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将军!”
曹友义的亲卫队率,大喝一声,健步冲了上去。
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曹友义身前。
为曹友义挡下刘良臣斩下的一刀。
冰冷的刀锋斩下,血花飞溅,衣甲破碎的同时,胸口被锋利的刀刃斩裂。
腹腔之内的肠子,伴随着血花喷涌而出。
“杀!”
刘良臣和马得功率领的亲兵,却是得势不饶人。
一拥而上的清军士卒,与曹友义左右的亲卫厮杀在成一团。
“呃~啊!”
挥舞手中战刀,砍翻一名冲上来的敌兵。
曹友义只感觉后背一痛,惨叫一声的他,眼角余光这才发现,手持长枪的马得功,一枪刺穿了自己的后腰。
破甲而入的身体,传来的剜心之痛。
随着马得功奋力抽出长枪,也彻底把曹友义的生命给带走。
“首辅大人,末将、末将……不能尽……忠……”
瘫倒在地的曹友义,眼神之中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口吐鲜血不止的他。
看着城头方向,嘴角轻喃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彻底闭上了双目。
作为一个征战沙场二十多年的战将。
曹友义前半生功名不显,战绩平平。
直到在凤阳战斗之中,战败归降韩烈之后。
受到韩烈的赏识,而被任命为忠义军中军营参将,直到升任副将,加授总兵,到正二品征东将军衔。
时年还不到五十岁的他,对于战死沙场。
虽然对于韩烈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但曹友义直到倒下的那一刻,所想的依旧是不能再尽忠守则了。
曹友义虽然死在了马得功的长枪下,但清军的进攻,却依旧没能被挽救。
因为这个时候,不但杨衍冲上了战场,西门外的忠义军左右二营参将齐翼龙,杨威率领的人马,也切入了战场。
而且韩烈也亲临战场。
战场上的三军将士,见到大纛帅旗的那一刻,无不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杀~杀啊!”
一声声怒吼响彻云霄,挥舞刀枪剑盾的明军士卒,个个如狼似虎,凶猛异常。
……
“根特,马科、唐通、白广恩听令,率领中军所有人马冲上去。”
“胜败在此一举,后退一步者斩!”
清军军阵后方的多铎,在看到明军全军压了上来时,当即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众将士听令,随我进攻!”
宣府都统根特,汉军总兵马科众将,纷纷跃马而出,率众冲上了战场。
“亲王殿下,末将请战。”
眼看众将都杀了出去。
谭泰和穆尔祜也恭声请缨道。
多铎环顾左右,身边只有两个牛录骑兵。
分别由护军参领额尔德和车尔布率领护卫自己身边。
谭泰和穆尔祜并不是统兵大将,而是军中的内大臣。
也就是文官,负责政务后勤等事务。
二人带着一队一百多人的文官队伍。
虽说谭泰和穆尔祜现在是文官职务,但二人也不是软柿子。
弓马娴熟这是女真鞑子,从小就要学习的生活本领。
“你们就不要添乱了,保护自己就行。”
多铎摆了摆手,拒绝了谭泰和穆尔祜的请求。
“王爷,两翼方向,出现了大量的明军骑兵。”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德率领的万骑军,从东南二门外,向清军两翼发动了突袭。
“该死,昌平城中,到底有多少明军?”
