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清军的进攻,韩烈之所以没有下令各军出击。
自然是看出清军这样的进攻,明显是为了袭扰。
也就是为了试探,和打乱明军的防线。
从而为主力突围,寻找到突破口。
这样拙劣的战术,韩烈自然不会上当。
尤其是从擒获的俘虏口中,了解到清军汉军营的情况后,韩烈当即下达了招降的口号。
原本也只是打算瓦解敌人军心士气。
却不想这个计策,竟然很快就奏效了。
“大将军,这位曾泰将军,是对面汉军营参将徐信派来的,说是愿意归降。”
“只是不知道虚实,特意前来探路。”
当亲卫后军营参将余世忠,把前来投降的曾泰,带到韩烈面前,介绍了一下情况后。
韩烈主动上前拉着曾泰的手,亲切的笑道。
“曾将军,欢迎你弃暗投明啊。”
“我是当朝大将军韩烈,想必你也听过我的名声。”
“在此我当着众将士的面,向你保证,只要你们率部归降,那就是阵前起义。”
“你们的兵马,包括官职,都按照原来的待遇安排,总之一切照旧。”
“本将军可以给你写下任命文书,作为保证。”
“另外,若是你们能够说服其他将领归顺朝廷,我会给你们请功,向皇帝陛下给你们请封。”
看着一脸热情,目光真诚的韩烈,曾泰颇有些受宠若惊。
有些手足无措的连连说道:“承蒙大将军厚爱,卑职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曾将军不必客气嘛,以后就是袍泽兄弟,不谈犬马之事。”
韩烈拍了拍他的手背,风趣的话语,让左右的孙思克,余世忠等人无不是会心的笑了起来。
曾泰也是激动的一个劲的说道。
“大将军放心,卑职这就回去,禀告徐参将,把您的话一字不漏的带到。”
曾泰虽然读过几年书,但武艺却是稀疏平常。
也就是靠着大舅子徐信提携,他才做到游击将军,平日里都是协助徐信负责营中军务。
正因为读过几年书,让他的性格有些迂腐。
在他的心中,一直都认为大明才是正统。
满清就是鞑子,是异族。
对于给建奴效忠卖力,他一直都是有些抵触。
只是奈何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改变这一切。
现在见到韩烈这个当朝大将军,不但对他投敌一事既往不咎。
还对他如此赏识,这如何不让他激动万分?
此时的他都恨不得把命卖给韩烈。
别说韩烈这会让他回去招降,就是让他去刺杀徐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边北门外的徐信和妹夫曾泰,因为韩烈的招降口号,取得联系之时。
虽然其它各门的汉军营将领,并没有做出举动。
但帐下的东西二门外的汉军营士卒,却都起了小心思。
趁着夜色掩护,不少士卒丢掉武器,脱下盔甲,偷跑到了明军营地外投降。
城外明军的劝降喊声,传到城头时,范文程立马就急了。
“这是攻心之计,不能再拖了。”
“郡王殿下,立即下令突围,趁着南门外的田雄所部人马,还有些战斗力,正好可以为我们拖住一部分明军。”
瓦克达这会早就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听到范文程的提议,当即抽刀在手,扬声下令道。
“左右两翼统领,齐尔格申,伊尔都齐听令。”
“你二人率领一万铁骑开路。”
“喳!”
二人一弹衣袖,拱手应道。
“吴喇禅,阿哈尼堪你二人率领中军,随我杀出去。”
瓦克达说罢,手中马刀一挥,扬声喊道。
“打开城门,一鼓作气冲出去!”
夜幕之下,三万八旗精锐,从南门浩浩荡荡杀了出去。
这个时候,因为城外明军营地内,点燃的篝火。
把这片天地照的一片通亮,给清军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这就是所谓的凡事总有利弊。
因为明军在营地内点燃篝火,采取招降战术,在北门外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但在南门外,却给清军的突围,点亮了道路。
三万八旗精锐人马,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人马披甲的一万八旗铁骑,就像夜幕之中的猛兽般,在左右两翼统领齐尔格申,伊尔都齐的统率下。
如排山倒海般冲向了黄得功的营垒。
虽然这个时候,黄得功的大营外围,早已经修筑了一圈工事壕沟。
但因为炮弹用尽,面对万马奔腾的铁骑冲锋,依靠壕沟的防御,显然挡不住敌骑的冲锋。
可即便如此,中军副将黄飞,依旧沉着冷静的扬声吼道。
“火枪射击,准备战斗!”
