复杂的看了二人一眼。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郑州吧。”
汉岱更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风寒,陷入了昏睡之中。
相比起打了败仗的清军,贾鲁河围堵一战,大获全胜的万骑军上下,却是军心士气高昂振奋。
“哈哈哈……”
“二位将军辛苦了,这一仗打得好,打的好啊。”
城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陈德,王遵坦二将的崔定国,难掩喜色的对监军使孙枝蔚喊道。
“立即给大将军报捷,请示我军是否追击,还是返回开封。”
“下官这就去办。”孙枝蔚也是满脸笑容的应道。
这一战,歼灭两万多清军,缴获战马两万多匹,俘虏上万八旗人马,其中有一半是蒙古和汉军八旗。
而万骑军却仅仅死伤五百余人,不可谓是大捷。
开封城北,黄河堤坝。
经过一个上午的转移,城头上的四万汉军营士卒,全部转移到了堤坝上。
二十一万六千余百姓,也被分别安置到了陈留镇和朱仙镇。
午后,寒阳高照,长长的黄河提拔上,韩烈率领的亲卫营一部人马,以及神机军全军将士,加上转移的四万降兵,排列成长长的队形。
一身标志性银盔白袍的韩烈,骑在白龙驹的背上,看着眼前宽三里的决堤口子。
左右一众将领,立马围在他的身旁,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河堤决口处。
“众将士们,黄河的口子是我们炸毁的,自然也要由我们来堵上。”
马背上的韩烈,拔剑在手,指着面前的决口喊道。
“古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既然前人能做的事情,我们这些后人,同样能够做到。”
“现在全军听我命令,全军人马,分左右两队,向中牟,兰封方向,搬运石头,树木,利用粮袋,装填泥土沙石。”
“为堤坝合拢做好准备。”
“中军营的将士,随我乘坐船只,进入决口,打下木桩,用作拦截河水的基桩。”
在韩烈的指挥下,堤坝东边的亲卫营主将孙思克,率领亲卫右军营,后军营,参军营,以及三万降兵。
奔赴中牟境内,准备封堵材料。
罗平安亲率神机军,以及一万降兵,奔赴西边的兰封县而去。
韩烈亲率亲卫铁骑,以及一部分精通水性的将士,就地取材,拆解坚固的木筏,乘坐船只进入决堤口,打下减弱水势的木桩。
随着韩烈的军令下达,堤坝上十几万将士,投入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之中。
经过一个下午争分夺秒的忙碌。
长三里余,宽一里三多的决口上,在打下上万根木桩之后,虽然没有堵住洪水,却极大的缓解了流水速度。
随着入夜后,从中牟,兰封陆续赶回来的人马,利用车马,肩扛人挑方式,运回了大量的木材,石头,泥沙袋等封堵材料。
次日黎明时分,天色刚刚放亮,一夜未睡的韩烈,在此来到决口处。
看着减缓的水流,以及两岸堤坝上,堆积如山的材料,信心倍增的他,当即扬声喊道。
“传令,东西两军将士开工。”
一声令下,东西两边两万将士,把经过一夜来回,搬运的材料,奋力的填入决口之中。
而此刻,依旧还有七八万人马,来回两地搬运材料。
整整十一万将士,在韩烈的亲自指挥下。
经过一天的准备,一天的封堵,于次日凌晨时分,在黄河堤坝上,耀眼的篝火,漫天星辰见证下。
决堤了三天四夜的黄河堤口再次被封堵了起来。
虽然几天之内,决口的黄河之水,淹没了开封府治下的祥符,通许各县,下游的考城,更是彻底被淹没。
包括睢州,宁陵,睢阳等多地,都遭到洪水的侵袭。
但相比起开封一战的胜利,这一切显然都是值得的。
当堤坝合拢的那一刻,就连一直反对决堤的顾炎武,也对韩烈由衷产生了敬畏之心。
说实在顾炎武没有想到,韩烈竟然仅仅一天时间,就堵住了决口。
同样,只用一天时间,就把开封拿下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万骑军在中牟城外的贾鲁河一战,歼灭了突围出去的三万余清军。
也就是说开封一战,他们仅仅用了四天时间,不但拿下了城池,还歼灭了七万余守军。
这样的战绩,堪比一场艺术表演。
“堤坝虽然合拢,还需要进一步巩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顾监军你来办。”
北岸堤坝上,当三军将士欢呼雀跃之时,韩烈的重心,已经放眼到了全局。
“从现在起,由你兼任河南布政使,开封知府,负责进一步巩固河堤,以及洪水过后的救灾,安顿百姓事务。”
“卑职遵命!”
说实在的,这一刻的顾炎武,是真的被韩烈宽阔的心胸折服。
接连两次顶撞,反对决堤淹城的他,还以为会被韩烈事后打击报复。
结果现在战局胜利了,韩烈不但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
还直接升了他的官,把开封府这个重任,交给了他,还直接升任了他为河南布政使,这可是从二品的一省大员。
而之前顾炎武仅仅只是神机军都监军使,兼任正五品的监察御史。
这升官速度,都堪比流星了。
顾炎武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说过多的感激的话,只是深深作揖一拜而退。
“老罗,老崔,你二人率领所部人马,火速出发,从兰封渡口,横渡黄河,占领北岸的封丘,匡城。”
拿下了开封,歼灭了开封守敌,韩烈的第一步作战计划,顺利完成。
接下来就是对付黄河北岸的清军主力。
虽然现在军队连续作战,处于疲惫状态。
但韩烈却很清楚,要想阻止清军渡黄河,只有派兵抢先渡河。
“末将遵令!”罗平安,崔定国拱手答应之余。
韩烈紧接开口道:“渡河之后,老崔你屯兵匡城,摆开阵势,对外宣称十万大军渡河,把消息传播出去。”
“老罗,你率军拿下封丘之后,派一营守住渡口,然后向卫辉府进发,摆出要北进相州,大名府的架势。”
“同时,对外大肆宣传,我军攻陷开封,歼敌十万。”
“明白,末将等告退!”
罗平安,崔定国心领神会拱手而退。
“王德,传令睢州留守的参军府,以及亲卫监军司的人,速速赶来开封。”
“孙平,传令柏永馥,率领亲卫中军营,左军营,前军营,向中牟进军,对郑州方向展开追击。”
“扩大开封之战的战果,收复许昌,汝州,乃至洛阳各府州。”
“我会让后军营炮兵各队,赶往中牟增援他们。”
一脸淡定的韩烈,伏案把两封军令,交到了二人手中。
“末将遵命。”
“朴兄,现在交给你一个重任。”
简陋的黄河堤坝临时大帐内,韩烈在接二连三下达完军令之后,把目光投向了杨朴身上。
“大将军尽管吩咐。”
虽然只剩下一条右臂,但杨朴的精神头,却不输于任何正常人。
“这次开封一战,我们收降了数万降兵,加上中牟一战的俘虏,足有四万六千人。”
“这些人杀了可惜,放了只会助涨敌人实力。”
“所以我准备收编这支人马。”
“而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来办,这支人马的军号,就叫近卫营。”
“由你来担任近卫营总兵,我让张学圣,王之纲担任你的左右副将。”
“同时,开封归顺的刘治国,陈杰二将,也由你调度。”
“另外,我会调令大将军参军府的兵曹主事徐作霖,户曹从事吴伯裔,出任近卫营左右监军使,协助你整编好这支军队。”
面对韩烈殷切的目光,杨朴目光坚定,一脸郑重的拜道。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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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