马背上的多铎,举目四望之下,脸色瞬间变色。
目前他所掌握到的消息,明军在昌平城中,最多只有四五万人。
可现在的真实情况,却是明军的兵马,远远超出五万之数。
尤其是两翼出现的骑兵,这规模和装备,远胜他摆在两翼的骑兵队伍。
此刻,左翼战场上清军前锋统领冷格里。
与右翼战场上的另一名前锋统领博尔辉。
二人各率的一万骑兵,经历了河北,山西的多次溃败。
战斗力早已经大不如前。
无论是人员装备,还是马匹装备,也是参差不齐。
反观万骑军则完全不同。
全员装备精良,布甲、铁甲武装到了牙齿。
其中一部分士卒手中,都配备了连发弩箭。
手中的刀枪,都是油光锃亮,坚韧锋利。
这样的精铁武器,能够轻易撕开敌人衣甲。
也能震荡砍断敌军的兵器。
最重要的一点是,清军的两万骑兵,战马早已经严重不足。
说是两万骑兵,其中有五千士卒,甚至都没有战马。
还有一万士卒,都是单骑。
只有中军的五千骑兵,配备了双马。
而现实是精锐的骑兵,一人双马才是标配。
远征的蒙古的骑兵,更是一人三马。
当陈德、翁之琪、伊尔都齐率领万骑军中军,与王遵坦率领的右营一万三千骑兵。
从东门杀出城门,对清军右翼战场上的博尔辉所部骑兵发起冲锋时。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博尔辉,也被明军前锋的重甲骑兵给震慑的不轻。
如惊涛骇浪般的重甲骑兵,那可是全员披甲不说。
他们身上的重甲,寻常的弓弩都无法破甲。
刀枪砍在身上,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重甲骑兵的冲击力,却足以截断激流,把挡在面前的生物,撞得粉碎。
“队形散开,两翼穿插,随我杀啊!”
博尔辉在短暂的惊愣下,抽刀在手,跃马怒吼一声,率领帐下的骑兵,左右开始散开。
两翼骑兵战斗打响的之际,亲临战场的韩烈,已经杀进了战场。
在孙思克,王德,孙平三人各率的百人队铁甲侍卫护卫下。
手持虎头湛金枪的韩烈,骑着白龙驹战马,就像一把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剑。
“将士们散开,本将军来取尔等狗命!”
与韩烈率先遇上的是董山和马得功,以及受伤的刘良臣。
此前三人围杀了曹友义,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庆幸。
就被曹友义的亲兵死死缠住。
紧接着杨衍亲率各营人马杀入战场。
以至于三人率领的亲兵,陷入苦战始终不得脱。
冲入战圈的韩烈,手中长枪疾刺而出。
看着胸口穿透而入的枪刃,刘良臣惨叫一声,被韩烈挑飞马背而死
因为韩烈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量太过惊人。
以至于敌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是韩烈,他是韩烈!”
马得功是明军降将,曾是黄得功手下参将。
他虽然没有面对面见过韩烈。
但远远的还是看过韩烈一面。
尤其是韩烈这一身银甲白袍的装扮,更是让他历历在目,印象深刻。
马得功在喊叫下,本能的掉头就想跑。
而不是想要冲上来。
因为他知道,在韩烈面前,他这身武艺,只有送菜的份。
“那里走!”
韩烈跃马而起,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长虹。
“嘭!”
长枪贯体而出,马背上的马得功,仰天一声惨叫,直接被韩烈一枪毙命。
另一边的董山,倒是不认识韩烈。
但马得功的喊叫下,却让他振奋不已的冲了上来。
只是,下一刻他就呆愣当场。
直到韩烈手中的长枪,在他眼中无限放大的刺向胸口而来时,他才惊觉过来。
但这个时候,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噗!”
长枪从他咽喉划过,锋利的枪刃,如寒冰一般冰冷彻骨。
飞射而出的董山头颅,面目表情在这一刻,依旧栩栩如生。
直到人头落地,马背上的无头尸体,才栽落马背。
“挡我者死!”
韩烈出手之快,枪法之精妙狠辣。
眨眼功夫,连杀三员敌将,这样的战斗力,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这一切还没完。
纵马飞奔的韩烈,手中长枪犹如蛟龙出海,上下翻飞,所过之处,无论是敌将还是敌兵,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转瞬之间,韩烈聚集的前锋人马,势如破竹的击溃了正面之敌。
百步距离,即便是人头攒动的战场上。
尼堪和韩烈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二人算得上是老对手。
从山东到河南,再到河北,两人交手多次。
但如此近距离遭遇,却还是第一次。
头戴盔枪帽,身穿镶红旗布甲的尼堪,一身衣甲就像明灯一般。
犹如韩烈身上那一身银甲白袍。
“吾乃韩烈,贼将可识得吾否!”
大喝一声的韩烈,跃马持枪,直冲尼堪杀了过去。
“保护贝勒爷!”
