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午宴，足足准备了九十六桌，南都城中的勋贵，文武百官悉数到场。
算得上是一场盛宴。
整个文华殿大殿，以及殿外的广场之上，都摆满了八仙桌，一桌八个人。
宫中的太监，宫女悉数到场招待。
整个大殿可谓是冠盖云集，身穿着红蓝青绿官袍的官吏，一眼就能看出各自的身份。
像韩烈这样身穿蟒服的官吏，也不在少数。
如太师刘文炳，太保巩永固，以及内阁首辅倪元璐，次辅史可法等人，都被赐予了蟒服玉带。
其次还有身穿麒麟服，飞鱼服的官员，这些朝廷赐服，一般都是这样盛大节日，官吏们才会穿戴整齐。
宴会开始前，韩烈通过东厂提督张国元，提出了觐见太后的消息。
接到张国元的汇报，张嫣想了想，吩咐张国元把韩烈招到了谨身殿觐见。
虽然张嫣猜测到韩烈觐见，应该是有事要说，但她还是把长平公主朱媺娖叫来了。
毕竟身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太后，若是单独会见外臣，难免传来非议。
这一点张嫣向来谨慎。
说起来长平公主朱媺娖，与韩烈也算得上爱恨纠缠了。
二人早在崇祯十五年就订下婚事，可兜兜转转下来，如今数年过去，二人的婚事却一再告吹。
如今的朱媺娖早已经成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在大明十八岁的公主，还没有出嫁，也算得上年长了。
“长平，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
在韩烈还未到达谨身殿前，张嫣拉着朱媺娖的手，一脸关切的问道。
“你与大将军的婚事，还要不要举行？”
“哀家也不逼你，你要愿意，哀家替你做主，让大将军迎娶你过门，你要不愿意，哀家可以为你另选驸马。”
长平公主朱媺娖说起来也是苦命之人，虽然贵为公主。
但历史之上的她，先是被崇祯砍断手臂，苟延喘喘，后来下嫁给了一个叫周显的公子，但在明亡之后，最终因国仇家恨，遗憾而早逝。
端坐在张嫣身旁的朱媺娖，一身白衣长裙，脸色清冷，目光平静，看不出半点感情波动。
短短三年时间，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朱媺娖，心智早已经大变。
此时的她心中早没有了所谓的情爱，她现在一心所思所想，都是保住弟弟的皇位。
前几年她确实对韩烈有些爱慕之情，但随着太子朱慈烺病逝，国丈周奎一家在韩烈的打压下，衰败覆灭收场。
她对于韩烈只有恨，早没有了半点情意。
尤其是今年以来，陪伴在皇帝朱慈炤身边的她，潜移默化之下，对于韩烈的恨意，也在与日俱增。
在她看来她们姐弟，如今窘迫处境，都是韩烈造成的。
他的大弟太子朱慈烺，继位之后因为韩烈，而英年早逝。
他的三弟定王朱慈炯，因为韩烈的干预，如今被废爵位，幽禁在杭州，致使姐弟难以相见。
四弟永王，也就是如今的永历皇帝朱慈炤，犹如提线木偶，大权旁落。
“多谢太后的关怀，儿臣如今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女，哪有资格谈婚论嫁。”
“余生惟愿家国安康，小弟能够延续国祚，臣女哪怕是青灯古佛，也是甘之如饴。”
在说这番话时，朱媺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之中却露出一股决绝之色。
藏在袖子之中的手掌，更是握紧了其中的匕首。
“傻妮子，家国之事，又岂是你我女流能够左右的呢？”看到朱媺娖这冷冰冰的模样，张嫣不由叹了口气。
长平公主朱媺娖是她看着长大的，看到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太后娘娘，您不必劝我，臣女之心在父皇驾崩之日，便已经死去，篝火今日，不过是对于父皇留下的基业，还心存着一丝期待。”
“时至今日，陛下大权旁落，内有奸臣当道，外有鞑虏寇边，恨不是男儿身，无力杀贼，又有何面目去见父皇呢？”
朱媺娖面无表情，眼眸之中透露着深深的哀伤之色。
“长平，莫要钻牛角尖，这一切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只需要好好活下去就行。”
张嫣柳眉紧皱，神色凝重的看着朱媺娖，语气郑重的看着她告诫道。
“大将军为国征战，屡立战功，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有擅权之举，但当今天下，内忧外患，陛下年幼。”
