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本来是在夜色中进行,今日正逢月圆,本打算借月夜助兴,因此灯烛并没有添得很满。在月色中,一切若隐若现,朦胧之美尽显。
但是东方岚出事后,查明真相是当务之急,因此一下子加了好多烛火,整个夜宴,如白天一样明亮。
君曜依旧没有让任何人离开的意思,必须保证东方岚脱离险境,才能让在场的人离去。
几个去查弄画的太监已经带着一堆东西回来。
“启奏皇上,奴才等已经仔细检查了弄画的住处,出了发现一些银两和首饰,并未发现其他异物。”小安子回报。
“呈上来!”君曜毫不迟疑。
小安将手中的桌布摊开,便看见里面的碎银子和首饰,甚至还有一绽不小的黄金。
一个低等宫女,如何能有金子!
而首饰虽并不是很贵重的那种,但也不一般宫女能随便拥有的,而且数量还有好几件。但是正因对皇家来说,这首饰太过寻常,因此想在弄画已死的情况下,寻其来路,也颇为不现实。
还好这整绽的黄金,是官家发放的,有特殊的编号,就算几经周转,只要一个一个经手的人追查,也能查到其流转的过程。
只是时间需要的长一点。
而慕容萱看到这堆钱财首饰中,还有那两绽金子的时候,面色明显露出一丝惊慌。这死蹄子,居然还留着这金子。
君曜看了一下,对小安子道:“收起来,好好保存,特别是这绽金子。之后,安排人去调查其出现在这里的全部路径行踪。”
凝儿也终于安下心来,这绽金子,看来会成为证她清白的有力证据。
小安子刚把这布兜收好,御膳房便端上了熬好的解药。非墨曦忙帮着太医,为东方岚服下。
虽然弄画供出的指使人是凝儿,和背后影射的非墨曦。但是君曜却从头至尾都未对她们产生怀疑,可见那栽赃者的计划多么的可笑。
君曜也连忙重新将目光关注到东方岚身上。
很快,东方岚服下了解药。
孙太医不敢有所懈怠,依旧关注着东方岚的身体状况。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东方岚未见好转,孙太医额头的汗却越来越多。最后忽然恍然大悟般:“皇上,微臣愚昧,求赐罪!”竟大慌地跪了下来。
“太医,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诊断错误?”孙太医可是全朝医术最高超的人。
“微臣早该发现,岚妃娘娘不仅中了信石粉的毒,还中了另外一种毒性更猛烈的毒。老臣愚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道菜的毒药上,便以为岚妃娘娘只中了信石毒。”孙太医不住磕头,虽然那另一种毒,毒性猛烈,就算发现的更早,也回天乏术。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紧绷起来。竟然还有另一种毒。难道这菜里有两个人往里面投了毒?
这岚妃娘娘来宇宸皇宫才几天,竟然就有这么多人要对她痛下杀手!
君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说投信石粉的幕后凶手已经算是在他心中有了答案,那另一种毒,又是谁下的!
到底,还有没有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君曜已经快要疯狂,整个人因为狂躁压制不下不住颤抖,“另一种毒是什么毒?”
“鸠毒。”孙太医嘴中的终于无力吐出两个字。
非墨曦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两个字,便宣告了东方岚的死刑。她才到这宫中没几天,甚至还为得到君曜的宠幸,她本来还有很长的路走。却在任何人都没得罪的情况下,命损于此。
“怎么会这样……”非墨曦恍惚叹道。东方岚是和君昭互换和亲的,他们本来就已经不幸了,为何还会落得这样的凄惨后果。
来不及震撼,君曜的目光瞥向皇太后那边,他看着慕容珊的目光再也没了任何母子感情。他没有忘记,宴会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东方岚被迫敬了皇太后三杯酒。
“查酒!”君曜道。
另一个太医立刻去检查东方岚桌上的酒壶,不一会便得出结果:“回皇上,无毒。”
在场的气愤变得极为怪异,就连皇太后都带着明显的喘息。所有的不利,都指向了她这里。
就连慕容萱也诧异不已,信石粉确实是她安排弄画下的没错,这是她一早就定好的计划,并将下毒的幕后主使诬赖到非墨曦身上。可太后姑姑居然也想要毒死东方岚?难道是为了自己?但是皇太后都没跟她提及过有关东方岚的一个字。
“众爱卿,夜已经深了。都退安吧。今晚之事,任何人不得传出去,岚妃也定会安然无恙。”君曜下令道,他不想这宫中的丑事传出去。接下来的结果,恐怕会是更大的丑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告退!”宴下大臣门皆告退而去。就连君旬和君晗也被暗示退了下去。
于是主台上,只剩下君曜,他的三个妃子,他的母后,还有其他一干下人。御膳房的奴才们也都在弄画杖毙之后,退了下去。
君曜将不相干的人等清退,这才继续下令:“继续查,先查皇太后的酒壶。”
“皇上这是怀疑本宫在酒里下毒?”慕容珊终于坐不住了,非墨曦被下毒的奴才指证,都没有得到任何怀疑,而现在东方岚中了鸠毒,君曜便直接下令查她的酒壶,丝毫没有将她这个母后放在心上。
“母后,多心了。所有人都要查。只是岚妃除了喝过自己的酒,便只喝过母后酒壶中的酒。”君曜丝毫不准备偏袒。事情已经往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恐怕谁也不会料到最后竟会到如此地步。
毒中居然还有毒!
