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当年以先皇对我那动心的样子,如今那皇位……”太后说到这儿,便没再说下去,只不过脸上的不甘是明明确确的。齐王扬眉刚要附和,忽得想到先生所叮嘱的以退为进,只得又将那浓眉大眼向下一耷拉,作出几分惹人心疼的模样。
“孩儿倒是无事,说到底,不过空长了个脑子,这一次被皇兄狠狠一罚,什么也不敢做了,只怕皇兄一下子醒来,到时这怪罪下来,他定是不愿意用自己心爱的女人出气,只怕这气最后还是要出到孩儿的身上的。”
“胡说!”太后听齐王这般说,脸色拉得更沉。“当然这些皮肉之苦孩儿还是能受得住的。”齐王抬起头,眼神落在太后的身上,皆是担忧,“只不过母后您虽是借了这国难回来,但皇上一向是……”
他吱吱呜呜的停顿了一瞬,有意有所指的隐没下去,可偏偏这要说不说的话,似是铁栓扎在了太后的心里,那是她一生的痛,做梦都要咬牙切齿,恨醒的事儿,死都要记着,带到棺材里的逆鳞。
如今被齐王这支支吾吾的点了出来,瞬间眼睛一片昏沉,身子都跟着晃了晃,唤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凑上前去,将袖中所带着的瓷瓶拿出,抵在太后的鼻息间替她缓了气,这才低声略带不悦地说道:“齐王殿下,此事还是莫要说了,太后她身子不好。”
“是孩儿多嘴了!”齐王连忙摇头,半起着身子,呲牙咧嘴,忍着痛,脸上带着内疚提太后顺着气。太后反手一把拽住齐王的掌心,哆嗦着嘴唇,气得眉心直跳,“你说的对!哀家名不正言不顺,那病秧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哀家就放在眼里。”
“此话倒也不是这么说。”齐王见火候不够,又慢悠悠地朝着那把燃起的火种浇着油,“说不定皇上醒了,见这如今天下大安,到时真将母后以孝相待也不一定。”
“嘿哟。”画眉看着齐王,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双手,责怪的说道:“太后今儿个是为了看齐王殿下您而来的,您这番话一出口,太后回去又该睡不着了。”
“是孩儿的错,母后瞧这天色……”齐王向外瞧了一眼,勉强的提了提嘴角,“怕是宫中已经回不去了,不如先在这府上歇着。”“你这一番话说的,哀家哪能睡着?”太后摇了摇头,缓过劲儿来,将画眉推至一边就势抚着齐王的掌心,眼神悠悠地打量着齐王。
齐王被太后这一番瞧着,只觉得自己被寒毛直竖,舌头直打结儿的说道:“母,母后怎么了?”“你向来不是个聪明的人。”太后看着齐王摇了摇头,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齐王的手上,“今日这番话定是有人教你说的,要不然你又怎会戳哀家的伤处。”
太后骤然掐住齐王的掌心,过长的指甲陷入虎口之处,诡谲莫测,立于屏风之后的绿衣,低头瞧了一眼自家面色不动的主子,耳边听见太后的猜疑之话,忍不住动了动脚步,向后移了半圈。
却听见咕咚一声响,她脸上已经猛的一僵,扭过头,反应极快地去接,那被自己一胳膊肘差点撞掉的物件,因为那日领了鞭刑,衣衫从胳膊处滑落而下,露出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扭动力度太大,带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竟使那物件在多宝阁上来回转了三圈,这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响起。
本身便无人说话,一时之间诡异的气氛中,这物件的声响,引得众人的目光尽数定在堵隔的屏风之上。
“哈!”齐王额角的冷汗瞬间便顺着脸躺到下颌处,他僵硬地打了个圆场,“怕是哪儿来的野猫。”“野猫倒不至于,”太后视线落在那屏风处,语句悠悠地说道:“到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母后。”齐王听她这般形容先生,心生不满。
虽与先生日日相处,他称不上是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他向来睚眦必报,“齐王殿下。”贺旭没什么感情的抬眼看了一下绿衣,又不紧不慢地唤道。齐王收到贺旭这一声呼唤,瞬间了解他语中之意。
脸上便露出欣喜,扭过头带着些迫不及待的冲太后说道:“母后,今日我要你前来,便是想要带见一个人给您。”
“是那个教你说话的人吗?”太后不仅没有对齐王嘴中的这位幕后之人感兴趣,反而心中起了杀意,毕竟,谁也不愿意被戳心窝子,而这人上来没有诚意,反而敢直戳太后的心窝子,想来胆子也是极大的,定是个将生死斗之身外之人。
“母后?”齐王察觉太后面色不对,也顾不得身上还疼痛的厉害,从床上拖着沉重的双腿,便直直地滚了下来,太后一时不察,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随后便尖着嗓子说道:“这是做什么?”
她赶忙指挥画眉将齐王扶起,齐王却是不动,只是愣愣的半跪在地上,倒抽着凉气,冲太后说道:“母后,此事是儿臣做的不对,本该一来便引荐这位先生给母后认识,却未曾想弄巧成拙。”
“你起来吧。”太后见自家儿子这般说,那股烧的烈的火也只能闷闷不乐地压下去,“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哀家可真要见见,竟然将哀家这儿子调教的茅塞顿开。”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绿衣自屏风之后得了准许,推着贺旭绕了出来,太后打眼儿一瞧,只见那所谓的先生,寒星疏峻,样貌不俗,只是……
太后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慢慢地向下滑去,眉心蹙在一起,“见了哀家为何不下跪?”“草民身子不便,还望太后赎罪。”贺旭不卑不亢地冲太后低头行礼。
齐王在旁边也帮衬着,舌灿莲花说道:“贺旭那是天上仅有,地下全无的神仙人物。”又将他们二人相识相知,在一起的君僚之情描述的感天动地,只差说是伯乐与千里马的知遇之恩了。
太后听在耳中,嘴角不屑地向下微弯,“瞧你那点出息!”她抬起手狠狠地戳在齐王的额头上,将齐王的脸戳的一歪,“不过是替你解决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便成了这齐王府第一大功臣了。”