“朝中若没有大将军坐镇，早已经乱象四起，你不要被外人言语诱导。”
“哀家可以作保，大将军现在绝无篡逆之心，即便有那一天，以大将军的心性，也绝不会赶尽杀绝，你千万不要自绝生路。”
昨天皇帝朱慈炤就当众说韩烈是逆臣，今天朱媺娖又说韩烈是奸臣。
这让张嫣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韩烈现在执掌军权，但并没有把持朝政，这一切足以说明，如今的韩烈绝没有篡逆之心。
但要是皇帝一心认定韩烈要叛逆，那将会形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这样的结果张嫣是不想看到的，她之所以一力促使长平公主和韩烈婚事，就是希望两家联姻，形成同盟关系。
如此，真要走到改朝换代的地步，朱家子孙也不会被清算，顶多就是退位禅让，朱家香火也可以保留下来。
可一旦皇家与韩烈的矛盾，形成水火不容的态势，那最终的后果，必然是有一方要你死我活。
“启禀太后，大将军求见。”
张嫣与朱媺娖的争论，还没有争得一个结果，韩烈这个当事人，却已经提前到了。
“宣！”
张嫣见此只得暂停这个话题，扬声吩咐了一声的她，看向朱媺娖严厉的说道。
“长平，不管你怎么想的，哀家的懿旨你必须听，待会大将军进来，你给大将军烹茶，哀家会下旨，让他遵照先帝旨意，迎娶你为平妻。”
“赐予你公主府，你们立即完婚，然后搬去公主府住，这后宫之中不是一个成年公主长住之地。”
“太后娘娘您这是要逼死臣女吗？”
朱媺娖脸色微变，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怨恨之色。
这一刻在她的眼中，太后张嫣已然不在是她心目之中，可亲可敬的大伯母了。
随着殿门推开，身穿蟒服玉带的韩烈，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公主殿下。”
见到上首的太后张嫣，以及站在太后身旁的长平公主朱媺娖，韩烈低眉顺眼的躬身作揖拜道。
这一刻的韩烈表现颇为恭敬，像极了一个忠心的臣子。
“大将军免礼。”张嫣微微一笑，柔声道：“长平，给大将军上茶。”
“臣不敢。”韩烈神情一动，连忙再次躬身拜道。
而这时朱媺娖却双手端着茶杯，柔柔弱弱的走了上来。
相比起几年前的朱媺娖，现今的她虽然清瘦了不少，但身材却高挑匀称了起来，虽然身穿淡雅的白衣长裙，可却也是亭亭玉立，倒是温婉娇媚。
“谢公主。”韩烈双手接过茶杯，低头道谢之际，眼角余光却捕捉到朱媺娖，从衣袖之中抽出的匕首。
这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不等他反应过来，朱媺娖手中的匕首，竟然直接朝着的心脏部位刺了过来。
很显然朱媺娖这是要他的命啊。
一旦刺中心脏，就是大罗神仙也得当场噶了。
说时迟那时快，身手敏捷的韩烈，身体快速后仰，一个侧身闪避之际，双手一个形成双爪，快速扣住对方手臂。
猛力拉扯之下，顺势一个侧推，把朱媺娖重重推飞了出去。
“嘭！”摔倒在地的朱媺娖，闷哼一声，挣扎想要爬起来时，却被冲了上来的韩烈，一把躲掉手中匕首，一把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公主这是意欲何为？”韩烈冷哼一声，虽然是在询问朱媺娖，目光却看向了上首惊起的太后张嫣。
“汝为奸贼，本宫为国除贼而已。”被韩烈掐住脖子的朱媺娖，却是丝毫不惧的冷冷看着韩烈。
在挥出匕首，刺向韩烈之时，她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既然公主认定我为国贼，那我要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公主欲加之罪？”
冷冷一笑的韩烈，一把抓住朱媺娖的衣领，双手奋力一扯，穿在朱媺娖身上的白衣长裙，瞬间被韩烈撕了个粉碎。
“你、你要干什么？”
身上仅剩下亵衣的朱媺娖，感受到一丝凉意之下，眼神之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大将军，还请饶恕公主。”张嫣看到韩烈一把坐在在了朱媺娖身上，也是大惊失色的喊道。
“都给我闭嘴，你要是再多嘴，我一个国贼，可难保不会对太后做出猥亵之事。”
韩烈目光冰冷的瞪了眼张嫣，伸手把朱媺娖身上仅剩的遮挡衣服撕了个粉碎。