“砰!砰!砰!”
工事壕沟之内的一万士卒,快速举枪射出了第一波子弹。
密集的子弹,在夜幕下,形成一道道交叉的火力网,激射在冲在最前面的敌骑身上。
“当!当!当!”
飞射的子弹,不停的射在敌骑身上。
身穿着厚厚的明光甲的敌骑,子弹射在其中,溅起一串串火星。
虽然时不时有敌骑中枪倒地,身上的衣甲,这会起到了很大的防御作用。
密集的子弹,造成的伤害,这一刻明显低于预估的伤害。
“吼!吼!吼!”
挥舞着马刀,纵马飞奔的八旗铁骑,表情狰狞,目光凶狠的跨过了这一段距离。
“冲啊!”
清军统领齐尔格申,跃马跨过战壕的刹那,手中马刀凌空劈砍而下。
壕沟之内露出头的一名明军士卒,被对方一刀砍中脖颈,斗大的头颅飞射而出,留下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壕沟之内。
“冲~啊!”
士气高昂的八旗铁骑,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和战斗力。
高速飞奔的战马,就像山崩地裂的泥石流,席卷着冲垮了黄得功的营垒。
蜂拥而入的八旗兵马,不断撕裂着明军的营垒,很快就打开了一道出口。
“不要恋战,冲啊!”
瓦克达的中军之中,范文程,杜尔祜,李率泰等一众将领,人人纵马飞奔,齐声高呼。
吴喇禅,阿哈尼堪护卫着瓦克达,跟随着冲锋的铁骑,一路高歌猛进。
在强大的八旗冲锋下,黄得功率领的山东都司营,也只能避其锋芒的向两翼散开。
“各营将士,稳住队形,尾随攻击,后退畏战者,斩!”
稍稍稳定阵型之后的黄得功,眼看清军铁骑凿穿了自己大营,再也遏制不住内心急躁的他,纵马高举战刀扬声吼道。
中军副将黄飞,左右二营参将邓林祖,杨彪也纷纷收拢队形。
“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击前进,咬住建奴后军人马。”
手持长枪的邓林祖,高举长矛的杨彪,急声高呼,率领人马快速追了上去。
而这时,陈德率领的五千铁骑,却出人预料的没有动静。
“陈总兵,清军骑兵已经杀出去了,再不下令追击,敌人就要跑了。”
帐下游击见陈德,迟迟没有下令追击,有些焦急的喊道。
“立即飞马向大将军汇报,清军主力从南门突围了。”
陈德抬手制止帐下众将的声音,沉声下令道。
“同时向东门的王遵坦总兵传达消息,让他们率军赶赴南门与我部汇合。”
“是。”帐下传令飞骑,策马飞奔而去。
“建奴现在锋芒正盛,这个追上去,敌人为了活命,定会于我们拼命。”
“而且都司营的人马,已经杀上去,先让他们消耗敌军体力,我们再追击不迟。”
陈德率领的万骑军,驻扎在大营的侧翼,一直都在养精蓄锐。
冷眼旁观的他,透过光火观察,发现清军至少有数万人马。
这个时候他率军杀上去,根本无法对清军展开围歼,反而很容易与突围的敌骑打上一场恶仗。
眼下清军既然杀出了防线,那就先让他们奔逃一阵。
等他们自认为逃出去了,憋在心口那股气势定会松懈。
加上奔逃过后,人马体力也会快速消耗,等到那个时候再展开攻击,定可事半功倍。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将,陈德这些年战斗下来,早已经成才为一个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有着战场敏锐嗅觉的他,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帐下的将士涉险。
这个黄得功因为防线崩溃,显得有些着急的他,下令追击之下。
邓林祖和杨彪二将,率领的步卒,在追出营地不久后,就遭到清军断后的前锋统领塔尔尼,参领满都率领的兵马反戈一击。
夜幕下的平原地貌上,塔尔尼,满都率领的三千轻骑,如旋风一般突然杀出。
被杀了个回马枪的二人,率领的人马,本就急匆匆追赶而来。
队形涣散,措手不及之下,被敌骑来回穿插,杀得大败而逃。
邓林祖在战阵之中,被敌将满都斩杀。
杨彪在慌乱之中,被流矢射中落马,被慌乱的兵马踩踏而死。
当黄得功和黄飞,率军赶到战场之时,建奴轻骑早已经撤离了战场。
“如此损兵折将,吾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将军乎?”