喀喀木听到韩烈之名,早就知道此人武艺惊人的他,立马冲了上来。
身为护军参领,保护主子是喀喀木的责任。
刚才他与另一名参领巴山,围杀了忠义军前军营参将何其旻。
但何其旻临死前的反扑,射杀了巴山。
这让喀喀木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此刻,面对韩烈杀来,他依旧奋勇的冲了上来。
“死!”
冷哼一声的韩烈,手中长枪横扫而出。
冲上来的喀喀木,以及左右多名士卒,在韩烈如秋风扫落叶的枪风下,无不是倒飞而出。
半空之中的喀喀木,更是衣甲破碎,胸口留下的那道伤口处,鲜血飞溅四起。
力能扛鼎的韩烈,说有霸王之勇也一点都不过份。
多年的沙场征战,长枪在手的他,不敢说一人独战千军万马。
但冲锋陷阵,斩将搴旗之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杀!”
丈八长度的虎头湛金枪,寒光四射,在韩烈手中,形成一道道枪影,所到之处,无不是人仰马翻,伏尸遍地。
一声长啸,韩烈驾驭着白龙驹战马,犹如穿花引蝶般,逼近了尼堪。
四目相对之下,韩烈的眼神之中,犹如曜日一般神光四射。
而尼堪的眼神之中,则透着震惊与复杂的神情。
韩烈这样英勇无敌的人物,让他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授死吧!”
低吼一声的韩烈,手中的长枪,在战马的飞奔下,形成一道巨大的冲击力量,狠狠地刺向了尼堪。
避无可避的尼堪,咬紧牙关,双手紧握着战刀,厉声吼道。
“杀!”
“锵!”
战刀砍在枪杆上,响起一道镔铁交鸣声。
但却没能挡住韩烈凌厉的枪刃。
去势不减的长枪,从尼堪脖颈处穿透而过。
长枪穿透,殷红的鲜血喷涌。
如遭雷击的尼堪,没有过多的痛苦,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生命就彻底终结。
错马而过的韩烈,甚至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手中的长枪重重横扫在那迎风招展的清军帅旗上。
随着帅旗被砍断,韩烈也随之发出一声长啸。
“明军威武!”
一扯马缰,人立而起的战马,仰天发出一声嘶鸣。
马背上的韩烈,高举着滴血的长枪,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战神附体般的伟岸身姿。
犹如一座雄伟的山脉,让人生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孙思克,王德、孙平率领的侍卫队士卒。
以及身后的杨衍,率领的忠义军将士,看到前方清军的帅旗倒下,无不是士气大震。
“杀!杀!杀!”
战场上四五万明军将士,齐声高喊,犹如打了鸡血似般,杀向了面前的建奴鞑子。
侍卫军中军营的人马,在韩烈的带领下,人人奋不顾身,争先恐后般的发起了冲锋。
这会宣府都统根特,率领的人马,甚至都没能冲到第一线。
就被溃逃的前线兵马给冲的阵脚大乱。
马科、白广恩、唐通这帮老兵油子,趁势直接脚底抹油的往后方奔逃而起。
“败了,败了……”
“快逃啊!”
汉军营的老兵油子,尖叫高喊着四散而逃。
“王爷,前军败了,赶紧后撤吧!”
谭泰,穆尔祜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劝说多铎下令撤退。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可看到前军兵败如山倒的惨景,多铎还是痛心疾首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撤,立即往延庆方向撤退!”
头也不回的多铎,一扯马缰,调转马头飞奔而起。
“撤!立即撤退!”