被韩烈夹在身体的朱媺娖，却是丝毫动弹不得，但惊怒不已的她，却是毫不客气的骂道。
“畜生，你个畜生，放开我，放开我。”
原本韩烈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朱媺娖，可听到朱媺娖怒骂的他，以及那具如白玉般的躯体，心中一股邪念油然而起。
想到昨日被皇帝指责，今日又被朱媺娖刺杀，邪火丛烧的韩烈，再也没有了丝毫顾忌与理智，扯起腰带把朱媺娖双手捆绑了起来的他。
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俯身重重的压了下去。
谨身殿的大殿之上，此时只有韩烈、太后和公主三人在。
大殿外的东厂提督张国元，带着一队东厂番子把守在宫门外，虽然听到宫内的声响，但没有韩烈的命令。
张国元自是不敢闯门，只是安静的守在了宫门外。
而被韩烈控制的朱媺娖，也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韩烈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瘫坐在椅子上的太后张嫣，同样被韩烈举动所吓呆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韩烈，对朱媺娖进行了一番羞辱。
“太后，公主是先帝许配给我的夫人，今天我接她回府过门，午宴我就不参加了。”
“先帝对臣有知遇之恩，我韩烈曾发誓，有生之年，必当扫清六合，还大明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无论太后和陛下如何想臣，臣志向绝不可能更改。”
“今日冒犯太后之举，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太后见谅。”
发泄完怒火的韩烈，没有看瘫软在地上的朱媺娖，而是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整理好衣裳，把披风裹在了朱媺娖身上。
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施施然然走出了谨身殿。
直到韩烈走出大殿，张嫣这才缓过神来。
刚才的一幕，对于她来说，实在过于震撼，不但让她心灵受到巨大震动，也让她见识到无礼的韩烈，竟是如此的疯狂。
“唉，这是何苦来哉呢？”叹了口气的张嫣，无力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韩烈，把公主给抢了回去。
同样，被韩烈当着太后的面，羞辱了的长平公主，因为双手被绑，嘴巴被堵住，只能任由韩烈抱上了马车。
虽然她的表情充满愤怒，双目圆瞪着韩烈，可这一切却根本解决不了她的困境。
韩烈也没有看他一眼，一直到马车进入大将军府。
走下马车的韩烈，再次把她抱进房间，扔在了床榻之上，便走出了房间。
“庆之，你不是在宫中参加午宴吗？怎么抱回来一个小美人？”
董小宛没有见过公主，但看到被捆绑着双手，被韩烈扔在床上的朱媺娖，站在门口的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她是长平公主，先帝和太后塞给我的小妾，没办法，盛情难却，只有把她带回来了。”
“以后她就是我们府上的奴婢，有什么事情都让她去做，她要不做，你们可以随意打骂，不必心疼。”
韩烈毫不怜惜的对董小宛说了句，这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饿了，给我煮一碗面吧。”
“啊？”被韩烈冷酷的话头吓了一条的董小宛，这才反应过来。
“妾身这就去厨房煮面。”
看着受惊着跑开了的董小宛，韩烈苦笑一声，关上房门去了澡房洗澡。
被捆住双手，堵住嘴巴，身上仅有韩烈锦袍的朱媺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听着韩烈冰冷的话，想着刚才的羞辱，眼角忍不住留下了耻辱的泪水。
“庆之，面条好了，趁热吃吧。”韩烈沐浴回到客厅时，董小宛已经煮好了面条。
“好香，小宛谢谢你。”韩烈闻了闻葱香味十足的苗条，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有什么想问就问吧。”吃完面条的韩烈，接过董小宛递来的茶杯，喝了口茶的他，表情温柔的看着对方说道。