来到战场的黄得功,看到邓林祖的尸体,得知杨彪惨死的消息,以及战场上死伤的数千人马。
一时之间也不由老泪纵横。
“黄总兵,还请节哀。”黄飞上前搀扶起跪倒在地的黄得功,一脸愤慨的说道。
“为何万骑军的陈德,这个时候迟迟不动?”
“他要是及时下令出击,我军何至于败的如此惨烈啊。”
虽然因为大败而伤感,但黄得功却没有如黄飞一般失去理智。
“休要胡说八道,败了就是败了,这不是我们怨恨袍泽的理由。”
“陈总兵率领的万骑军,自有战斗任务,岂是你可以指责的?”
“传我命令,收拢兵马,救治伤员,撤回营地吧。”
黄得功这边刚下达完军令,只见夜色之下。
陈德率领的骑兵队伍,举着火把,犹如一条盘旋腾飞的火龙般,从战场的一侧快速追了出去。
紧接着王遵坦率领的万骑军一部骑兵,跟着陈德率领的队伍步伐,一路跟随了上去。
“看到没有,陈总兵率领的骑兵追上去了。”
“你给我记住了,刚才的话以后不要再乱说。”
黄得功看着飞奔过去的骑兵队伍,再次告诫了一声黄飞。
这一次损兵折将,除了敌军确实很强外,最主要还是都司营的将士,缺乏打恶仗的经历。
同时,战斗力方面,比起建奴八旗,也确实有一定的差距。
其次,刚才追击之时,又犯了进攻冒进的思想。
导致清军杀了个回马枪,被杀得毫无还收之力。
“大人说的是,卑职记住了。”黄飞虽然心中仍然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抱怨。
当黄得功率军回到营地时,韩烈率领亲卫右营,以及崔定国率领的万骑军一部分骑兵,进驻了他的营地。
“大将军,末将未能挡住敌军,还损兵折将,请大将军治罪。”
见到策马出现在面前的韩烈,黄得功连忙拱手请罪道。
“请罪之事,战后再说。”
马背上的韩烈,摆手说道:“现在你收拢救治好伤员,进驻大名城,接管城池,安抚百姓。”
“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将军处置。”
“末将遵命。”
黄得功连声应道。
而站在黄得功身旁的黄飞,看着马背上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的韩烈,自始至终连大气都不敢喘。
“崔总兵,张参将,带领你们帐下的将士,随我速速出发,前往追击建奴人马。”
吩咐完黄得功的韩烈,大手一挥,纵马飞奔而起,朝着陈德,王遵坦率领的兵马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瓦克达率领的三万八旗人马,几乎是一口气冲破了黄得功的营垒。
而付出的伤亡代价,却仅仅只有不到三千人马。
这个战果,让瓦克达都有些没有想到。
而之后塔尔尼,满都率领断后的前锋轻骑,又击溃了追击的明军。
接二连三的胜利,让瓦克达对于此次突围,充满了信心。
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的清军人马,很快就抵达卫河河畔。
经过一番奔跑,这会早已经是人困马乏。
看到前面出现河流,清军将士无不是纷纷冲到河边饮水解渴。
说起来这几天城中缺水,即便是八旗将士和战马,饮水也没有完全达到每日所需。
这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人马无不是饥渴难耐。
“郡王殿下,水来了。”在将士们冲到河边饮水之际,护军参领巴克勇,也第一时间带着戈什哈,用水袋打来了清水。
在瓦克达接过水袋之时,一旁的范文程,吴喇禅,阿哈尼堪等大将,也纷纷从亲卫戈什哈手中,接过水袋饮用了起来。
此时正值深冬时节,冰冷的河水,说实在喝起来一点都不舒服,而且还各位刺激牙齿。
但这群满清的将领们,却仿佛喝着甘霖一般,一个个表情无比的惬意。
“南明的追兵应该暂时被我们甩开了,让将士们休息一下,然后渡河出发赶往浚县。”
喝完水的瓦克达,起身走到河畔。
这里已经是清丰县境内,虽然这条河流也叫卫河,但因为地处上游。