慕容珊虽然动怒,但是至少还克制得住:“好。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就查吧……玉儿……”
在慕容珊还装作稳坐泰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慕容珊转过头,大惊!
刚刚那声闷响,正是玉儿倒下时发出的声音。
“太医!”君曜声音中,带着又一次的始料未及。
孙太医立刻走过去检查,只见玉儿身体瘫软,已经没了气息。又一个死无对证。
“继续查酒壶!”事态恐怕更加复杂,君曜只觉得身边布满了不知名的敌人。君曜从未觉得像这样这般被人玩弄鼓掌。
慕容珊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玉儿一直是她比较信赖的丫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背着她做这样的事情,并且在事发后,不给任何追究责任的机会,直接畏罪自尽了。
慕容珊想起晚宴前,玉儿一直在她耳畔说着东方岚的不是,本来并未觉得东方岚将她这个太后没放在眼中的慕容珊,心中竟被说的愤愤不平起来,这才受了玉儿的建议,在东方岚来敬酒的时候,罚她三杯,让她有点“记性。”
想不到,这背后,玉儿竟然藏着如此大的阴谋。
很快,玉儿负责斟酒的酒壶检验出来,两个酒壶中,一个有鸠毒,一个没有。玉儿正是给东方岚倒的毒酒,而给皇太后倒的没毒的酒。而玉儿也是喝了鸠毒酒自尽的。
慕容珊心中恐惧,到底是谁指使玉儿这么做的,而且她作为皇太后,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所有人都不敢往下猜测,皇后的贴身丫鬟居然倒酒毒死岚妃之后,服毒自尽。除了皇太后,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这么大的权势。
“母后,儿臣不明白,你与岚妃有多么大的仇恨,竟要置她于死地?”君曜心中难受得快要窒息。为什么,残害他身边女人的凶手,永远是他心中其他最亲近的人。
父皇是这样,母后也是这样!
“皇上真是恩怨分明啊,非墨曦的丫鬟下了毒,丫鬟杖责致死,也不见皇上对非墨曦有什么质疑。本宫的丫鬟下毒后,都来不及审问便身亡,本宫却是皇上的第一怀疑对象。真是本宫的好皇儿啊!”慕容珊的语气中,除了不忿,更带着几分心酸。
君曜看了非墨曦一眼,知道自己的主观臆断虽然有些依据,但也确实有些感情用事,便问道:“母后的意思是,玉儿下毒,与母后没有半分关系?”
“本宫糊涂,居然被一个宫女利用了。这酒恐怕是她先前准备好的,然后又在本宫耳旁吹风,让本宫故意为难东方岚,以此达成她的目的。本宫确实有错,却绝不是这幕后凶手。”慕容珊想不到,自己身边的丫鬟,居然有如此心计,且抱着赴死的决心,让她也洗不清嫌疑。
“好,朕定彻查此事,还母后一个清白。为了彻底洗脱母后嫌疑,还请母后这几日深处宫中,勿要有什么惹人怀疑之举。来人送母后回宫。”君曜此话无疑要将太后软禁,以达到彻底清查的目的。
“还请皇上一视同仁!”慕容珊知道岚妃中毒之事,牵扯太大,她必须配合查出真相。就算是她自己,也必须弄清玉儿到底是为谁,不惜丢了性命。但是若只软禁她,而不软禁非墨曦,她可顺不下这口气。
“好。弄画的供词虽牵强,但是终究是曦妃宫中的婢女,故曦妃也有一定嫌疑,现与凝儿一并回到寝宫,亦不可擅自离开。”君曜也对非墨曦下令道。
“遵旨。”非墨曦领命。
所有人都退下了,然而这件事情却更加显得扑朔迷离。竟然有两个人同时对东方岚下毒,那么自然是没有实现串通过。
而君曜心中的两个嫌疑人,却是互相矛盾的。
难不成,这件事真的要怀疑到非墨曦身上?
而所有人不知道,在先前大臣们告退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的嘴角,抹出一丝不经意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