“妾身虽然有疑问，但只要是夫君做的事情，妾身都会坚定的支持。”
董小宛抿嘴一笑，目露柔情的看着韩烈的眼睛说道。
“小宛谢谢你的体谅。”韩烈点点头，这才把宫中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那你有没有受伤？”听到韩烈遭遇刺杀，董小宛第一个反应就是韩烈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杀我，还不够格。”
韩烈拍了拍胸口，自信的笑道。
“那你还把她带回来，难道不怕她再次行刺你啊。”董小宛有些气愤的说道。
当然，她生气的不是韩烈，而是朱媺娖的行刺行为。
“她毕竟是公主，行刺一事传出去，无论对于皇家，还是对于我来说，名声都不好。”
韩烈解释道：“带她回来，就是让她把圈禁在家中，以便更好的控制。”
“她要是以后乖乖听话，看在先帝的份上，让她衣食无忧过完下半生。”
“反之，她要是非要作死，那就让她生一场病，无声无息的逝世，也算是保全皇家与韩家脸面。”
韩烈虽然在谨身殿上，当着太后张嫣的面，狠狠地对朱媺娖进行了羞辱，并占有了她的身体。
但对于朱媺娖，韩烈并没有多少杀心。
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朱媺娖对于她来说，真没有什么威胁。
而且先帝崇祯的知遇之恩，他始终铭记在心，而且朱媺娖也是崇祯许配给她的第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虽然二人阴差阳错，始终未能成婚，但这份香火情，韩烈却始终记得。
正如他刚才对董小宛所言，把朱媺娖带回来，就是给她一个机会，毕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但若是她非要作死，韩烈也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夫君，那就让妾身来照顾公主吧，妾身相信，迟早有一天，公主会明白这一切，不是你的过错。”
董小宛在明白了韩烈心意之后，主动承担了照顾朱媺娖的责任。
“明天我们回徐州，今天先饿她一天，等到了船上你再去照顾。”
经历了宫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韩烈决定离开南都，返回徐州准备北伐之事。
反正京城的事情，该交代的也交代了。
有孙传庭在京城坐镇，路振飞，曾樱，吕大器协助，倪元璐和姜曰广二人，也都是聪明人，只要韩烈一日不举反旗。
这些忠于大明的臣子，就不会跟他撕破脸。
史可法和张慎言也都是谨慎之人，又于韩烈亲近，不到生死存亡时刻，谁也不会真正站队。
眼下朝廷的平衡局面，也是韩烈希望看到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打破。
这也是他没有杀长平公主的原因之一。
如果今天他在宫中杀了长平公主，无论是不是对方行刺自己，首先都会逼迫太后站到他的对立面。
若是太后和小皇帝，铁了心要跟着他对着干，韩烈也会缚手缚脚，因为他不可能直接动手，杀了太后和皇帝。
真要这么做了，那他就会遗臭万年，与晋朝的司马懿父子一般，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
晋朝的司马家为何名声烂大街，不就是司马懿违背了洛水之誓。
司马昭指示当街杀天子，从此终结了忠义为先天下大义。
再比如赵匡胤，虽然天下大半是他统一的，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他虽然对于柴家子孙不断封赏，大肆厚待。
可依旧免不了史书记载他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大宋得位不正之名，压得赵宋几百年抬不起头。
正所谓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韩烈现在的根基和威望，都不足以坐拥天下，要是在必死太后，杀死皇帝，那么必然会人心尽失，天下共诛之。
韩烈想要登基做皇帝，他除了要收复失地，驱逐鞑虏外，还有有一个好名声，只有让天下人都认为，他韩烈才是天下明主。
他才有资格去坐拥天下。
抢来的帝位，终究只会是镜花水月，这点韩烈比谁都清楚，也更加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