谭泰和穆尔祜二人,大喊着派传令骑兵,把多铎的军令传达了出去。
两翼的清军骑兵统领冷格里,博尔辉接到军令时。
无不是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命令,各自率领中军精锐,快速撤出战场。
留下军中副将,指挥阵前士卒断后,抵抗着明军进攻。
昌平城外,两军十几万人马往来冲杀。
方圆二三十里范围的战场上,即便发现清军后撤,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追击。
多铎在左右护军参领额尔德,车尔布的护卫下。
加上谭泰、穆尔祜等文官队伍。
以及快速从两翼战场上,撤下来的博尔辉和与冷格里。
率领的的五六千骑兵,刚刚撤出战场十余里。
就被迎面出现的王辅臣,率领的五千侍卫军骑兵营给拦住了去路。
“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看到前方道路上,军阵严密的明军骑兵,多铎也是怅然发出一声感叹。
“亲王殿下先走,卑职率队拦住敌将。”
帐下甲喇额真达拉穆,参领索洪等多名将领,纷纷双手抱着武器喊道。
“诸位将军真乃忠臣也,还请多保重!”
到了这个份上,多铎也没有客气,而是欣然同意了几人的请战。
在达拉穆,索洪率队冲上去之际。
多铎在谭泰,博尔辉一众大将的簇拥下,打马从道路边上的树林一路狂奔而走。
王辅臣虽然英勇,但他手中毕竟只有五千骑兵。
不可能封锁正片区域。
面对杀上来的敌军将士,他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拖延他步伐之人。
阵前的他表现的十分冷静,手中大刀一挥:“全军出击,一个不留,杀!”
达拉穆,索洪这些人,虽然在清军之中,有勇将名号。
但对上王辅臣这样的猛将,这些人显然是不够看。
一个照面下来,身先士卒的王辅臣,已经杀穿敌阵。
索洪被他一刀斩杀,其余多名佐领级别的敌将,也无一幸免。
只有达拉穆侥幸活命。
不过,此人倒也没有奔逃。
从请缨出战开始,他就把生死看淡。
“大清的勇士们,随我杀啊!”
达拉穆满清镶黄旗都统,额驸达尔汉的弟弟。
而且他们兄弟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老奴努尔哈赤的外甥。
这样的人对于朝廷的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
这也是他宁死不惧,拼死留下断后,为多铎争取逃跑时间的原因。
“找死!”
王辅臣见到这帮建奴鞑子,拼死而战,也要咬住自己。
大怒之下的他,怒吼一声,纵马持刀直取对方。
“锵!锵!锵!”
双方交战数合,王辅臣一刀横斩。
锋利的刀锋,在全力灌注下,生生把达拉穆给拦腰斩杀当场。
“杀!一个不留!”
一招得手的王辅臣,怒吼一声,环顾战场上残余之敌,毫不留情的下达了格杀命令。
一千多个建奴鞑子,很快就被屠杀殆尽。
王辅臣并没片刻停歇,率众追奔多铎逃离的方向而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多铎就在军中。
但从留下来断后的清军态势上,他可以断定这支突围的清军之中,必然有清军的统帅人物。
王辅臣率领骑兵营的将士,一路追奔下。
在延庆与昌平交界处,虽然追上了多铎的人马。
但这个时候,却发生了突发情况。
因为鳌拜,索尼率领的三万马步人马,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一侧。
若不是王辅臣率领的人马,在翻越一座山岗时,通过千里镜率先发现了这股敌军。
后果无疑是不堪设想。
“立即后退,回昌平与首辅大人会合。”
发现敌人援军抵达,王辅臣没有再逞勇。
而是果断的下达了撤退命令。
王辅臣虽然勇猛,但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头脑的莽夫。
面对数万人马的清军,仅凭几千骑兵,他要是还下令冲锋,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卑职能参见豫亲王殿下。”
在王辅臣率军撤退时,鳌拜,索尼率领帐下人马,已经班布尔善,遏必隆,苏克萨哈,以及一众王公大臣子弟。
来到了多铎面前。
“快快请起,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劫后余生的多铎,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山脉。
那个方向正是王辅臣撤离的地方。
鳌拜和索尼带领的人马,虽然挽救了多铎的性命。
但这个时候的多铎,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昌平城下一战,尼堪贝勒战死沙场,数万大军覆灭。
这不单单是一场惨败,更是意味着燕京彻底失守。
他们父子兄弟,几代人的努力。
好不容易入关,眼看就要入主中原,却功败垂成。
想到今日撤退回辽东之中,今生怕是再也难以问鼎中原。
一脸落寞的多铎,再也忍不住的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