加上又是枯水期,人马渡河倒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根据范文程和吴喇禅布置的路线,此次突围之后,一路往西。
从清丰过浚县之后,就是滑县和淇县,然后入延津绕过卫辉城,穿插到怀庆府境内。
只要抵达怀庆府,那么也就意味着成功突围。
“郡王殿下说的对,明早之前必须赶到浚县,我们要拿下浚县,收缴一批钱粮充当军需。”
范文程点头补充了一句。
安排妥当的清军人马,很快便再次踏上行程。
清军人马渡过卫河不久,陈德率领的骑兵,便赶到了清军刚才休息的河畔。
“众军士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追击。”在安排将士休息片刻后,陈德立即吩咐帐下的亲卫道。
“立即把消息传回去,清军往浚县方向去了,请大将军加派人马速速增援。”
这个时候不用陈德催促,韩烈就已经做出了部署。
不单单他亲率亲卫右营,万骑军剩余的骑兵,正急行军赶来。
杨衍率领的忠义军三个营,以及郝永忠率领的忠贞军两个营,也在快速赶路之中。
一夜的急行军,无论是敌我双方,都在跟时间赛跑。
黎明时分,瓦克达率领突围的清军,抵达浚县城外时。
前不久刚刚收复的浚县,此时城中只有几十名衙役。
县令也没有到任,衰败的城墙,显然无法抵挡清军的步伐。
“当!当!当!”
鼓楼上的铜锣被值守的衙役敲响,城中打更的打更人,敲打着号子声喊道。
“建奴鞑子来了,乡亲们赶紧逃跑啊!”
城中两万多口百姓,从睡梦中惊醒。
顿时拖家带口,惊恐的朝着城门外四处奔逃。
“杀进城去,所有活口一个不留,所有的钱粮物资全部抢光。”
北门外的瓦克达,看着晨雾之中朦胧的城池,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挥刀指向破败低矮的城门,发出了一声低吼。
“吼!吼!吼!”
队伍前头的八旗骑兵,纷纷高举着手中的马刀,发出狼嚎般的兴奋吼叫,蜂拥着冲入了城中。
随着这群穷凶极恶的建奴骑兵入城,城中哪些奔逃的百姓,无不陷入绝望之中。
这帮野蛮的建奴鞑子,挥舞着马刀,朝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肆意的砍杀着,仿若一群嗜血的饿狼般凶残。
眼前残忍的一幕,不但没有引起这帮建奴鞑子的丝毫不适。
反而激起了这帮凶残的建奴鞑子乐趣。
“哈哈哈……”
“杀,杀呀!”
纵马飞奔,屠杀着百姓的建奴鞑子们,无不是放声大笑,浑然没有半点人性可言。
“郡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立即下令生火做饭,让将士们饱餐一顿,稍作休息赶紧出发啊。”
范文程对于建奴残杀汉人,早就习以为常。
早已经入了旗籍的他,也早忘了他的祖上,曾是大明的戍边将军,也曾在辽东这边汉家故土之上,守卫边疆而流血牺牲。
“吴喇禅将军,按范大人的意思,把军令传达下去吧。”
瓦克达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面色有些疲惫的说道。
这一夜的赶路,他也早已经饥肠辘辘,困的不行。
入城的建奴人马,一阵烧杀抢掠过后,兴奋劲头也逐渐的冷切了下来。
很多将士,不等饭菜煮熟,就在百姓的家中倒头沉睡了过去。
几万人的饭菜烹煮起来,显然需要一段时间。
经过后军的伙夫们一阵忙碌过后,时间已经过去近半个时辰。
就在这帮饥肠辘辘的建奴鞑子们,准备开饭之际。
城门上负责警戒的士卒,突然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声。
“呜!呜!呜!”
随着嘹亮的号角响起,城中所有的建奴兵马,无不是紧张的起身看向了城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